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棠冀顺着她的目光仰起头。

    锦旗的劣质黄穗子悬在头顶，随流动的空气微微拂动，锦旗一动不动。

    宋肆青踮起脚尖抓住锦旗两侧，是薄薄的硬片。

    那些镜子就在绒布中间的夹层里。锦旗挂在天花板的一排排铁钩子上。沉重的镜子藏在里面，使得风无法吹动。

    既然“它”真实存在，就应该有阻止“它”出来伤人的办法。“停尸房没有镜子”这条规则才是假的。

    规则由“祂”创造，但“它”所添加的假规则是可以违反的。就像毛概课上的杨付骏说了很多违反规则的话来迷惑他们。

    那么杨付骏、“它”这些存在与祂又是什么样的关系？唐郁风是否寻找找到了真相才会死去……

    这些镜子的体积大约是锦旗的一半，上半部分柔软无法取下来。停尸房中并没有支架，但是有捡到。

    “我们找到了！”

    留在冷藏室里的四人齐刷刷站起来，仿佛看见了希望。

    片刻后，詹如星和刘思佳从办公桌里找来一把生锈的剪刀。尽管用起来不太趁手，但还是把锦旗下端剪开个口子。

    宋肆青奋力一撕，沉甸甸的金属花边落进掌心，镜子从锦旗里掉出来。

    几人对视一眼，开始摆放镜子。

    每个房间的四个角落里分别摆放一面镜子，便可以确保镜子能照到停尸房里的景象。

    第一面镜子的淡淡反光射在对角线的两面墙上时，一个庞大的影子闪过，影子在墙上动了动，头部两侧起伏不断，像是在吃东西。

    “啊——”刘贵儿倒吸一口凉气，刚叫出点声急忙捂住嘴巴。作为这里唯二的男性，表现却最胆小，不禁有点害臊。

    所有人停下动作，在地上看到一只站立不动的老鼠，它乌黑的大眼睛十分空洞。

    刘贵儿盯了它好久：“它刚才……在吃吗？”

    “不知道。”刘思佳咽了口唾沫道。

    墙上的影子已经不动了。没过一会儿，老鼠“吱吱”叫着钻进角落，影子也随之消失不见。

    在这里几乎每过五分钟就要胆战心惊一回，他们没有去安慰彼此，寻找安全感，都开始习惯在这种环境中保持镇定。

    谁都没有说话，继续手里的动作，不时注意四周环境。

    李水儿和棠冀留在隔壁房间里，负责其他镜子的摆放。

    等到这间停尸房摆放满后，刘思佳和刘贵儿也退出了这间房，留下两人继续取镜子。

    “给我一个眼神，热辣滚烫……”宋肆青的手机偏在这时又响起来。

    她接了电话，将手机夹在脸颊与肩膀中间。

    另一头是沈行一焦急担忧的声音：“离医务室关闭还有一个小时，我们已经配好药了，你们在哪儿呢？”

    詹如星听到隐隐绰绰的男声，瞥了她一眼，语气有些调侃：“这时候还接电话，男朋友啊？”

    宋肆青睁大了眼睛，口水卡在喉咙里，剧烈地咳嗽好一阵。

    沈行一放软了腔调：“怎么了？”

    “……我们在停尸房里。”她苦笑道，没等来安慰，反而等来放肆的嘲笑声。

    “哟哟哟，我说哥几个这么顺利，原来狗屎都被你踩了！”对面开着免提，杨伟一听乐了，拍着大腿便说。

    沈行一瞪他一眼：“好了别说了。”

    杨伟委屈地收起嘴脸：“哎哟她运气嘎嘎好，两句说不死。你这么关心她干嘛？”

    郑新杰则拄着拐杖，急哄哄追着沈行一抢手机，想问棠冀的安危。

    沈行一表示不想理这两个活宝，一个人蹲到角落里关了免提，询问宋肆青她们的经历。

    学生会把少量病人随机分至二楼，通过大一新生无法看到普通大二生的法则，筛选出二楼的大一新生。等他们途经假停尸房后在骗进真停尸房。

    冰冷的灯光在他镜片上留下淡淡反光，在碎发遮挡下，神色更加莫测。

    听完大致经过，沈行一警惕地看了几眼来往医生，眼底染上难以察觉的怒意：“你……还好吗？”

    “很好，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你们先走吧。”宋肆青示意他放宽心，把最后一面镜子放到地上后道，“明天见。”

    对方却没有回答。

    宋肆青以为信号不好：“喂？”

    “我听到了，”沈行一打断了正在复述的她，“等等我，我来帮你。”

    他挂断电话，没有像平时那样理智淡定。留下宋肆青一脸懵逼。他们关系有这么好吗，需要冒着生命危险来帮？

    手机里还有一条未读消息，她点开查看。

    【江衍：在不在。】（十分钟前）

    【江衍：你和沈行一去了医务室？】（两分钟前）

    【宋肆青：你也有事？】

    消息提示音在医务室三楼响起。江衍掐灭手机，迎面撞上唐郁风，对方笑意吟吟走来，也停在停尸房门口。

    “真巧。”唐郁风打招呼道，见他急着进去，便道，“我们聊一会儿。”

