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村

    从医院出来,贺星川说要请左檀去吃饭,左檀警觉地看他:“你别想套话了,工作机密,你问了也没用。”

    贺星川板着脸:“你也不用把我想得那么狡诈,我以前也是一中的,就是出于校友的身份请你吃个饭。”

    左檀愕然:“是吗?有这么巧?”

    贺星川:“我毕业的时候你应该还没入学吧。”

    左檀:“一中教学楼有几层?”

    贺星川:“……四层。”

    左檀:“操场和宿舍之间的人工湖叫什么?”

    贺星川咬牙:“知学湖,我的班主任叫张涛,教英语的。”

    她还真认识他班主任。左檀泄气,这样一来贺星川算她的学长,这个事实让她感觉浑身不自在。

    “我之前经历过一些没办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单纯是想跟你交流一下,我不会主动问你任何关于你们调查组的情况,这样可以吗?”

    左檀谨慎地端详他几眼,勉强同意:“好吧,吃什么?”

    ……

    贺星川领着她去了一家私房菜馆。

    这家店地理位置很好,毗邻最繁华的商业街,但闹中取静,沿河而建,饭店是徽派建筑风格,古香古色,环境十分清幽雅致。

    服务员领着他们来到小包间,递上菜单,贺星川示意服务员将菜单给左檀。

    她也没客气,拿过来点了俩菜又还给贺星川。贺星川并没有再打开菜单,他随口说了几道菜名,看起来应该是这里的常客。

    服务员收起菜单离开,走之前还贴心地关上了包间的门。

    左檀眨了眨眼,她隐隐觉得这顿饭不会便宜,看来贺星川想跟她聊的不是什么小事。

    贺星川给她斟了一杯茶,风轻云淡地开口:“左小姐今年多大了?”

    “十九,”左檀盯着他,看到他端起茶杯自己抿了一口,才将面前的茶碗端起来送到唇边,她说,“你之前说遇到过我们执行任务?”

    贺星川歪了歪头,他的视线落到一边,隔着玻璃远眺广阔的河面,水面上灯火灿烂,城市的夜景绚丽又繁华。

    “我大学的时候曾经加入过学校的登山协会,”他姿态优雅地倒满了一杯茶,语调平平地说着,“大四毕业之前,协会里组织了一场登山野营活动,我们选择了东南方的一座山脉,叫黑岩山,那座山不高,但林木茂盛,尚未被完全开发,生态环境很好。我们按照计划,清晨开始登山,打算在山里住两晚,然后第三天中午开始下山。”

    左檀托腮看他。

    贺星川缓缓道:“但是登山途中发生了一件我们意想不到的事。太阳落山的时候,我们在山里发现了一处村落。”

    他微微一顿,解释道:“一处已经被荒废的无人村落。”

    ……

    贺星川至今都记得看到那片荒村时的感觉。

    黑岩山林木茂盛,山路建得也不完善,乱石纵横,他们一边探路一边前行,耗费了不少时间。夕阳西下,他们依旧没有达到预先计划好的地点。

    在溪流边休息的时候,协会的会长吴诚说先去前面探探路,拽着贺星川一并往前方走去。

    吴诚的登山经验很丰富,他说看周边的地形地势,不远处应该有一片比较空旷的平地以供他们野营。两人走了不到十分钟,树林渐渐稀疏,贺星川拨开身前的树枝走了出去,果然看见一片平坦空旷的土地。

    只是日暮昏鸦之下,土地上伫立着一片黑色的影子。

    鳞次栉比的村屋沉默地站在夕阳的余晖里,静静地注视着来人。

    那副景象像是从一段古老的时光里截出的某个瞬间,有种与世隔绝的静谧,又或者说,像完全独立于现代社会之外的另一个空间。

    沉默,无声无息,寂静得令人心慌。

    吴诚非常惊讶:“这里怎么会有村子?”

    贺星川也很意外。之前他们搜集过黑岩山的资料,水文、海拔、气温、物种,各个方面的工作都已经做得很详尽了,但没有任何关于这座村子的信息。

    惊讶意外过后,吴诚又有些兴奋:“如果村子里有人,能让我们借住一晚就好了。我看今晚可能会下雨,住帐篷里肯定不如住房子里来得踏实。”

