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劾

    这是唐瑾第二回吻她,前后隔了不到两个时辰。

    他如初次那般先是亲了亲她的嘴唇,而后轻咬她的唇珠,碾磨一阵后,他撬开了她的贝齿,加大力度吮吸起她的舌头,发出滋滋作响的声音。

    口中的液体积攒得越来越多,姜芙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唐瑾却使坏般用舌尖堵住了她的咽喉,阻止了她的吞咽,只让她的银丝从嘴角缓缓沁出。

    良久,唐瑾放开了她,微喘着问:“现在可懂了?”

    姜芙气都有些喘不匀了,大脑缺氧,根本无暇思考唐瑾说了些什么,生怕他再来一次,只得晕乎乎地点了点头。

    她这副云里雾里的模样甚是可爱,唐瑾心中一动,却未再次上前,只是克制地揉了揉她的发,“莫再冒险入府了,明日我来客栈找你。”

    姜芙仍旧大口喘着气,听见唐瑾说明日要来,绯意再次爬上耳尖,违心话脱口而出:“谁…谁要你来了,我又不想你。”

    唐瑾再次被她可爱到了,亲了亲她的额头,呢喃道:“可是阿兄想你想得紧呀。”

    姜芙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真是的!她从前仰慕的那个清冷端方的君子去哪里了,唐瑾此时的堕落样简直令她不忍直视,虽然很好看就是了…

    她由着唐瑾替她理了理发髻和衣衫,趁着将亮未亮的天出了侯府。

    翌日,姜芙在客栈中百无聊赖地等着唐瑾时,朝中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即将散朝时,监察御史楚子然忽然站起身,列举出了已故礼部尚书曲兴的三大重罪。

    其一,欺君。曲兴初任礼部侍郎时,曾在接待外邦的宴飨上多次调换北梁献的贡品,用于讨好彼时的上级周尚书。周尚书致仕后,楚子然在他的老宅里搜到了账册以及大部分的贡品,曲尚书的名字赫然在列。

    其二,贪赃受贿。近些年科举时常遭到世人的抵制,除了读书人对太子的怨怪外,还因嘉宁十四年那场奇特的春闱。之所以奇特,是因为那年朝廷所录官员皆为世家大族的后嗣,或出自钟鸣鼎食之家,竟无一寒门弟子,以致世人对科考的公平性受到了强烈的质疑,而那场科举的负责人,便是初任礼部尚书的曲兴。

    其三,强抢民女。曲兴回乡祭祖时,偶然邂逅了正在湖边浣足的方翠,由此一发不可收拾,当日便向方详提了亲。方详不愿唯一的闺女给人做小,便婉拒了他的请求。可谁知曲兴是个死缠烂打的,提亲不成便开始强抢。

    一日醉酒后,神志不清的曲兴摸到了方翠的住处,差点将她给强了,好在方详回来得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方详由此便忌惮上了曲兴,以致后来被逼得狠了,忍无可忍之下便在盛云楼将他毒杀了。

    楚子然俯首细数着曲兴的三大重罪,激昂的声音响彻大殿,却无一人敢应和。

    曲兴是靖王的人,这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饶是这些重罪每一项都足以致他于死地,可是他人已经死了,将这些陈年往事翻出来除了能打靖王的脸外,没有任何好处。

    嘉宁帝显然也有些不耐烦,撑着额头虚弱地问他:“那依楚爱卿之见,朕该如何惩治曲兴?将他的后嗣悉数斩杀?还是掘了他的坟?”

    皇帝的这番嘲讽处处都在针对曲兴,却绝口不提他背后的主使者靖王,便是在点醒他,该识趣的时候要识趣点。

    楚子然显然未曾料到嘉宁帝会对靖王偏宠至斯,一时有些语塞,拱手道:“微臣认为此事可大可小,”他抬眼观察了一会儿嘉宁帝的表情:“陛下圣明。曲尚书亡故已三载有余,此时再究其家眷之责,反倒让世人觉得我朝廷无能。”

    嘉宁帝感到有些疲惫了,耷拉着松散的眼皮,有气无力地吩咐道:“诸卿若无事启奏,今日的早朝便就此散了吧。”

    近两年来他的龙体越发虚弱了,朝会的时间也越来越短。大臣们早已习惯了嘉宁帝的病症,俱打算就此退了。

    可还未等到他们回“是”,楚子然又站了出来,给了殿内所有人会心一击:“陛下,臣要弹劾靖王殿下毒杀朝廷重臣,并栽赃嫁祸太子殿下。”