    江衍对他没什么兴趣，皱了皱眉头：“你没跟她在一起？”

    “肆青？”唐郁风一愣，无奈道，“她只是捡了我的日记，又不是当了我的主人，还要跟着她回女寝室不成。我当然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我查了你说的土槃诀。”唐郁风开门见山道，“最早有记载是在春秋时期，一名道家无名弟子自称彭祖后人，将土槃诀刻进墓志铭。后来《北秦·得道经》中也有提及土槃诀，是与长生不老有关。”

    “但你教她的并不是历史记载那一段，也没有强化精神值的功效。”唐郁风眯起眼睛，似乎要看藏在江衍身上的秘密，“那是什么东西？”

    江衍对他的多管闲事十分不满：“我教她时，你在偷听？”

    唐郁风有些心虚，转而讪笑道：“牧言害我死不瞑目，我缠在他身后装神弄鬼，刚好遇见你不是。”

    晚上牧言找到江衍，要他参加医务室的行动时，唐郁风就在附近徘徊，听到“土槃诀”几个字便没有随牧言离开，悄悄听了那段诀，去根据史书记载的比对。

    唐郁风对这东西十分感兴趣。反正阴差阳错的，又没人知道。作为一个魂体，也算摸到了不死不灭的门槛。土槃诀应该是对他有用的。

    但他很快发现了不对，“土槃诀”不仅没法强化意志，还会污染精神值。他怎么知道？因为他念了，还念得比宋肆青多！

    一想到这唐郁风就来气。活着被人背刺，死了还要当冤种，今年格外背运。

    另外，他生前有段时间对古汉语感兴趣，便顺着这条线索追查。

    唐郁风发觉道家咒语多是保留了古语念法，“土槃诀”音译成古语，根本连不成通顺的语意。简言之，这根本不是中华文化里的东西，读音也不像任何一种人类语言。

    “我很好奇你教她的目的是什么。”唐郁风斟酌片刻，神色复杂地望向他。

    江衍勾了勾唇角，眼底浮现讥讽的笑意：“是什么？以后你就知道了。”

    唐郁风怒了，丢掉一贯的风度，一巴掌穿过他的身体：“死王八蛋，快告诉我消除影响的办法。你就不怕我告诉她？”

    江衍丝毫没把一个小小幽灵的威胁放在眼底，神色一凛，摄魂的寒意便压得唐郁风喘不过气。

    “土槃诀不可逆。你作死试试。”

    唐郁风立马噤声。同时有人上了三楼。

    “有人来了，先进去再说。”江衍打开停尸间的门说，示意和解。

    然而唐郁风前脚刚进去，江衍就嘭一声把门甩上，还嘲讽地低笑了声。唐郁风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回头撞在门上，怎么也出不去。

    作为鬼，他能来回穿梭普通墙体，对施加了规则的地方毫无办法。

    “江衍，你个死王八蛋——”唐郁风气得大声怒吼，声音在四间停尸房里回荡。

    这里空荡无人，有黑影在隔壁攒动，注意到了他……

    门外。

    “江衍，你还是来了。”

    牧言身后领着沈行一和杨伟，朝他走来。他揉了揉手腕，刚接回去的地方莫名隐隐作痛。他对江衍有些忌惮和责怪，但到底还是合作信任的朋友。

    不然他也不会让江衍当这个会长。

    他拍了拍江衍的肩膀，朝身后两人提醒道：“里面就是你们要找的红衣医生，进去吧。”

    “谢谢！”沈行一拉着杨伟投去感激的目光，见江衍欲言又止的表情，冲他摇摇头后进了停尸间。

    空荡荡的走廊里又只剩下两人。

    江衍已经通过软件上的聊天记录得知牧言这群人的行径，也回忆起一些关于原身的事情，和他说话时不再毫无耐心。

    “进去多少了，有人出来吗？”江衍问。

    牧言摇摇头：“没有。放心，有人出来也会被我们关起来，不会有人发现。按照计划，我们可以行动三天再收手，大约采集500样本。”

    “我们的人有些不见了，是怎么回事？”他又问。

    牧言闻言脸色刷得白了，气得重重踢了门板一脚：“妈的，是詹如星的同伙，推理社那群贱人！他们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比老鼠还难抓。”

    “放心，掀不起什么风浪。”江衍表面安慰着他，眼底浮起了杀意。

    便听牧言又气笑了说：“不过是群被牵着鼻子走的蠢材。要是知道我们马上就能获得规则，还会对唐郁风忠诚个屁，还不是得跪着求我们。”

    “嗯。”江衍已经没有兴趣再敷衍他，突然打开门说，“我今天来晚了，是发现了一个能提前获得规则的办法，现在就能进去。”

    “真的？”牧言面露喜色。

    两人交谈着，牧言半只脚踏进停尸房，突然被人猛推一把。

    “嘭！”

    江衍：关门（梅开二度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