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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故事(八)

    桑落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又在桑树林里玩睡着了。

    天黑了,寒气透过冰凉的石头和腐朽的叶子侵上来。她觉得有些冷,但似乎是睡得过沉了,手脚一点都动弹不了。

    残叶的尸体咔嚓作响,桑落就算不睁眼也能察觉到,有人踏着满地的腐朽来到了她的面前。

    没有言语,那人温柔地抱起了她。

    鼻尖有熟悉的味道,隔着衣衫能感觉到熟悉的温度。桑落安心地勾起了唇角:“哥哥。”

    桑落今年十五岁了。

    她是来寻她哥哥的,那个年长她八岁同父异母的哥哥,那个她等待了一十年却从来没回去找过她的哥哥。

    哥哥真正离开家的那年,她才五岁。

    那日是个好天气,院子里铺了满地的桑蚕,娘亲不想她去打扰弟弟休息,让她就在门口晾着的沙纹布后头的的椅子上坐着,还吓唬她不要随便乱走,小心被人拐走当童养媳。

    “童养媳是什么?”

    桑落听娘亲提过很多次,但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要一直跟在一个像你弟弟一样的人后面忙里忙外,还要给他生娃娃!”

    她的闺中密友恶狠狠地和她解释说。

    “哦,那不要了,我只给哥哥做童养媳。”

    桑落很喜欢哥哥,第一次见面就喜欢的那种,虽然他对她总是冷冷的,但她就是喜欢他做她的家人。

    桑落就那样晃悠悠地荡着脚,坐在门口的小椅子上,看着地上的蚕宝宝大口大口吃着桑叶。直到外面有石头丢进来,在白绿相间的地面上“砰砰”跳几下。

    一颗,又一颗。

    是谁?

    娘亲的话,桑落从来是听一半倒一半的。她好奇地走了出去,一开门,就看见一旁蹲着个消瘦的人影。

    “哥……”她高兴地差点叫出来,却被离柏杨的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我不是你哥哥。”他从来不喜欢她叫他哥哥。

    桑落忙听话地捂住了嘴,眼睛闪亮亮地看看他,又看看他手上那个冒着热气的油纸包。

    离慕冬不喜欢笑,脸上惯来没什么表情,见她这样子只是冷冷问了句:“想吃吗?”

    她把头点得跟啄米的小鸡似的。

    “路上捡的,那给你了。”

    东西被丢了过来。

    她欢喜地把纸袋子捂在怀里,蹲在哥哥的面前望着他。

    爹爹说哥哥被送到表叔家干活去了,他已经很久没回来过了,这时候的他更瘦了,也更高了,蹿起来像是田里的麦苗,就算两人都蹲着,桑落也要把头仰得高高的才能看到他的脸。

    而他的脸上带着青红的伤。

    “怎么不吃?”离暮冬看她一直拿着东西,忍不住问。

    桑落凑上去给他脸上呼呼:“哥哥,你是不是又挨打了。”

    离慕冬默默地看了她一会,站起身:“走了,你以后好好吃东西。”

    哥哥离开过很多次,但是这次桑落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感觉他如果离开了,自己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她忙拉住他的衣服:“哥哥!”

    “你要不要把我拐走啊,我给你做童养媳?”她说话的样子很认真。

    片刻的错愕之后,那张冰冷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缝:“哪听来的混话?”

    桑落嘟着嘴:“娘亲说我不听话,就会被卖掉做童养媳啊。”

    “不会的,”离慕冬看着她沉默了一会,突然伸手摸了摸她毛绒绒的脑袋:“不会让你那样的。”

    屋子里传来离氏的声音:“九儿,你在和谁说话呢?”

    哥哥转身要走,桑落忙拉住他:“哥哥,你明天还来看我吗?”

    “可能……很长时间不会来了。”

    “很长时间是多久,好几天吗?”

    “更久。”

    “那是多久?”

    哥哥没有回答她,因为娘亲从正说着话从里屋出来。

    她不过一侧头,哥哥就不见了。

    “这什么东西?”离氏问她。

    桑落小心翼翼打开纸包,里面放着一个暖暖的大肉包。哦,对,今天是她的生辰。

    离氏张望着左右:“你哪来的?”

    这时候,弟弟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走了过来,见到她手上的肉包,就毫不客气地伸手来抢:“我要吃。”

    桑落自然是不肯的:“不行!这是哥哥给我的!”

