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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他无法拒绝王嘉月的请求。

    哪怕云礼的理智告诉他,想要将文庆县令绳之以法,王嘉月是重要人证之一,不能让她去冒险。

    可他还是……

    “孤……允了。”云礼艰难开口。他的喉咙仿佛被什么卡住了,难受至极。

    “多谢殿下!”王嘉月欣喜地看向云礼。她的笑容灿烂如阳,令云礼晃了晃心神。

    云礼沉下眼眸,强行抚平心中的涟漪。

    “为了保证你的安全,孤也会去。”云礼忽然说。

    一旁的手下们听到这话,瞬间急了。他们是云礼的太子护卫队,保护未来的储君,是他们义不容辞的职责。

    “殿下,我们陪王姑娘去。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保证她的安全。太子殿下,你是储君,可万万不能以身试险呀!”手下们劝道。

    “太子殿下,就像你的护卫队们说的那样,你是储君,没有什么比你的安全更重要。”王嘉月也劝道。

    “孤心意已决,你们无需再劝。”

    云礼知道自己的手下里不乏武功高强的,可是他依旧不放心。若是走错一步,避暑山庄的百姓出现伤亡可不好。

    “殿下!”

    手下们还想再劝,云礼却说:

    “避暑山庄危机重重,深陷其中的百姓不在少数。孤贵为一国储君,如果连这些百姓都救不出来,以后还谈什么治国安邦。”

    “殿下……”手下们不好再劝。

    王嘉月看着这局面,心里愧疚至极。如果不是她执意要去避暑山庄,云礼也不会去。虽然,他是为了救出百姓,可到底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

    到时候,云礼要是出了事,她一定是罪人。

    想到这儿,王嘉月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保护好云礼的安全。

    第二天一早,王嘉月等人就假扮成外地商人,大摇大摆去街上卖货。

    *

    晚秋时节,树叶簌簌落下,铺了一地金黄。然而,时不时刮起的大风大雨,将原本宁静美好的景象闹得乌烟瘴气。

    “啪!”

    一个衙役拿鞭子抽向胖脸男丁,嘴里还咒骂着:“死胖子,体型这么大,竟然连一篓筐石头都搬不动!看爷爷我不抽死你!”

    “啊啊啊,官员饶命!”胖脸壮丁抱着头蹲下,不敢反抗。而那个衙役下手很重,狠狠抽了胖脸男丁几十鞭子。

    一旁围观的男丁,看到这欺人的场面,心中愤恨却不敢言。他们扭过头,在其他衙役的驱使下,将一筐又一筐石头运往避暑山庄。

    避暑山庄伴水而建,两面环山,湖光山色交相辉映。而这山庄仿的姑苏园林,远远看去,楼台亭阁,巍峨秀丽。然而,当你走进去,会发现楼房内空空如也。

    “大人,我们又抓到了一批男丁!”一个刀疤脸衙役跑过月洞门,来到文庆县令的跟前。衙役的脸上充满笑容,他们已经很久没抓到男丁了。

    这一次他们很幸运,在街上巡逻时遇到了一批外地商人。对方人高马大,一看就身体健康,很适合当苦力。而且,他们是商人,肯定很有钱。为了顺利抓到外地商人,他们跟踪商人们回到客栈,偷偷在他们的饭菜里下迷药。对方也完全没发现,毫无戒备地吃下了有迷药的饭菜。

    衙役一想到自己轻轻松松抓到了外地商人,脸上的笑容越发明显。由于他脸上有道又长又深的疤,显得他的笑容狰狞恐怖。

    “几个男丁而已,瞧把你给得意的。”文庆县令挺着将军肚,高傲地睥向衙役。

    “他们基本都是商人,而且体格强壮呢!”衙役补充道。

    “那不错。”文庆县令捏了捏胡子,“有缴纳到银子吗?”

    “当然,还不少呢!”衙役得意地说,“我们已经把银子送到你府上了。”

    文庆县令满意地点了点头。

    “本官该回去了,接下来的事交给你了。让他们手脚快点,早日把本官的避暑山庄建出来。要是有不听话的,直接打死就行了。”文庆县令说。

    “大人,我们已经损失了很多男丁,不能再打死人了!”衙役劝告道。

    文庆县令不以为然,他道:“本官的文庆县那么大,挨家挨户抓人就行。要是人手依旧不够,就把妇女老头小孩全抓过来。本官要尽快建成避暑山庄。你要是办不到,就提着脑袋来见本官!”

    衙役一听,马上回答:“大人,小的绝对把事办妥帖,不会让大人你操心的。”

    衙役送走文庆县令后,就喊来几个人,吩咐他们去弄醒新抓到的男丁。那几个人领了命,就赶去了柴房。

    此时柴房内,王嘉月等人正藏在门后,等待衙役们过来。

    “殿下,我们打晕衙役后干嘛?”一个手下小声问道。

    “还能干嘛,当然是问他们话,抢他们衣服!”另一个手下小声回答。

    “别说话,有人来了。”云礼察觉到不远处有脚步声。

    一行人听到云礼的话,赶紧闭上嘴巴,准备动手。

    伴随“吱呀”的开门声,所有来柴房的衙役都被护卫制服。云礼命人关上柴房门,然后开始审问衙役。

    “是谁要建避暑山庄?”