    这是明晃晃地要跟靖王杠上了。

    楚子然说完这番话,殿内霎时间针落可闻,偶有吸气的声音响起。

    立于百官前方的靖王皱了皱眉,却并未立时为自己做争辩,只冷眼看着楚子然。一旁的太子和唐瑾亦是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让人捉摸不透他们在想什么。

    嘉宁帝显然动了怒,暗怪楚子然不识好歹,语气亦染上了威严:“楚卿,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楚子然动了动喉结,却坦然道:“回陛下,臣乃您亲封御史,有监察百官之权。靖王殿下虽贵为亲王,却也是您的臣民,亦属百官之列。臣认为,无论是谁,只要是您的臣,臣都要尽到督查之责。”

    嘉宁帝眯眼打量起眼前这个青年。

    楚子然,安国公楚逢之子,嘉宁十八年的同进士出身,殿式落第,本无资格享有实职,还是他念及安国公卫国有功,便做主替他封了个御史的官衔,岂料这些年他汲汲营营,短短两载便露出了獠牙,倒是他养虎为患了。

    可他是明君,既然下臣有本上奏,他至少要尽到倾听的义务。

    “朝中能出楚卿这般直勇的贤臣,朕心甚慰。”嘉宁帝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睥睨着楚子然,“说吧,今安是如何毒杀曲卿,嫁祸给太子的?”

    楚子然显然也察觉到了嘉宁帝的不悦,却只做不知,垂首回道:“三年前的除夕,曲大人回乡祭祖,于盛云酒楼被太子洗马方详毒杀…”

    他先替众人回顾了一番事件的始末,尔后道:“而曲大人返乡不久前,太子殿下却恰巧在查嘉宁十四年的春闱受贿一案。据臣所知,殿下那时便已查到了曲大人的亲信柳侍郎与科举舞弊一案有直接牵扯,只是不知为何,最后却不了了之了。可若真要顺着柳侍郎这条线查下去,曲大人必然脱不了身。”

    嘉宁帝沉默了一瞬,看向最前方的太子,神情喜怒不辨:”靖北,你怎么说。”

    显然,这是对太子起疑了。再想深一点,皇帝甚至或许已经开始猜疑楚子然是否为太子的人,此番弹劾便是为了针对靖王。

    想到此处,一般人或许早就慌了神,太子却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淡然走上前:“回父皇,确有此事。”

    “三年前的正月初二,也就是曲大人回乡祭祖的第二日,臣接到了大理寺少卿董穹的上报,言礼部侍郎柳过似有春闱受贿之嫌,尔后臣带人去找柳过对峙,却发现他早已于自戕在自家后院的枯井中,妻儿亦不知所踪。因柳侍郎是曲尚书的亲信,而曲尚书彼时正在维扬,臣不欲打草惊蛇,便想着等曲兴回京后再查,可谁知…他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

    太子的陈述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嘉宁帝听完却讽刺道:“这倒是巧了。你一查柳过,曲兴就死了,听说那个毒杀曲兴的人,似乎与你还有点关系?”

    嘉宁帝这顶帽子扣得有点高,只差没明讲太子是幕后推手了。殿内众人皆低下头,仿似自己从未参与过这场朝会。

    太子听完却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只恭敬地回道:“毒杀曲尚书的人,名为方详,为前太子洗马,前几日于狱中过世了,死因不详。因他身份特殊,此案交由三司会审,是以儿臣…并不知晓此案的具体情况。”

    “哦?”嘉宁帝的目光牢牢地锁着太子,眸色晦暗不明:“还真有点儿意思。你一查柳过,曲兴就死了。方详死后没多久,楚卿便又来弹劾今安?”