    “我就要!”

    桑落真不明白,世界上怎么能有那么讨人厌的小孩,更不明白的是,这样的小孩为什么偏偏是自己的弟弟。

    “我不要给你!”她毫不留情地张嘴去咬他的手。

    弟弟“哇”一声就哭了出来:“娘……”

    “你反了天了!”

    她的脸上挨了一巴掌,离氏伸手又把包子给她拍在了地上:“那坏小子给的东西你都敢要……”

    桑落没听她娘说了什么,她只记得那天她哭了很久很久。

    可能是因为娘亲那一巴掌打得是真的疼,可能是因为那掉在地上的褶子包被大黄狗叼走了,也可能是要很久很久不能见到哥哥了……

    后来,桑落一有空就会跑到家门口,往哥哥离开的方向望一望。

    她觉得哥哥说有一段时间不会回来,那就是还会回来的。

    一天,两天,半月,三个月,一年,两年,五年,十年……

    院子里的桑树叶落了长,长了又落,反反复复几多年。

    哥哥再也没有回来。

    等啊等,从垂髫的孩童等到碧玉年华的姑娘,等到她要穿上嫁衣嫁人了,哥哥都没有回来。

    桑落要嫁的是县城里那县官家的舅老爷,他的年纪比她大十岁,已经娶过九房姨太太了。

    她是在水边帮着母亲洗布的时候被撞上的。他骑在高头大马上,样子很威风,但是用牛皮鞭子杆子挑起她下巴的样子轻浮,那不是她喜欢的人的模样。

    她当然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傻,还想着要嫁给哥哥。不过,她想要嫁给哥哥那样实际很温柔的人啊。

    所以,她逃婚了。

    一个人,带着密友们攒给她的钱银,毫无计划与准备地离开了馗州去到了瑞安,只因听不久前隔壁去过皇城的邻居大哥说,好像在瑞安城的一个面铺子里见过像是她哥哥的人。

    只是像,并不一定是他,但是不管怎样,总比留在这里嫁给那什么县城老爷的舅子强。

    扮作男装,千里跋涉,路上不知遭受了多少的艰难,有些可怕的事情她都不想回忆起。

    终于,一切都没有被辜负,他又来到了她的面前。

    她还是能一眼就认出他来,即使他不再是那个眼神坚毅的爽朗少年。他的脾气收敛了很多,眼睛里带着没有光彩的笑意,有着很多她看不透的东西,不过没关系,他就是她的哥哥呀。

    鞋子衣服走了太多路磨破了没得换那没有办法,桑落映着水尽量将自己梳洗打扮干净了,才走到他的面前。她期待地望着他,小心翼翼地和他搭话,希望他能认出自己。

    但他却说……

    我没有家人。

    他在她碗里下药;

    他将她卖给了别人;

    他扯开她求救的手……

    柳絮楼的大厅里,他的背影消失在远处。居高临下望着她的男人蹲下,挑起了她的下巴。

    桑落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哥哥……真的不要她了。

    眼泪滴在了地上,“啪嗒”声响。

    心脏被狠狠地扯了一下,张阿六突然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喘着气:“九儿……九儿……桑落!”

    小尾正眯着眼睛看着他:“我不叫桑落,我叫小尾,尾巴的尾。”

    张阿六的脸色铁青,他艰难地笑了笑:“抱歉,小尾姑娘……我去屋里找一下东西。”说完,他便不待她回应,直接丢下人,精神恍惚地往屋里走去。

    屋子里,刚洗过脸的王忠正骂咧着,张阿六突然揪着他的衣领一把将他扯起来:“东西呢?”

    “什么、什么东西?”王忠被吓了一跳,他支吾着问。

    “包袱呢?”

    “包、包袱?”

    “我问你那人丢在店里的包袱呢?!”

    张阿六赤红的眼睛将王忠吓唬得不清,他忙指着柜子:“拿、拿来包酒坛子了。”

    张阿六一把推开他,打开柜子将包袱布拿了出来。这布出奇得眼熟,他之前、之前怎么就没往这处想呢……

    “里面的东西呢?”

    “都、都都是些没用的,我就给扔了。”

    “都有什么?!”

    “没什么值钱的啊……”

    “我问你都有什么?”

