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牧言关进去后，江衍独自停留在门外。

    他凝视眼前这道门，视线却像在看某个无形的东西。

    又是平行空间。即使进去也无法将宋肆青带出来，祂又会用这种手段将他困住。

    他不耐烦地蹙起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柳淑带着几个新生上楼时，两侧房间里蹿出几个人影。两方混战，吓跑了新生。

    白大褂支援很快从楼下涌上来，颇有不罢休的架势。

    柳淑余光瞥见独立走廊尽头的少年，面露喜色：“江衍你来了，快来帮我们！”

    江衍收起眼中阴戾，面无表情抬起头，向他们走去。

    停尸房内，宋肆青又收到沈行一发来的消息。

    【沈行一：我们进来了，你在哪里？】

    【沈行一：刚才嘲笑你们了真不好意思，不过咱还是很仗义的。怎么说？以后也要互相帮助哈！】这条消息一看就知道是杨伟抢过手机发的。

    郑新杰因为脚上有伤行动不便，已经提前回去了。

    【宋肆青：我们正在冷藏室里。】

    双方都聚在冷藏室里，看不见彼此。沈行一和杨伟这边则只有两个人在空间里，等待许久也没有第三人。

    【沈行一：又是平行空间。】

    【宋肆青：嗯。】

    沈行一记下白纸上的规则后，按照宋肆青的提示快速找到老鼠药，开始检查尸体。他留了个心眼，将尸体的外貌拍给她。

    【宋肆青：？？？】

    第一张照片里正是死去的林蝉。而后面两张却是李水儿和刘小贵。照片中熟悉的面孔紧闭双眼，嘴唇苍白泛紫，背景是躺尸体的担架白布。

    她把照片给两人过目，刘小贵吓得热泪盈眶：“我们不会死了吧。”

    李水儿气得给了他一个大嘴巴：“你什么档次，死了还能跟我待一层地狱！”

    刘小贵捂着脸，感受到火辣辣的痛感和胸腔里有力的心跳，这才冷静下来，高兴得“嘿嘿嘿”一阵傻笑。

    “按照这么说，林蝉、莫一苇他们会不会也还没死？这些只是我们看到的障眼法。”宋肆青问道。

    李水儿点点头，急匆匆掏出手机开始联系朋友，半晌之后失落地摇摇头，显然没有等到回复。

    “凶多吉少。”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停尸房内有生有死都正常。

    镜子倒映出另一个世界，景象时而扭曲时而淡化。

    他们装作没看见，忽视所有与规则无关的异样。

    直到一只只老鼠站在空旷平地上，呆滞地双足着地。镜子反射光落下长长的影子，直达天花板。

    这些影子还是诡异的舞动，灵活如人类在做吃东西、寻找食物的动作。

    “现在怎么办啊？”刘小贵问。

    “规则上妹写，我哪知道。”李水儿无奈地回答道。

    詹如星一步步后退到角落里，努力转移注意力，问身边的宋肆青道：“你认识唐郁风吗？”

    宋肆青立刻摇了摇头：“不认识，怎么了？”

    她收起狐疑，最终拍了拍宋肆青的肩膀：“没事，以后跟着推理社好好干。”

    “收到，sir！”宋肆青敬了个礼。

    巨大的黑影在四间房内反复巡逻，最终停留在李水儿和刘小贵所在的房间里，停下了动作。

    众人安静下来，等待随机应变。宋肆青暗暗握紧了拳头。

    这是幻象还是什么，她分不清。或许是土槃诀没那么快生效的原因。

    冷冻室里传来剧烈的爆破音，李水儿脚跟边上的镜子炸裂，碎片四处飞溅，在他们身上留下无处细小的血口子。

    “嘶……”两人强忍疼痛，捂着头缩在一起。

    宋肆青和詹如星立即后退至另一间冷冻室里，喊他们进入冷藏室。

    黑影不断膨胀，占满了整个天花板。仿佛有只无形的手正捏着他们的心脏，只要稍稍用力，他们就能血溅当场。

    刘小贵被这种窒息感折磨得瘫软在地，无法反抗。李水儿低声咒骂着，把他扛在背上，在死亡降临前逃出了这间冷冻房。

    刘小贵喘着大气，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淌：“老子真他娘的是个废物，要是林哥在这儿，哪能窝囊成这样！”

    李水儿从办公桌里翻出碘酒擦拭伤口，拍拍他的脑袋有些疲惫：“好了。我希望你们都活着。”

    他把视线挪向棠冀，指了指镜子接连爆破的隔壁：“还有更多镜子，要穿过这间房拿，我们还补麽？”

    棠冀摇摇头：“先别去，我们肯定是违背了某条规则。先把违背的规则找出来。”

