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莉呆滞地捂着胸口。
花园的花开的正旺，香气芬馥，夜风细细。
如此惬意寂静，她非常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血压正高歌猛进。
不行！她得回去一趟！
果然恶魔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转身走向王宫后/庭，手指轻点戒指，一个羸弱的婴儿光团从戒指中出现，浮在半空。
“复制。”
霍莉慢慢向光团中注入能量，这次不像先前在地下室那般情况危急，所以有时间让分身慢慢成长，延长分身的使用寿命。
光团中的婴儿开始振动，脸部开始浮现清晰的五官，四肢也舒展开，整个人迅速地涨大。
大约三分钟，分身完成生长，无论从气质还是外形还是表面法术强度，都和霍莉一模一样。
分身面无表情，等待着霍莉下达指令。
霍莉抬手在分身的后背施加多重法阵，用来维持分身基本的运行逻辑，随后从戒指中取出一套衣服，让分身换好。
“记住，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只需要微笑和传话就行了。”霍莉下达指令。
“收到。”
“还有，你记得观察一下霍本当，重点看看他和哪些宾客有过交流。”
“收到。”
霍莉看着已经露出温柔笑容、顺利开始运作的分身，心思百转千回。
不知道此刻庆功宴进行的如何了，皇宫行会的宾客来齐了没有，国王这次到底能不能排上用场……
而且……
卡琪卡和恶魔到底是谁先动的手！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霍莉差点被自己一口气呛到，低声咳嗽两下，她抓紧时间掏出小木杖撕开空间，赶往自己在奥本罗的居所。
——
越亚卧室。
“我去，好臭。”
霍莉避开法阵节点旁的瓶瓶罐罐，捏紧鼻子轻轻落地。
她望向房间内的巨型炼金坩埚，幽绿的亡灵之火上，坩埚内沸腾着黑漆漆的汤药，苦涩腥臭的味道熏得霍莉嗅觉短暂地失灵。
这大概就是越亚所说的新药剂了。
她不由得在心里作第一百二十七次后悔小作文。
真后悔啊！后悔当初忘记了法阵节点的位置。
真后悔啊！后悔大方地把卧室让给了越亚。
每一次来到越亚的房间，都像开盲盒。
“不过这一次的效果是什么？火线你们两个谁能不晕？”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黑线和黑火都已经昏厥过去了，上面还搭着一根软趴趴的金色藤蔓。
好吧，无一幸免，就连没有嗅觉的大盆都被熏晕过去了。
霍莉放弃打算再闻一口的想法，果断屏蔽掉自己的嗅觉，小跑着从越亚的房间里走出来。
“卡卡！发生什么——”
霍莉放下黑线黑火大盆，跑向厨房。
霍莉推开门。
霍莉愣住了。
“……什么玩意？”
于霍莉想象中卡琪卡被恶魔打成碎片或者恶魔被卡琪卡打成碎片完全不一样。
恶魔露着犄角团在地上，身上的绷带还没换新，黑色长发铺满他身后的地板，上面沾着点点奶油；卡琪卡的锈迹和伤痕竟然完全消失，焕然一新，散成一堆盔甲部件；越亚也散成一堆骨架，眼眶里的灵魂之火闲适地晃动着。
三坨不同成分的物种，各自占据厨房的一角安详地躺着，默契得像是在施展神秘祭祀仪式。
可惜一个盔甲一个巫妖一个恶魔，没有一个有资格当祭品。
“……你们是在模仿地精吗？”玩我呢？
想到自己着急忙慌地顾不上庆功宴和皇宫行会赶到争斗现场，结果发现三个物种正在和谐地共处一室惬意睡觉。
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如此的小丑。
霍莉面带微笑，强忍怒气。
卡琪卡被突然响起的声音惊醒，盔甲发出“喀啦喀啦”的声音。
剩下的两个物种也醒了。
卡琪卡的四肢手忙脚乱地把自己拼起来，羡慕地瞥向有完整身体的伊沃和用灵力全自动复原的越亚。
“莉莉……等我一会儿……我……马上……”盔甲沉闷的共鸣声从头盔传来。
越亚安安静静地转到墙角，从手心的空间中掏出一根请罪用的老年拐杖撑着，灵魂之火萎靡地缩小了一圈，等着迎接暴风雨的到来。
伊沃看看左侧还在努力拼接自己的盔甲，看看右边已经开始罚站的骷髅，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聪明的恶魔从来不会现在发出疑问，他模仿着他们两个，也乖乖站在一旁罚站。
看到盔甲忙得刚刚按上去的头快要掉了，伊沃好心地从左边扶一把。
盔甲浑身抖一圈，头从盔甲的左侧掉了下去。
“哐当！铛铛铛……”
卡琪卡还在忙着拼自己的胸甲，顾不及自己的头，只能忍着脑袋的晕眩，在地上滚了两圈，直到撞到灶台的墙边才停下。
