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钟颜没想到沈浸溪所说的出去走走,竟然真的只是走走。

    第二日一大早,钟颜就陪着沈浸溪出去了,但沈浸溪一直没说要去哪里,只是拉着钟颜在盛阳城内瞎晃悠。

    “阿溪,你到底是想去哪儿?”钟颜拽住沈浸溪让他停下。

    沈浸溪看起来心情不错,拿过刚买的一串糖葫芦递给钟颜,“没有想去哪儿,就是随便走走,走了。”

    说完就牵起钟颜空着的手拉着她继续闲逛。

    钟颜看他真的挺高兴的样子,也就随他去了,没有再多问。

    “王爷,看看这个!”

    沈浸溪常年在盛阳待着,再加上得了个“如沐春风”的称号,是达官显贵中最随和的,所以盛阳的很多百姓都认识他,也不怕他。

    沈浸溪顺着招呼的声音当真拉着钟颜走过去,看着琳琅满目地摊子认真挑选。

    “这位就是王妃吧,和王爷真是般配!”说着这贩卖金钗首饰的摊贩还拿起一个盒子递给沈浸溪,“王爷你看这个喜不喜欢?”

    沈浸溪打开盒子,看到里面是一个冰裂的琉璃手串,“颜颜,你喜欢吗?”

    钟颜伸手过来拿起,沈浸溪刚好看到钟颜手腕上自己之前送的白玉手串,在太阳下面剔透清亮,“不要这个了,老板,有没有好一点儿的玉簪?”

    “怎么了?”钟颜刚拿起这个手串还没仔细看,就被沈浸溪收走还给老板了。

    那摊贩又赶紧拿出一批上好的玉簪供钟颜和沈浸溪挑选,钟颜一眼就看中了一支雕成梨花盛开样子的玉簪,“阿溪,这个!”

    “好。”然后沈浸溪转头买下,“老板,把这里所有梨花样式的都送到翕王府。”

    “好嘞!”那摊贩闻言眉开眼笑。

    钟颜刚想阻止就又被沈浸溪拉走了,“阿溪,这也太多了吧。”

    沈浸溪停下,笑着点了一下钟颜的额头,“这都是跟我的颜颜学的。”

    嗯?钟颜忽然想起来之前在舒州给沈浸溪定做衣服的时候,自己好像也是这样,也就不由得笑了出来。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也逛了好久了,快正午了,去吃饭吧。”

    吃饭的地方是钟颜和沈浸溪都熟悉的地方,就是他们之前一起来过的醉仙楼,他们又坐到了上次同样的位置,坐在二楼的雅间里,听着窗外热闹喧哗的市井之声,无端端让人心里温暖。

    最美不过人间烟火气。

    钟颜看着还在朝窗下街道看去的沈浸溪,一如上次她看到的沈浸溪一样,心里明明怀着对这世间的爱护,却自己一点也没有察觉到,觉得自己是多么冷漠自私的人。

    但钟颜知道,她的阿溪,是世间最好最好的人。

    钟颜也忽然间福至心灵,明白沈浸溪今日出来走走是何意思了。

    果不其然,就听到沈浸溪开口了,不似之前的随意散漫,“颜颜你看,他们多么幸福安稳啊,每日满怀希望地为了一日三餐忙碌着,家里有等待着他们的夜间烛火。既然如此,我又怎么能破坏这种美好呢?”

    钟颜知道,沈浸溪做出这个决定,用了多大的努力,心中又经历了多少的矛盾与痛苦,但最终还是决定了。

    “阿溪,你想好了吗?”

    “嗯,这也是我父亲的毕生所求,可惜他看不到了。”沈浸溪摇了摇头不愿再说,拿起桌上的酒壶给钟颜倒了一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颜颜,陪我喝一杯吧。”

    钟颜拿起酒杯陪他,但目光还是落在对面的沈浸溪身上,看到他将杯中酒饮尽,然后重重地放回桌上,“但是这仇必须要报!”

    ***

    周景臣的罪证是确凿的,但是先帝已然驾崩多年,说是先帝当年故意残害沈浸溪一家,也只是周景臣的一面之词。何况,要把先帝残害忠良的事情昭示天下,沈煜无论如何也是不会同意的。

    所以这几日,沈浸溪和钟颜都在找当年先帝参与的罪证,到时候证据摆在眼前,沈煜就算想要阻止也没办法了。

    他们兄弟,终究还在走到了水火不容的这一步。

    “阿溪,我向万文部买的消息回来了,当年先帝身边还有一个随侍太监还活着,就在临州,你看。”钟颜将传来的消息递给沈浸溪。

    沈浸溪将纸条展开,只见上面写着,“张承平,临州人氏,年78,16岁入宫,先帝崩后告老还乡。”

    “我记得此人,是先帝最信任的人,他应该会知道当年的事情。”沈浸溪回忆起幼年在宫里的生活,先帝并不怎么见他,但每次见他,总能看到这位张公公。现在想想,为什么先帝很少见他,原来早就有迹可循。

    沈浸溪心中涌上无限悲哀,但又自己压制住了,他不在乎,这些人本就不值得他在乎。沈浸溪不再想这些事情,转头去看钟颜,钟颜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颜颜?”