    张阿六的语气平静了下来,王忠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更害怕了:“有两副钗我给当了,还有就、就一些破衣服……”

    王忠的话没说完,就被张阿六一拳给打晕了。

    他呆呆坐在地上,回忆如流水涌了进来。

    恍然忆起的是那个最后分别的午后。女娃娃从晾着的沙纹布的后面钻出脑袋来叫他:“哥哥!”声音带着奶糯的鼻音,她手里拿着他做的那个破拨浪鼓,摇得叮咚作响。

    记忆里的那双小手和山市里,她最后留给他的手势重合在了一起。

    张阿六怔怔地呆在那儿。本就没有几两肉的模样失去了最后一份活意,形如枯骨。

    “轰隆!”外头传来响彻的惊雷声,张阿六被惊醒了。

    他不记得自己呆坐了多久,他有些茫然地走出屋去。

    黑压压的云就压在头顶,“滋滋”闪着点火花,似乎下一刻就要降下滂沱的大雨来。

    这一刻,别的什么他好像都看不见了,面前就只有那口汤锅子,里面正传来“咚咚咚”的响声。

    有什么在锅里?

    他慢慢挪步过去看,混白的汤水噗噗沸腾地跳着,隐约有什么在动。

    那是什么?

    锅子里映出的影像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是一个小女娃坐在家门前的小椅子上,望着自己手里摇着的拨浪鼓:“咚咚咚。”

    张阿六呆呆地看着,半天才叫出那陌生而熟悉的两个字:“桑落。”

    那小女娃抬起头来,望见他,立马就露出甜甜的笑来:“哥哥!”

    她向着他伸着手,转着手里的拨浪鼓“咚咚咚”。

    他笑了,向着她张开了怀抱……

    王忠是被外面的雷声惊醒的,他听外面吵闹,以为有很多人,先把那包袱布塞进门缝里藏起来,这才走出门去。

    然而,外面并没有多少人,只有天上轰隆的电闪雷鸣。

    那姑娘背着他还坐在摊位上吃东西,但是张阿六却没了人影。

    这是个好机会。王忠看看四下无人,心里琢磨着:这姑娘看起来应该是大户人家里走丢的,这要拿到山市去,能卖不少的银子。趁着张阿六不在,他还能摸一摸,毕竟这样的姿色难得啊……

    王忠嘿嘿笑着就又提了笼包子,坐到了小尾的身侧:“哎呀,这张阿六去哪了呢?”

    “掉进锅里去了。”

    听小尾说得这淡定,王忠自然当她在开玩笑:“小姑娘,还挺有趣。你多大了,看着有十六七了吧?”

    他顺着她的衣领子往下瞄。

    小尾却没注意他这些小动作,只是拿着包子啃得用心:“这点年纪肯定是有的。”

    “你从哪来的啊?”

    小尾左右望了望,最后还是仰起脑袋往天上一指:“上面掉下来的。”

    王忠不怀好意地笑着:“那哥带你找家去怎么样?”

    小尾顿了顿,望他一眼,摇摇头:“你送不了我。”你又不是翼族,开不了桃源里的结界。

    “哎,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说着,王忠的手就往小尾的肩膀伸过去。

    但小尾此时喝完了汤,舔舔唇站了起来,转头看向那锅子:“还想吃。”

    说着,她蹲到了锅子前,眼巴巴地探头瞅着。

    王忠自然就跟过去了:“想吃再盛呗,这张阿六也真是的,怎么能把客人就这样丢下,一个人不知去哪了呢?来来来,我给你盛。”

    说着,他热情地接过小尾的碗,拿着大勺子用力往里捞:“乘着老板不在,给你捞块大肉!”

    王忠明明感觉底下有什么大东西,但都只捞上了一些碎渣渣。他铆足力气往上一撬,却对上了张阿六被烧化的脸。他吓得大叫起来,落下的汤勺溅起的汤汁泼了他一脸,他也分不出神来喊疼,只顾着叫。

    “我告诉过你啊,他掉锅子里去了。”身后的姑娘略有些失望地说,“没洗就下了锅,脏了,不能吃了。不过……”

    王忠颤颤巍巍转过头去,正对上一双金光闪闪的瞳目。

    她舔着嘴角问:“你可以吃吗?”

    《她是龙》系列一《食人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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