在霍莉眼中，恶魔心有不甘，当着她的面报复卡琪卡，趁其不备把他的头给打掉了。
“岂有此理！不愧是混蛋恶魔！再收一只恶魔我就是狗！”
“看这个恶魔表情这么平静，看来已经是被收拾过一顿了，毕竟卡琪卡的战斗力那么强，不过他竟然这么大胆，竟然敢在我面前报仇！还有越亚，不阻止也就算了，一群人在搞什么仪式！气死我了！”
霍莉攥拳，笑容不变：“我·当·然·会·等·你。”
卡琪卡拼装的动作一顿，原先飞快的手速在听到霍莉的回答后，变得迟钝，盔甲的缝隙间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不会忘记自己已经没有锈迹了。”越亚面对墙壁，冷不丁冒出一句话。
摩擦声消失了，卡琪卡手速重回巅峰。
……
“卡琪卡！”霍莉抱胸出声。
“在！”
条件反射，卡琪卡对着霍莉敬了个礼。
霍莉：“你先说，你为什么生气？”
卡琪卡：“我没生气……”
霍莉咬牙：“你当我是七秒的记忆吗？用不用我帮你重新复述一下？”
卡琪卡：“……”
霍莉转头，和眼神清澈的恶魔对视，又扭头望向面壁的越亚，最后重新看向卡琪卡，语气温和：“我一会还要去参加行会，赶紧说完。”
温和的霍莉一点都不温柔！
卡琪卡大感不妙，语气讪讪：“……要不，莉莉你先去行会，奥本罗的事情比我更重要……”
“三！”
“……真的。”
“二！”
“我说！我说！！”
盔甲双手掩面，虽然没法流出生理性的眼泪，但是啜泣声从头盔里面传了出来。
？？
你哭什么？
时间回溯到霍莉激情演讲的时候。
卡琪卡正在厨房里为霍莉参加宴会结束后准备甜点。
越亚此时突然想起霍莉的吩咐，放完最后两注魔植提取物后，从房间里出来。
他的上肢还是贴在墙上，像两个移动的挂钩跟在他的身后，提着药剂包和绷带在墙上平移。
越亚走进厨房。
“卡琪卡，你能给我两块点心吗？”越亚问道。
卡琪卡非常警惕，回想起在坩埚里感触到的食物残骸，他不得不询问一下：“你要做什么？”
“莉莉娅新契约了一个伙伴，受伤有点严重，我想给他一点关怀。”
卡琪卡更警惕了，他擦擦手甲上的奶油，用力擦掉砍痕里的蛋糕奶油屑：“你不是有药剂吗？送你的药剂不是更有诚意？”
越亚的骷髅头看不出表情，但是卡琪卡还是能感受到他的诡异兴奋，越亚笑呵呵的：“普通关怀自然可以，但是这次是临终关怀。”
“啊？”
“都死到临头了，给他一点甜头吧。”
卡琪卡迟疑了：“你说的都是真的？没有一点能救的余地了？”
越亚笑意不变：“真的。”
卡琪卡长叹一口气，没想到莉莉新招的恶魔竟然是短命鬼，他把自己刚做好的点心从背后的灶台上端出来：“帮我也替他问一句好吧。”
越亚的左手把绷带挂到右手上，端起精致的太阳花蛋糕，跟着越亚的步伐慢悠悠地平移到新伙伴的房间。
越亚用灵力抽出一根肋骨，敲敲恶魔的房门。
“是……霍莉主教吗？”
一个高大的黑发红角雄性恶魔打开房门，脸上带着清纯的笑容，看到来人之后，恶魔的笑容缓缓收敛，切回到疏离客气：“你好。”
越亚在心里暗自点头，很好，又是一个两面派：“你好，我是越亚·舒尔卡。”
“伊沃。”
尽管伊沃毫无恶意，越亚还是惊奇地发现自己的灵魂之火弱了一截，仿佛在向恶魔示弱。
金色眼眸确实很有压迫力，但是更有威胁的可能是恶魔未曾言说的身份。
“绝对不是寻常恶魔，也就莉莉娅的实力能忽视掉恶魔的威压。不过莉莉娅的心是真的大啊。”越亚心想。
“霍莉主教派我来给你后续治疗，方便我现在帮你查看一下吗？”
“不用了，多谢。”伊沃客气道谢。
越亚没有因为伊沃的拒绝就离开：“大家都是打工人，体谅一下，能让我按程序办事吗。”
他重新把话在嘴里品味了一遍，霍莉的话术确实是这么用的。
两人在门口对峙一会。
伊沃看着门口气定神闲准备一直熬下去的骷髅，最终还是点点头。
伊沃按照越亚的请求，躺在床上。
他抬眼看向站在自己床头前的骷髅，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灵魂的活跃，巫妖这种生物，只有在猎物和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上才会产生灵魂波动。
看来，他是巫妖新看中的猎物了。
“人类主教这么快就沉不住气，要下杀手了吗？”伊沃心中哂笑。
就算这巫妖实力强劲、他现在实力大损，也不是愚蠢人类想解决就解决的。
“……接下来做什么？”伊沃问道。
一条条亡灵触手忽然从房间的四面八方出现，死死地缠住伊沃。
伊沃用力挣了挣，没挣脱开。
越亚站在床前，接回挂在墙壁上的手臂：“死到临头，自然要给你临终关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