    贺星川本想阻止,但转念一想,吴诚说的话也有道理,便同他两人一并进村去问问。

    可等到了村口,他们才发现这是一处荒村。

    村子里空无一人,有些房子的瓦片都破了,到处乱草丛生,他们推开最外面一间房子的房门,只见满地的灰尘和角落里的蛛网,还惊跑了几只栖息在屋檐下的野鸟。

    贺星川注意到大门上有胶水粘过东西的痕迹,他猜测这里大概曾经贴过门联,这就说明村子荒废的时间距离现在不会太久。

    而且房子里虽然遍布灰尘,到处都破破烂烂的,但还有一些现代设备。

    他们在一间房子里找到了一台坏掉的老式收音机和破损的台灯,吴诚认得台灯的牌子,说自己初中时也买过这个牌子的灯,他估摸这个村子荒废不会超过二十年。

    但二十年间却没留下一点存在的痕迹,这确实也比较奇怪。

    上山之前他们在山下的小城里住了几天,也没人跟他们说过山上还有个荒村。

    虽然疑惑,但好歹是有个能遮蔽风雨的地方,两人回到休憩处和大家说了这事,多数人都赞成去村子里休息。

    但也有反对的人,同行之中一个娇小可爱的女孩摇着头说:“我听说荒废很久的村子可能会成为山里一些野兽的巢穴,什么蛇啊山猫啊之类的,我们还是住帐篷比较稳妥吧?”

    吴诚自信满满:“我们找一间没有动物生活痕迹的房子住就好,大家今晚挤一挤,要是担心的话在室内搭帐篷也行。”

    众人纷纷表示同意,那女孩最终也被说服,点了点头。

    一行人出发来到荒村。

    他们找了一间还算干净的房子简单打扫了一下,这是个带着小院的砖房,看规模还是村子里数一数二的宽敞村屋,曾经的主人在村子里应该也比较富裕。

    屋子里的桌椅板凳都被收了起来堆到了角落里,正好也省了大家搬家具的工夫。

    他们在空旷的厅堂里搭起帐篷,打开灯光,等待着夜幕降临。

    尽管他们之前做过功课,天气预报显示这两天都是多云转晴,没有雨。但山里的气候和山外还是会有差异。

    吴诚是个有着丰富经验的登山客,他观测着那天黄昏时的天空,说深夜可能会有雨。

    那天夜里果然下起了雨。

    还是秋天很少见的雷雨。

    七个人轮流守夜,贺星川和另一个男生被分在午夜时分,他们要守两个小时,两个小时过后再叫醒下一批守夜人。

    深山荒村,秋雨淅淅。

    雨点打在门上的声音听起来沉闷又悠远。

    贺星川和朋友有一搭没一搭轻声聊着,帐篷里朋友们都在安睡。

    贺星川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他没有一点自己陷入沉睡的意识。

    等他被雷声惊醒,睁开双眼时,才发现自己刚才竟然是睡了过去。

    他打开手机看了看,凌晨三点,早就过了换班的时间。

    可朋友没有来叫他们,看来换班的人自己也没醒过来。

    贺星川看向身旁的同伴。同伴也歪在他旁边睡得正熟。

    眼前一片漆黑,外面还在下雨,听声音似乎比他睡着之前更大了。

    他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那是一种非常古怪又瘆人的感觉。周围明明一片安静,但贺星川还是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打开了手边的营灯。虽然野营的时候不一定要整夜开灯,但这里环境有点过于幽寂荒凉,他们还是选择开了低档位的灯光。

    就在这时,贺星川忽然意识到了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陷入沉睡之前,他们的营灯明明是开着的。

    但现在,营灯不知在何时被关上了。

    贺星川感觉手臂上的汗毛竖了起来,不止是本能的惊觉还是恐惧。

    他轻轻推了推身边的同伴,同伴哼哼唧唧地醒来,揉着惺忪睡眼问:“怎么了?到点了?”

    “三点了。”他轻声说。

    同伴有点委屈:“靠,让老吴多睡了一个小时!”

    身旁的贺星川没说话,他才发现他此时的神情很是不安。

    同伴问:“你那是什么表情?出什么事了吗?”

    贺星川提着营灯向门口照去。

    同伴顺着光束的方向望,他的身体猛然僵住,双眼睁大。

    房门被风吹得吱呀作响,雨点簌簌打在门上,泛起一阵阵微弱的敲打声,好似有人从外面连续不停地敲着门。

    屋内是泥地,光束之下,地上有一行鲜明的,潮湿的脚印。

    那明显是从门外来的脚印,还带着雨水的气味。

    从门口的位置一直延伸到他们身边,脚印停在了贺星川一米之外的地方。

    贺星川提着营灯照去,脚印上方空无一物,低档位的灯光虽然柔和微弱,但依然能照亮面积不大的村房。

    可贺星川依然觉得,光芒无法驱散屋内的黑暗,他身边的黑暗甚至更加浓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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