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很快就到了。

    三日前,忠渝侯告诉她,靖王妃的人选定了,还是她。

    这般决定也不知是崔贵妃的意思,还是靖王本人的意思,她也懒得多问了。

    似是笃定她不会跑一般,忠渝侯近几日对她的管束并不算严,允许她随意出入侯府。

    知她不喜修云修竹,遂也没让这两人出来碍她的眼。她若要出府,他也只会派一名身强体壮的武卫远远地跟着,对她的私人生活并不会有过多的干涉。

    “这锦凤钗,真衬托二姑娘。”

    说话的丫鬟是一个陌生的脸孔,宝扇和咏兰也不知道被忠渝侯安排去了何处。

    “嗯,那便选它吧。”

    她明日就要出嫁,前几日已经试完了喜服,今日试妆。

    新来的丫鬟名叫春棉。不出意外应当是忠渝侯派来的人,小姑娘生得水灵,嘴也甜,就是手不太巧。

    春棉试妆和梳发的手艺在一等丫鬟中算是出挑的,但在姜芙的眼中却有些不够看了。

    然而她对这段姻缘显见是没报过任何期待,甚至连平时看不过眼的地方都懒得矫正,就随着春棉弄了。

    若是和唐瑾成亲,她定然会亲自作妆的吧。

    思及唐瑾,她心里疼得厉害。

    她看过的话本不少,每每看到那些女主人公为了男主的仕途和幸福而自我牺牲的桥段,总是感到十分不屑。如今轮到她自己成了那蠢笨的女主人公,她却觉得很值得。

    春眠为她选好明日要描的妆容后,替她净了面,她便回内寝歇着了。

    身为准靖王妃,姜芙婚前要准备的东西有很多,白日里还有各种礼仪课。她每日都是累极,今日也不例外,是以沾床就倒下了。

    分明身体已经累到了极限,可她翻来覆去却怎么都睡不着,思绪一直翻涌着。

    明日就要嫁人了。

    姜芙不是屈从命运之人,虽然她不认为成为靖王妃就是自己命运的终点,可是曾几何时她对自己的亲事也是抱有过期待的。

    她想过一切婚后可能会受的苦,例如夫家贫寒、婆媳不睦、七年之痒之类的,但她却从未想过,将来会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

    若是在姜家,姜固和丹娘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苦,可是唐瑾更苦啊。

    他一出生便遭生母厌弃,就连生父也抛弃了他。后来好容易遇到了唐将军,可他才满五岁,两人却要被迫分开…

    再后来,他来到了侯府,每日勤学苦读,通宵达旦,按着忠渝侯的期望成为了一名合格的高门子弟。

    在侯府的这些年,亲情他未感受到多少,肩上担着的却全是责任。忠渝侯利用他便罢了,就说他那生父,生前从未尽过养育之责便罢了,死了还要拉他一脚,污他清名。

    这些年,他唯一能感受到的亲情想必只有祖母了吧。可说到底,祖母亦有她自己的私心…

    和她相爱后,她能明确地感受到唐瑾的转变。

    在她的鼓励下,他渐渐打开了心门,开始接纳那些曾经喜爱却又不齿的东西,也学会了接纳最真实的自己。

    可若连她也要离他而去,她不知道往后还有谁能来陪他。

    “唐瑾…”

    她替他委屈,眼泪不断从眼角滑落,打湿了枕头。

    “嗯,我在。”

    耳边忽然响起那个日思夜想的声音。姜芙感到颊边传来一阵温热,好似有人在替她拭泪。

    她转头,终于见到了那个朝思暮想的人。

    皎洁的月光下,他一身碧色的衣袍,眉目如画,眸光温润,倚坐在塌侧,好似仙人乘月而来,似是幻象。

    他不是一个月后才会归来吗?此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姜芙拉过被子,闭上眼睛嘟囔道:“我怕是想人想疯了吧。”

    不料这幻象却不让她睡,攫起她的被子一把掀开,将她抱入怀中,“想谁想疯了?”

    猛然被他抱住,姜芙吓了一跳,待看清眼前的唐瑾时,惊吓瞬间被巨大的喜悦冲散。

    他碧色的袍子皱巴巴的,触手微凉,似乎是染了夜的寒气。头上的玉冠亦有些松散,想必是连夜赶路所致。

    “你…”

    似是知道她要问什么,唐瑾抢先回答了她,“维扬那边泄洪的问题已经被控制住了。两日前我就将治洪之法交给了张大人,让他先赶过去了。”

    姜芙听言沉默了。

    治洪这种事情,自然是谁后赶到谁吃亏。

    那治理的法子分明是他想的,可百姓最后感谢的,皇帝最后封赏的,指不定会是谁。

    见她默不作声,似是知她所想,唐瑾揉了揉她的脑袋,佯怒道:“我媳妇儿都要跟人跑了,这点封赏谁还在乎。”

    言罢,他啄了啄姜芙的脸颊,低声道:“对不起,让你为难了。”

    她知道唐瑾的“为难”二字说的是她为了他甘愿嫁给靖王的事。

    可是他不应该生气吗?

