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芷看着走在前方的苏白白，口中的话欲言又止，好几次想要伸手拍苏白白的肩膀，又放下了。我这绝对不是关心她，只是为了别丢了我们苏家的脸面，况且爹爹也说了，这次宴会很重要，让我还好照顾她。而且我也是为了四殿下，想到四皇子叶景熙，少女的脸颊上又浮现了一抹红晕，如此再三的自我建设后，苏白芷才下定了主意，再次伸出手，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呆愣在半空，最终还是落在了苏白白的肩上。

    “苏白白，这一次的赏花宴你也听到爹爹说的了，到时候宴会上跟紧一些，别闹笑话。听明白了吗？”苏白芷一路上纠结了许久，还是开了口。

    苏白白早就察觉了苏白芷的小动作，一直在等她发作，却没有想到确实这样一句。

    “到时候若是丢了苏家的脸面，回府我定要你好看。”

    “知道了，芷悠姐姐。”看着眼前少女故意摆出吓人的架势，那阵势威慑力十足，然而在见多识广的苏白白看来，不过如此。终究只是行似，有些东西没有长久的阅历熏陶，是如何也学不会的。就像是眼前的苏白芷，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位十六岁的少女，脸上稚气未脱，却强装着大人模样。

    “你不许这样叫我。”听着苏白白柔和的声线，苏白芷脸上一顿躁意。

    对着苏白芷有趣的反应，苏白白按捺不住作弄的小心思，摆出一副疑惑的表情，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可是芷悠姐姐就是芷悠姐姐啊！”

    “我都说了，你不要这样叫我······不许叫我的字。”觉得自己描述的不够清晰又补上了一句。

    苏白白故意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那大姐姐······？可好？”

    苏白芷眼神飘飞，下颚轻点，表示允许。

    “那你今日说对四殿下无意可是真的？我告诉你，别想骗我。再说我是嫡女，你一个庶女是不可能争的过我的。别老是想那些有的没的，老老实实呆着，到时候我会让我阿娘给你找一门好亲事的。”觉察出自己说的有些过于严厉，苏白芷尝试着放缓自己的语气。

    “自然是真的，再者，我都未曾知晓这么四殿下是何人，只是徒听了个名号，大姐姐你就不要多心了。”其实原主是认识四皇子的，但是苏白白却不感兴趣，一个只得遥遥一见的人，没有什么值得她关注并为之献上自己一颗完整的少女心的。

    “那你之前的诗会上为何一直盯着他看，昨日还与四殿下出现在同一家饭馆，你是不是找人打听消息了？你说。”听到苏白白的话一开始还有些心虚，但是想到昨日的种种，底气又逐渐足了起来，四殿下那般风光霁月的人物，没有人会不喜欢他的。

    “诗会那次我只是在发呆，其他的并没有在意，昨日只是一个巧合，大姐姐，你也知道的，昨日我的月例才发，这不是想要去吃的好些吗？”前方离苏白白住的院子越来越近，此时院里的两个下人已经在院门口候着了。

    “是吗？”苏白芷挑眉，看向身边一脸冤枉的苏白白也不像作假“那我就信你一次。若是你敢骗我，定不轻饶。看你也快到了，我就不送你到院门口了。苏薇，我们走。”苏白芷朝着后面跟着的苏薇说。

    从苏白芷对苏白白的问话开始，苏薇就拉开了她们之间的距离，只是遥遥的跟在后面。

    回到院子里，苏白白叫刘嬷嬷下去给她煎药，刘嬷嬷退下后，院子里只剩下了小桃一人。其实苏白白也是挺疑惑的，苏白白一个小姐，即使是庶出的，是怎么被欺负成这样的。刘嬷嬷只是盗取财物，而这小桃则是个彻头彻尾的两面三刀的小人，拿着原主的好处却背地里诋毁原主，这屋里的小人对原主的看法多是经由她传出去的。而刘嬷嬷年事已高，平日里服侍也算是足够尽心，苏白白今日也打探过，不过是因为家里有个不争气的孩子罢了，每次和小桃密谋过后，总会用其他方式贴补原主，虽然远远比不上偷盗的，但胜在尚有悔过之意。

    况且这卖身契在手，处理她们算是及其容易的事情。刘嬷嬷年事已高，打发出去也不知如何生存，再者家中还有这么一个不知脸皮的赔钱货。原主一个小姐，却让小桃一个丫鬟骑在头上。这小桃，是断断不能留了。

    “小桃，你可知偷盗主家财物是什么罪状。”苏白白在窗边的席上坐下，据说这里还是她娘亲还在时，苏有辉让人修建的，那时的小院还比较风光。这院子在她娘怀二胎遭遇流产后才渐渐没落下来。那时的原主也不过三岁。想到昔年光景，苏白白为原主的遭遇叹了口气，这深宅大院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但凡她能摸着机会，定要脱离此处，想到这里，苏白白眼底划过一丝坚定。不过现下当务之急是处理掉小桃这么个手脚不干净的丫头。