    衙役们看了看云礼,又看了下架在脖子处的匕首,连口唾沫都不敢咽下。

    “大侠,我们全都招!避暑山庄是我们文庆县令要求建的!”

    “什么时候开始建的?”云礼又问。

    “立夏,建了好几个月了,目前还没完工。”衙役道。

    “立夏。”王嘉月嘟囔着。她算了下时间,那会她父亲尚且身体健康。

    云礼注意到王嘉月的失神。他继续问道:“为什么要建避暑山庄?”

    “这我们就不清楚了。”衙役看着越来越贴近自己脖子的匕首,“据说是县令为了讨好自己的小妾。”

    “就因为这个原因劳民伤财?”云礼的语气中充斥着掩饰不住的怒火。

    “你们县令那来这么多银子建避暑山庄?”王嘉月忽然问。

    衙役们相互看向对方,都摇了摇头。云礼见此,也知道问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了,就命令护卫将他们敲晕,查看他们的身份地位,然后换上他们的衣服。

    换衣服的时候,云礼考虑到王嘉月是个姑娘家,就找了间空房给她换衣服。后面,等大家都换好衣服后,就聚在一块等待易容。

    给他们易容的是个小个子护卫,据云礼说法,这个小个子以前是个神偷,特别擅长易容术,后面从良成了他的护卫。

    “殿下,都易容好了。这些人该如何处置?”小个子看向昏迷的衙役们。

    “将他们运出避暑山庄,看守起来。”云礼看向三个护卫,“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们仨了。”

    “属下定不辱命。”

    三个护卫说完,就出去牵来一辆货车,将昏迷的衙役藏在里面,然后运出了避暑山庄。

    剩下的护卫们,就跟在云礼后面假装巡逻。他们很快熟悉了避暑山庄的地形,以及各个衙役队伍的巡逻路线。之后,他们来到了关押男丁的地方。

    男丁的劳作很辛苦,他们经常要搬石头等重物,还没有休息时间,吃的还是清汤寡水。而且,那些衙役丝毫不讲理,只要他们搬不动什么东西,或者偷偷休息,就会挨一顿鞭打。

    好不容易撑到休息的时候,睡觉的地方又窄陋。一个小小的茅草房,十几个男丁挤在一块,连翻个身都难,唯一的好处就是天凉好取暖。

    然而,男丁们休息的时间也不长。天微亮的时候,男丁们就要出门劳作,到子时才能回来休息。在这么艰苦的环境下,不少男丁生病去世。还活着的,身体也虚弱不堪。

    此刻,一间间小茅房,基本都灭了灯,除了一间茅房。

    没熄灯的茅房内躺了一个胖男丁,他浑身上下都是鞭伤,看着奄奄一息。围在他身边的男丁们沉默不语,神情悲伤。

    “屠老四,你可要挺过来呀!”一个男丁忽然说,打破了死寂般的气氛。

    “想想你三岁的女儿,还有你婆娘。你走了,她们怎么办?你要活着出去!”又一个男丁说。

    昏迷中的屠老四听到这话,眼皮动了动。他像是使出了全力,想要睁开眼睛,逃出桎梏,却因为巨大的疲惫感和火辣的疼痛感,挣扎了许久也无法清醒,只能任由生命一点一点流逝。

    “可恨的县令,他算什么父母官!”一个男丁一拳打在地上,眼中皆是恨意。

    “谢三,你别冲动,想想你婆娘,她还在筹钱救你出去呢!”一个男丁劝道。

    “柳娘……”谢三囔囔着,眼底柔和了不少。

    “屠老四的脸色越来越差了,怕是撑不过今晚了。”一个男丁取下屠老四额头上的温毛巾,重新给他换上冷毛巾。

    “要不我们再去求求那些衙役?”一个男丁提议道。

    “就算我们再求他们,也是一样的结果。不但得不到帮助,还会挨一顿毒打。他们跟县令一个德行,都不是好东西。”谢三咬牙切齿地说。

    “要是我那天没出门该多好。”一个男丁双手抱住自己,语气中充满着悔恨。

    “听那些衙役说:他们找不到男丁,打算挨家挨户搜人了。”另一个男丁说。

    “按他们的德行,不会连老人家和妇女都不放过吧!”一个男丁忽然道。

    他这话惊到了谢三。他想起了柳娘,脑海中也出现了官兵抓柳娘的画面。

    “不可能,他们要留人筹钱救我们出去的!”一个男丁反驳道。

    “有钱的都跑了,没钱的能跑得动都跑了,剩下的都是穷苦的老弱病残。你说按他们的德行会不抓人?”

    “我们这里虽然是个县,但面积大呀!县令就不怕上头发现这事吗!”

    “官官相护呀!你想啊,逃出去这么多人,也没见有谁敢报官。”

    “那我们是走投无路,没救了……”

    “唉……”

    男丁们纷纷叹气,眼里没了光亮。就在这时,屠老四的病情突然恶化。茅房外,还有细微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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