    “阿溪,这个人也姓张,我好像记得,你皇……不是,陛下身边的那个太监也姓张。”

    “颜颜,你提醒我了!”时间太久,沈浸溪也是听到钟颜的话才反应过来,“那个张福,正是这个张承平的义子。”

    “原来如此,那张福会不会知道些什么?”钟颜问出这句话,就马上想到,就算这个张福真的知道些事情,当年陛下怕是也不会让他们见张福的。

    沈浸溪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张福是张承平唯一的义子,颇得他器重,在张承平走后没多久,张福就成为了宫里地位最高的太监,若张承平当年也参与了一些,那张福或多或少都会知道一点儿。只是……”

    听到沈浸溪停住了,钟颜就知道他是在担心沈煜已经将张福手里的线索处理干净了,“没事阿溪,我们先去看看。”

    “算了颜颜,这个张福放到最后吧。”沈浸溪拉住马上就要去找张福的钟颜,他现在一点儿也不想踏足那座毫无人性的皇宫,也不想钟颜踏足,“既然张承平还在,张福也不重要了,先从张承平身上查起吧。”

    “也好,我们得到消息后,离临州最近的五门已经去找他了,放心吧。”

    自从沈浸溪知道当年的真相后,钟颜便觉得他愈发清冷了,只有她在身边的时候还好一些,钟颜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只想赶紧处理完这一堆的事情,带沈浸溪离开。

    钟颜又想到十杀楼的事情,真是头疼。不自觉就将心里这口气叹了出来,“唉……”

    沈浸溪一直在想事情,听到钟颜的唉声叹气才回过神来,“颜颜,你累了吗?”

    看着书房内烛火闪动,夜色确实已经不早了。

    “不是累。”钟颜摇头,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阿溪,怎么会有这么多麻烦事儿呢?”

    沈浸溪深觉是自己的事情影响到了钟颜,钟颜本该是最无拘无束的灿烂朝阳,如今却被他牵绊至此。

    不过他的愧疚也就刚萌生了这么一点儿,就被钟颜掐断了。

    “阿溪,你不许赶我去休息,你什么时候去我就什么时候去,我要在这陪你。”

    沈浸溪听到钟颜的话,知道是自己想多了,语气也轻松起来,“好。”

    二人又将之前各处的线索与证据梳理了一遍,已经是深夜了,沈浸溪不忍心钟颜就这么陪自己熬着,“我们只缺一个证据了。”

    “什么?”钟颜边打呵欠边问。

    看得沈浸溪格外心疼,便把她抱起往卧房走,“周景臣的证词。”

    钟颜也就下意识的搂住了沈浸溪的脖子,安心地被沈浸溪抱着,声音还是迷迷糊糊的,“可他已经被关起来了。”

    “好了,闭上眼睛。”沈浸溪不再多说,哄她道:“快睡吧,我们明日再去见他。”

    “好。”钟颜一个字刚落下,就真的睡过去了,可见真是困到极致了。

    沈浸溪将钟颜除去外衣塞进被褥里,再好好地将她盖好,不让这马上到来的寒冬侵袭钟颜半分。

    然后沈浸溪便安静地坐在床榻旁边,也没有点一盏灯,只借着月光把自己的目光肆意地洒在钟颜的脸上。

    他真的很想立刻抛下一切,只和钟颜离开这阴谋诡谲的盛阳城。这里的一切,都让他痛苦而悲伤,只能凭借着身边的钟颜,来汲取一点儿继续下去的勇气。可这样,却是让钟颜陪他一起承受了。

    原本他以为,这种一起承受过后,他和钟颜就有美好的未来。可真相揭露的那刻,他就知道,他没有了。

    因为灭他满门的,是先帝。若只是周景臣,他大可和沈煜合作,只是除掉一个佞臣罢了,沈浸溪平江王之子的身份就算公布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如今的真凶却是先帝,他一旦报仇,那么他就是威胁皇位的存在,这世间便再容不得沈浸溪了。

    他也曾想过,大不了夺了这江山,可看到百姓的安稳欢笑,想到父亲的毕生所求,他还是放弃了,放弃了自己,也放弃了他唯一留恋的……钟颜。

    他晕倒那次,除了得知真相的愤怒之外,还有痛彻心扉的绝望,他终究是逃不脱盛阳这座牢笼。

    此刻,沈浸溪近乎贪婪地注视着钟颜,好像这样,就能将钟颜的面容刻在脑中,喝过孟婆汤之后,也不会忘记。

    直到钟颜睡梦中一声似有若无的呢喃“阿溪……”,才将沈浸溪的思绪换了回来。

    “我在。”沈浸溪应着钟颜,也上了床榻将钟颜搂进怀中,珍惜着和钟颜最后几日的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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