    “二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小桃听不明白。”小桃直愣愣的站在那里，眼角眉梢都写满了不耐之意。已经没有任何的主仆之分了。

    “那我问你，我妆奁里的金簪还有银簪为何遗失了四五只之多，甚至妆奁上嵌的宝石都被翘掉了。”

    小桃故作惊讶“没想到，我们院里竟然出了贼人，小姐，不要担心，小桃会上报管家让管家来处理的。”

    “你这是懂装不懂，明知故问吧？”苏白白抬高语气，眼神带着狠意。

    小桃楞了一下，又很快回答道“小姐说笑了”这贱人什么时候有了这般气势。小桃的额角隐隐有汗珠滑落，不管了，今日先糊弄过去。今日是什么日子，竟然突然问起这事。“小姐累了吧，奴婢这就给您去烧水，让你能早些休息。”

    这小桃是打定主意我不敢拿她怎么样了。“小桃，你要知道，在你们进了我的院子开始，你们的卖身契可就转交到了我手里，是据实禀报，还是继续遮掩，你要知道，到最后这卖身契我给了谁还是如何处理，这都看你怎么做了。”

    想到自己的卖身契，在苏白白隐隐的压迫下有了惧意。他们这种从小就被卖进府里的下人，卖身契是不可赎回的，除非主家仁慈大方或者得到家中男主人的欣赏收纳房中。

    卖身契到了谁手里全凭主家说了算，被分配到苏白白院子，小桃是不服的，她也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个怯弱的小姐，更何况只是个庶女，平日里表面功夫做足，私下里偷鸡摸狗的事情没有少干，加上这个蠢货也没有察觉，才越发的得寸进尺。突然间，她脑海里划过一丝灵光。

    “小姐，我本也不想说的，毕竟刘嬷嬷年纪大了，人也不容易，但是没办法，我不能违背自己良心，小姐，你要相信，我心里时向着你的。这些事，都是刘嬷嬷做的，她还威胁我，不许告诉你，我怕了，便也一直没说，在加上她给了我一些蝇头小利，奴婢一时被利益冲昏了头脑，小姐，你要相信奴婢，奴婢对你绝无二心啊！奴婢真的是无辜的！奴婢知道错了！”小桃迅速跪下，一边磕头一边说着，眼泪瞬间决堤。这演技不当演员是在是可惜了。

    如此的能屈能伸倒也是个狠人，顷刻之间便将财物失窃与自己撇的一干二净，她倒是清白无辜的了。是刘嬷嬷拿刀架着她脖子让她收的吗？这一副盛世莲花的样子给谁看了。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格外惹人怜惜，可惜了！苏白白从不是那个会怜惜人的人。

    “是么？那就等刘嬷嬷回来，和你慢慢对峙吧。”此时外边的天已经黑透了，烛火被风吹得前仰后翻。苏白白拿起旁边的剪子，一点一点的修饰着内里的灯芯，一眼都没有分给跪在她脚边的小桃。

    “小姐，奴婢真的是无辜的。”此时的小桃额头红肿，眼眶通红，脸上还挂着没有流干净的泪水。

    “无不无辜，你一人说了不算，凭你一人之词就想要左右我的想法，你这是·······”苏白白抬眼看了小桃一眼，欲言又止。

    “奴婢不敢。”

    眼看着过了许久刘嬷嬷还没有回来，小桃隐隐有些跪不住了。她锤了锤腿，打算站起来。

    “我允许你起来了吗？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这就跪不住了？”察觉小桃的动作，苏白白说道。

    “奴婢只是觉得起风了，怕小姐受凉，想要起来给您关个窗子。”脸上的的泪痕还未干，小桃低声说着，眼睛看着地面，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该死的，等她翻身定要这贱人好看，老爷不是说这个月就将她提为偏房吗？怎么还没有消息。指甲深深的扣进肉里，轻抚裙摆，又跪了下去。

    又过了半盏茶后刘嬷嬷才姗姗来迟，她看着跪在地上的小桃很是疑惑。到也没多问什么。

    “小姐，您的药。”

    苏白白端起药喝了一口后才缓缓开口“刘嬷嬷，小桃说你偷盗院内财物，可有此事？”

    刘嬷嬷一听就马上跪下“小姐，老奴知道这事总会有被发现的一天，从不敢包有侥幸心理，但是实在是没法子了，家里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犯了事，老奴实在没办法才出此下策，小姐若是有什么责罚，老奴绝无二话，就是赶老奴出府，老奴也绝无怨言。”刘嬷嬷一脸悲怆又带着释然，让她偷盗主家财物，良心上实在是过不去，然而儿子是她身上掉下去的一块肉，让她放着儿子不管，她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的。