    这五日,她曾无数次地想过唐瑾回来后得知她成了靖王妃的反应,他或许会生气,会羞愤,甚至憎恨上她。

    她理解,毕竟是她违约在先。

    面对这些可能发生的狂风暴雨,姜芙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她无论如何都未想到,迎接她的会是一句轻飘飘的道歉。

    他总是这样,喜欢把一切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留给她的永远是温柔。

    姜芙心里五味杂陈,轻轻回抱住了他。良久,她擦了擦新涌出来的泪珠,佯装轻松地对他笑言:“别说这些了,明日是我的好日子,兄长为我作妆吧。”

    她从不觉得两人之间的线到这里就断了。可没办法,都走到了这一步,她明日还是得嫁。

    唐瑾听到“好日子”这三个字后轻轻皱了下眉头,可还是随着姜芙去了梳妆台边。

    “这是螺子黛,描眉用的。”

    姜芙拿起一根岫玉珠贝珠的螺黛放进唐瑾手中,又带着他的手横放在自己眉侧。

    “画眉时要斜着握,螺黛尖端有些锋利,阿兄注意别…”

    她正讲着螺子黛的用法,唐瑾的手却径自动了起来。

    行吧…随他去吧,她一会儿卸掉就行。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唐瑾描眉的手法极其老道,仿佛练过许多次。

    他先是替她补了眉中空缺的部分,尔后拿起小剪子剃掉了多余的杂毛。眉头的毛流越往上走,越见根根分明,越到尾端,眉型的走势则越是尖细。

    夜太深,烛火太暗,铜镜中的人已瞧不真切。

    即便如此,姜芙凭借多年的作妆经验,仅从他的手型走势中也能感受出他定是描得极好的。

    姜芙小脸生得白净,五官也标致,着淡妆时,即便只是描个眉、抹个口脂也是极其美艳的。唐瑾显然深知这一点,做完这些后并未给她再施粉黛。

    抹完口脂后,他却并未收手,拿起妆奁上一根极细的白毫,点了些朱砂就要往她额间带。

    这是要描花钿了。

    姜芙有些惊讶。

    描花钿是个细致的活,便是她,也是苦练了四年之久才敢给莳秋楼挑剔的姑娘们描妆。所有的妆容步骤中,从易到难若分为九等,若说描眉是三等,描花钿便能有个七等。

    这些女子作妆的手法,唐瑾是从哪儿学来的?

    她正疑惑间,他越靠越近,她能清晰地听到他浅浅的呼吸声,嗓子不由得有些发干。

    唐瑾却像个没事人一样,隔着幽幽烛火,认真地盯着她的额心,一笔一画地描绘着。

    他的呼吸带了点温热的气息,扫在姜芙额头上有些痒痒的。

    她平视前方,目之所及是他性感的喉结,还时而微微耸动两下,引着她的心也跟着一颤一颤的。她看得有些害羞,立马垂下目光,瞥见的却是他性感的锁骨。

    ……

    她方想将两人的距离稍稍拉开些,唐瑾却先一步退开了。

    “好了。”

    烛光下,是她满面通红的羞怯模样,额间的花钿欲语还休,鲜艳的赤色红得发烫。

    那是他亲手描上去的。

    唐瑾目光灼灼地锁着她的眼眸,声音微哑:“红色是喜庆,是祝愿,愿我的阿芙,一生幸福。”

    他的眸光太过滚烫,配合着他性感的低语,姜芙没由来地生出了些许慌张,“阿兄…”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有多勾人。

    唐瑾望了他许久,忽而倾身攫住了她的唇。

    相比上一次,这回的吻不算激烈,他连撬开她贝齿的动作都是极其温柔的。吮吸碾磨间,姜芙能感觉到他汹涌的欲意。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的衣衫早已凌乱褶皱。

    唐瑾吻得动情而投入,他的两只手却始终撑在床边,克制地不肯靠近半步,即便他早已全身滚烫。

    姜芙知道,他在忍。

    她的眼神早已迷离涣散,有些颤抖地握住他的手往自己的腰封上带,娇喘连连:“阿兄,帮我。”

    触及到她柔软的腰肢,唐瑾一滞,浑身上下的血液仿佛随时要喷涌而出,语含沙哑地警告她:“阿芙,你可知道你在做些什…”

    姜芙一只手引导者他解着自己的腰封,另一只手抚住他的唇,眼含魅惑地望着他,“阿兄,我想要。”