    面对嘉宁帝的诘问,太子皱了皱眉,紧抿着嘴角不发一言。他天生一副妖媚的异族长相,五官俊美到了极致,却少了身为储君的威严。此时虽穿着一身庄严肃穆的官服,却也难压他倾倒众生的妖冶之气。

    太子的不发一言让嘉宁帝默默叹了口气。

    这个儿子是他和已故皇后清格勒所生,亦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清格勒是北梁公主,五官自带北梁人的深邃挺拔,而太子的皮相几乎继承了她的的精华,毫无一点他的特征,这也是他对太子一直喜欢不起来的原因。倒是那寡言的次子于自己有几分相似…嘉宁帝望向人群中垂首而立的恭王。

    不一会儿,他又将视线调回了太子身上,微微叹了口气。他一直知道,太子虽然在皮相上不大端庄,性情却是几个孩子中最为纯良的。虽能力不足,手段不够,不善言辞,却也做不出残害手足的事,倒不似他其他两个儿子…

    望着沉默寡言的大儿子,嘉宁帝心里没由来地升腾起一丝愧疚。其实他明白,这么多年,他不过是在以貌取人罢了。身为父亲,他却从未给过他温暖,甚至连严厉和督导都少有,他不过是爱打折“一国储君应该摔打”的幌子给予今安更多的偏爱罢了。

    思及此,嘉宁帝定了定神,让太子退回原位,不再为难他了。

    他虽然相信太子,可这出唱给他的戏他却是要看完的,遂将矛头对准楚子然:“你继续说。”

    楚子然正等着嘉宁帝开口,遂顺着他的吩咐阐述道:“那些时日太子殿下正在查礼部贪污一事情。靖王殿下深知,柳过的事一出,曲大人这边便也保不住了。为免惹祸上身,他便只能舍了曲大人这颗棋子,最为稳妥的方法,便是斩草除根。”

    嘉宁帝皱眉:“依你的意思,曲兴被方详毒杀,是今安授的意?”

    楚子然回道: “正是。”

    他还欲再补充,底下却有人坐不住了,朝她怒道:“楚御史休得妄言。方详乃太子洗马,靖王殿下如何能指使得动他?!”

    说话的人是工部侍郎崔明和,靖王的舅舅。

    面对崔明和的诘问,楚子然坦然道:“明面上确实如此,彼时方详的身份虽为太子洗马,可他同时也是一位爱女儿的好父亲。”

    他毫无惧色地直视着崔明和:“方详的独女方翠,因姿容出众,被曲大人看上了,欲纳入府中。可方详不愿女儿做妾,在曲大人的几番威逼下,还是忍不住动了手,而为他行凶创造条件的人,正是靖王殿下。”

    “曲尚书隶属靖王殿下这是公知的事实,殿下想摆脱这个烫手山芋,而趁手的武器方详,又恰是太子洗马。若是借方详的手杀了曲尚书,既解决了心腹大患,又败了太子的名声,此举可谓一石二鸟。”

    崔明和听完他的阐述,气得手都在颤抖,连声骂他竖子:“休要血口喷人,一切不过是你的臆测罢了,你可有证据?”

    楚子然似乎正等着他这句话,闻言转身朝向嘉宁帝道:“臣所言字字属实。陛下若不信,可召方详之女方翠前来核实。”

    还未等嘉宁帝开口,人群中的恭王却慌了,疾走几步站了出来:“父皇明鉴,方详的事,翠娘什么都不知道。自丧父后,她这几日茶饭不思,人都清减了一大截。若是此时被传唤,免不了又要受一场惊吓。”

    “哦?这事儿也和你有关?”嘉宁帝抬眼看向那个最不出众,却最像他的儿子,神色莫测。

    前几年他便听说恭王纳了个维扬的小娘子,每日疼宠至极。虽被封了侧妃,却也是个上不了玉牒的妾,他便也从未留心过这女子。可现在看来,这小娘子还与此案关系重大。

    太子,恭王,靖王。嘉宁帝冷着眼逐一扫过底下的每一个儿子。

    一个小小的方详之死,竟然将所有的皇子都牵涉其中,他倒要看看,这场戏他们能闹到多大。

    嘉宁帝强撑着昏昏欲睡的身体,朝严一旁的公公吩咐道:“传方翠。”

    严公公领命而去,恭王却急切地跳出来阻挠:“父皇,翠娘近几日身子是真的不好,万万不可再受惊吓,还请父皇…”

    “长策,你想包庇她?”嘉宁帝拿眼斜扫了一眼恭王,也不知道他这副急切地模样是否事是装的,是否也是闹剧的一环,遂补充道:“只是叫她过来问问话罢了。若她无罪,朕必不会为难她。”

    很快,方翠被传上来了。听说要面圣,她显得很激动,先是朝着嘉宁帝磕了三个头,而后赤红着双眼激愤道:“民女方翠,要状告靖王毒杀曲大人,陷害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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