    在道义与孩子之间，她选择了孩子。

    “刘嬷嬷，你怎么能偷盗小姐的财物呢？有什么困难可以一起说呀，我们小姐也不是那种大奸大恶之人，难道你觉得我们小姐是那种冷心冷面的人吗？”小桃此时已经站了起来颇为义正言辞的指责到。

    “你不但自己偷盗，还蛊惑我，要不是我意志不坚，被你得了手·······小姐，都怪奴婢，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小桃说着说着又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真是倒打一耙，刘嬷嬷听了小桃的话后一脸不可置信“小姐，绝不是她所说的那样，是她，是她说的，偶尔拿一点不会惹起你的注意，奴婢才敢下手的。是她蛊惑老奴的，小姐明鉴啊！对了，对了，当东西那当铺的老板就是她推荐给我的，只要小姐明日去核对，就能一清二楚了，小姐，那个老板就是证据，小姐，那个老板就是证据，老奴给您磕头了，老奴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假。”听着以头抢地的声音，刘嬷嬷苍老的面容上老泪纵横，苏白白起了不忍之心，走下卧榻。

    “嬷嬷，快些起来。我没有说不信你。”看着身边小桃面色灰败就已经知道，这位当铺的掌柜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小桃，你还有什么话要讲？”

    在听到当铺掌柜的那一刻起，小桃就知道自己前面的那些所作所为都白费了，棋差一招。索性破罐子破摔“是又如何？你也不过一介庶女，贱人！等老爷过几日抬我为妾，你还要尊称我一声姨娘呢！劝你对我好一些，要不然日后我定要你不好过。要知道男人都爱听枕头风，只要我在老爷面前说上几句，你的好日子可就到头了，啊不对，是你压根就没有过过什么好日子。哈哈哈~”说着说着，小桃就放声大笑起来，仿佛此时此刻，她就已经成为了苏有辉的填房。

    苏白白上前一巴掌将其扇倒在地“你竟然敢打我，你小心我日后告诉老爷。”想到苏有辉以及日后成为姨娘的风光情景，小桃又硬气了几分。

    “大胆，小姐面前岂容你放肆。”此时的刘嬷嬷本就对苏白白心生愧疚，遇到这么一个护主的机会，又这么会放过。

    “小人，一身奴性，难怪这么大年纪还是个下人。”小桃恶狠狠的瞪了刘嬷嬷一眼，刘嬷嬷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

    “这山鸡终是山鸡，不论如何也变不成凤凰。你勾引爹这件事，你说要是被母亲知道了会如何？她的手段想必不用我多说了吧？况且，若是爹爹想要抬你为妾室，你今日又岂会还在我的院子里？”苏白白漫不经心的说着，有些人啊最是认不清现实，沉浸在别人编织的美梦里。

    这宅院深处的人，一切都仰仗着他人的鼻息生存，一朝得势，鸡犬升天，而那些处在高位的人，不过是将这些蝼蚁视为玩物。

    偶来兴致，便逗弄一番。可悲的是，总有些人错把这份心血来潮当了真。

    “不会的，不会的，老爷不会骗我的。”小桃的面色苍白，定然是想到了什么，在这大院里待久了，这些事情司空见惯，此刻的她也不过是凭借一股信念在这里强撑着。

    “那你觉得夫人呢？你觉得她可以融的下你吗？一届婢子，无论哪天死在哪个角落里，想必都无人问津吧？”苏白白嘴角微翘，其他的不用她多说，小桃自然会明白。

    小桃最后的信念在一瞬间彻底崩塌，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气力，跌坐在地板上。她抬头无助的看向苏白白。

    一切都已经成为了定局。

    人生如棋，落子无悔。这个世界没有后悔药，既然做出了选择，开弓没有回头箭。

    “明日你自己去请辞出府吧，其他的事情我自会找管家处理的。若是你想些别的，你和我爹的事情，我保证绝对会传到我母亲的耳里，至于有没有添油加醋，或是别的什么，就不是我能够保证的了。”苏白白其实也没有足够的底气，一切不过是借着陆婉的东风。好在此时的小桃已经慌了手脚，一旦她从苏府出去，想要再进来就难了。

    刘嬷嬷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苏白白，又看了眼此时气焰不再的小桃，心里波澜起伏。

    苏白白扫了眼旁边静默的刘嬷嬷，开口道“嬷嬷，你的事情，我们明日再聊，天色晚了，大家早些休息吧。”

    这一日苏白白小院的事情没有人知道，第二日，小桃找了个理由向管家请辞，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据说去了别的府邸任职。

    一个婢女的离去，自然没有人在乎。至于苏有辉怎么想，不过是一个婢子，府里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前仆后继愿意弥补这项空缺。

    一切就此掩埋在宅门之下，随风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