    两人的衣衫早已汗湿,她娇哼般的呢喃仿佛是一种邀请,挑弄着唐瑾不堪一击的敏感神经。

    不一会儿,她的裙衫悉数落地。

    昏暗的烛光下,她白皙的皮肤也被烛火染成了朦胧的蜜色,煞是可人。

    望着眼前的春色,唐瑾痴愣了起来。

    这时,她开口了,笑容绮丽动人,声音透着撩人的难耐:“阿兄,我想看看你的。”

    听到这句话,他几乎有一瞬间忘记了思考。待他回过神来时,自己竟也被她褪了个精光。

    “阿芙…”

    他从未给别人看过自己的身子。即便是从小跟着他长大的长贵长安,也从未贴身伺候过他。

    更何况,此时他赤身裸体面对的,还是他心仪的女子…

    思及此,唐瑾不禁感到有些难为情。

    难得看到他羞怯的模样,这反倒让姜芙生出了些许勇气。她靠近他,先是在他结实的胸膛上画了几个圈,尔后仰首轻轻咬了咬他的耳垂,露出难耐的神色,低语道:“阿兄快些,我要忍不住了。”

    ……

    没想到平时动不动就脸红的小姑娘,撩人的时候竟如此大胆。

    唐瑾再也忍不住了,倾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

    夜色迷离,一位娘子坐于妆奁前,等待着晚归的相公替她作妆。

    相公回来后,先替娘子净了面,却不忙着擦干,用手指揉了揉她白玉般莹润饱满的面颊,似在安抚她久等的情绪,尔后替她细细地擦拭起脸颊上的水珠。

    可能是方才净面时头发上也沾了水,不管相公如何擦拭,娘子面上的水却总是止不住地往下流。随着相公指尖擦拭的动作越来越猛烈,娘子脸上流下来的水也越来越湍急。

    好一会儿,相公终于得了空替娘子点绛唇。

    他细细地描绘着娘子优美的唇形。等描到唇珠时,他坏心眼般地使了点劲,笔尖传来的酥麻触感让娘子浑身一颤。这一动,带着更多的水从发间流了下来。

    娘子被相公欺负得狠了,亦咬着牙报复了回来,这回换相公不舒坦了。

    两人对战了几个回合,终于双双败下阵来,含着满足的谓叹共赴云端。

    *

    云雨暂歇,姜芙扶着躬成虾米的细腰,汗如雨下,哑着声音问他:“阿兄,舒服吗?”

    唐瑾一介读书人,从小学的都是端方的君子之礼。床榻之间的动作是一回事,可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可她却偏偏…

    瞧着他红得发胀的面色,姜芙似乎抓住了他的软肋,遂使坏般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眼含缱绻,“阿芙很是舒服呢,尤其是阿兄刚刚摸我这里的时候,我都感觉快升天了呢。”

    “阿芙,你…”

    唐瑾眉头微皱,眼神却不自觉地瞟向那个让她觉得舒服的地方。

    “阿兄喜欢我摸你哪里啊?”

    察觉到他的目光走向,姜芙心里闷笑,伸出芊芊玉手在他身上上下探索,调侃道:“是这里,还是这里?”

    霎那间,唐瑾的眸光变得幽深。他抓起她的赤足,顺势将她细长的左腿往肩上一抬,狠狠地又要了一次。

    “阿芙,这是你自找的。”

    *

    次日,姜芙醒来时,唐瑾已经不在了。

    外间狂风大作,惊雷滚滚,豆大的雨点似乎要将窗户纸打烂了。

    她甫一起身,只觉得浑身上下一阵酸痛,肌肉痉挛,身下是挥之不去的黏腻感。

    昨夜快完事时,她累得骨头都要散架了。唐瑾提出帮她洗洗,她拒绝了。

    虽然她身上哪儿哪儿都被他看过也摸过了,可那不过是两人情动时发生的。倘若真要唐瑾认真地盯着她的那处帮她洗,她多少还是会有些害羞的。

    春棉不知去了何处,是以她只能顶着疲乏的身躯自己去打洗澡水。

    泡在温热的浴桶里,姜芙觉得自己终于缓了过来。

    皮肤上是深深的红痕,胸前的齿痕也十分惹眼,她不由感到一阵羞燥。

    无妨,她本就不打算与靖王圆房,昨夜之事倒也算不上背叛。

    况且靖王本身也无意婚娶,她嫁去王府说不定还会让他起提防心。既如此,两人尘埃落定后和离即可。若他婚后觉得空虚难耐,她回头替他多纳几个妾室便是。

    靖王这人心思深沉,很难让人猜透他心中所想,但寡情这一点却是毋庸置疑的。

    这样的人只需要跟他讲利益、谈合作就好。

    今日是她的婚期,按规矩她该由贴身丫鬟伺候着早起梳妆的,可春棉到现在都还没回来。按理说这样大的日子,忠渝侯万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她正思索着,却见春棉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她没撑伞,被暴雨淋了一身湿。

    “二姑娘,出大事了!公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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