    “可白纸上的规则我们都在遵守……”刘思佳望向白纸，面露惆怅。

    “会不会是里面还有假规则？”李水儿把六人都问沉默了。

    仅目前来看，他们完全无法判断哪些规则是真，哪些是假。

    宋肆青沉默片刻，脑海中冒出些无端联想。

    他们总想着从规则中找出漏洞，以为那是一线生机。但出路也许不在规则上，而在“它”身上。

    根据唐郁风所言，一切规则来自于祂，祂通过规则来杀人。但他完全记不起来死前所经历的一切，那些才是距离真相最近的记忆。

    所剩的真相，还可能掺杂着之前调查中产生的误解。倘若把带来规则的祂视作一股客观存在的力量，会更加说得通。

    “不是祂想杀人，是祂唤醒了带有怨念的灵体，即那些想杀人但能力不足的鬼。”

    教学楼里的规则中，是红衣女鬼、杨付骏和辅导员想杀人。几次幻象中闪现的古代建筑和红衣女鬼相应，而杨付骏也能与上世纪银川发生的历史对应。

    它们更像是本身就存在的，带有怨念的灵体。之所以每个地方的规则怪谈危险程度不同，就是因为这些灵体的怨念深浅有差异。

    灵体凭借规则之力杀人变强，同时也受到规则的制约，这样便都通顺了。

    他们在规则中不断迷失，使得更加容易被灵体迷惑并杀死。但同时，灵体杀人变强后，受到规则的制约也会越来越少，更加方便杀人。

    因此在怪谈建筑中停留太久，即便时刻遵守规则，也会被灵体轻易杀害。

    冷冻室中的暴动未必跟违反规则有关，而是“它”又变强了。还有无数平行停尸间里有新生作为食物，“它”无时无刻不在变强。

    规则无法被破坏，但这些鬼一定有弱点。另外，鬼所制造的假规则，未必每个平行空间里都是一样的。

    【宋肆青：你们那儿的规则能不能拍给我们？】

    沈行一那边很快就把图片传了过来。

    白纸上总共九条规则，和这里数量相同，部分内容有出入。

    “2.停尸房内只有银边框的镜子有用……6.每个房间不要停留超过三个活人……”

    宋肆青立马将发现告诉其他人，他们这才发现用来照射房间的镜子边框材质不同。冷藏室中有三面镜子是银质边框，剩下一面是铝铁合金材质。

    由于颜色相近，第一时间很难注意到这样微小的差别。

    右手边冷冻室里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两面银边框，两面合金边框。

    沈行一那边的规则才是正确的。冷冻室里合金边框镜子的变化也应证了他们的猜想，突然开始剧烈颤抖起来，和之前镜子碎裂的前兆一模一样。

    “先分成三人一队！”宋肆青说着，李水儿主动跟进入冷冻室和她们呆在一起。

    “然后怎么办？我们拿不到其他镜子了。”

    黑影还在没有镜子的冷冻室里徘徊，时不时发出喘息和咀嚼的声音，没人敢穿过那里去取银镜。

    宋肆青倒是想，只是担心她独自进入一个空间会被传送到平行空间去，就像在教学楼里一样。毕竟至今还不清楚林蝉的消失是死了还是进了平行空间。

    她也不敢带任何一个人一起过去。这里除了她都是肉体凡胎，经不起未知的危险。

    这时候，刘思佳忽然问道：“每个平行空间里都有假规则才对，怎么可能他们的两条规则都是对的？”

    这话提醒了所有人。

    刘小贵依旧摸不着头脑：“可镜子的材质不一样，至少说明他们的第二条规则比我们可信。至于第六条……就算是假的又怎样呢？”

    “你的意思是说，每个房间里待三个人或者四个人都是假的。”棠冀皱了皱眉头。

    刘思佳激动地点点头，继续接下去：“每个房间根本没有人数上限，第六条规则都是‘它’故意添加的。这条规则之所以会出现，恰恰因为‘它’不想让所有人都聚在一个房间里。”

    “它也在忌惮我们。”棠冀很快理解了这条规则会出现的逻辑。

    詹如星靠在冷冻室门框边，神色有些动摇：“可这是猜想，没有证据。”

    这猜想甚至十分跳脱，李水儿犹豫道：“我们刚才四个人在一间房里都没发生什么，按照平时的规则，一旦违反早就死了。”

    “刘思佳说着没毛病。如果这里有个想要害人的鬼，肯定不希望我们都扎堆。”刘小贵理清思绪后，忽然笃定道，“我奶奶是个神婆，她专门跟我讲过些神神道道的，只不过我爸妈不让我信……”

    “你奶奶说了啥，都这时候了挑重点啊！”李水儿敲了敲门框，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

    “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