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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参见赵将军!参见陆副将军!”众人齐声喊道。

    原来这便是那两位书生说的赵赓老将军和陆副将军。萧红玉心中暗道。

    赵老将军面向兵列,站在正中处,声音中气十足:“北枭屡犯我大宣边境,抢掠粮食,□□妇女,无恶不作。更存狼子野心,图谋夺取我大宣土地,攻占我百姓家园。与北枭的战争一日不胜,百姓便一日不得太平。今年来,我们已连胜数场,将北枭逼退数百里。现在,与北枭的战争已到关键时刻,你们都是我大宣国的好儿郎,我们要众志成城,乘胜追击,荡平北枭,早日凯旋!”

    队伍中全是血气方刚的青壮年,听了这番话,无不热血沸腾。

    这老将军好生威武!完全不似年近古稀之人!萧红玉又激动又佩服,更是感慨万分。想必当年爹爹在沙场之上,也是这样雄姿英发吧!

    赵老将军说完,示意陆副将军也说几句。

    陆副将军几步走上前,向队伍干脆利落地一抱拳,朗声道:“大宣的未来,百姓的平安,就有劳各位了!”

    领头的军士抱拳道:“唯二位将军号令是从!”

    兵卒们纷纷抱拳高喊:“唯二位将军号令是从!”

    两位将军离开后,三名校尉将这拨各地征来的几千个兵全部合在一处,先将会骑马的挑出,直接编入骑兵,再将其余人随机打散,编成三支新兵,各自带往自己部中。

    萧红玉跟着队伍来到所在校的兵营外。校尉威严地重申了军纪,便将他们交给老兵。

    时值盛夏,酷热难当。所到之处却军容整肃,个个戴盔穿甲。只有这些刚来的新兵,因为一路急行军方便,还穿着日常的衣服。

    很快,各校便将一路由车马带来的辎重领回分发。发到每一个人时,都严肃强调:“军营之中,必须做到鞍不离马,甲不离身。这是铁的纪律。”

    每个新兵都立刻穿上盔甲。偶有看不明白怎么穿的,立刻有老兵过来帮忙。

    一众新兵穿戴完毕,又个个拿上自己的战刀。几乎连喘气的工夫也没有,兵长即刻号令,由老兵带新兵开展训练。

    到这时,萧红玉才总算搞明白,她因不会骑马也不会弓弩,被编进了步兵中的刀兵组。

    老兵们摆开架势,教新兵如何用刀,攻则如何劈砍,守则如何架挡。新兵偶有惫懒之态,老兵立刻毫不留情就是一脚:“战场懈怠,要命不要!”

    萧红玉本已累极,也只能再次强打精神,一招一式认真学习。

    休息间隙,老兵说,这拨兵运气算不错,来了还能有时间好好训练几天,因为北枭连经几场失败,急需休养生息,如今退在百里开外。之前和北枭打得激烈之时,有的新兵来了以后,只来得及学了一次刀法,第二天就上阵拼杀了。

    新兵们发出一声惊呼。“那如何学得会?!”

    “学得会便还活着,学不会便死了。”老兵语气淡然,还有几分麻木。

    新兵们神色凛然,陷入了沉默。

    再练习时,个个都拿出拼命的劲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老兵的示范,用尽全力地劈砍下去。

    盔甲沉重,又值酷暑,一个个练得面红耳赤,大汗淋漓。

    萧红玉对这种浓重的汗臭味早已习惯。一路的急行军,五六天才能洗一次澡是常事,闻惯了也就不想吐了。至于她自己,更是因为女儿身,每每都要避人耳目才能略擦一擦身体,有时都能搓下成片黑泥,也早已不以为意。

    毕竟,在耗尽她体能的伤痛和急行军面前,这些小事根本不值一提。

    此刻,她的前胸后背全是粘腻一片。盔甲里的衣服贴在身上,盔甲又丝毫不透气,难受至极。但她有意麻痹着自己,手中紧紧握着战刀,把全部精力都投注到动作上。

    战场上,生死只是一瞬间的事。死神来临的时候,不会顾念任何人是谁,更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出身、遭遇或是目标,而对他有丝毫怜惜。萧红玉深知这个道理。

    所以,她只能在精神上不断麻痹自己。我不累,我不痛,我不热。我很好,别分心,要专注。一路来,她就是用这个方法撑到了现在。

    好不容易撑完训练,已经日暮西山。有几个新兵实在热得难耐,正打算脱下盔甲稍微凉快会儿,却被老兵喝斥道:“睡觉之外,甲不离身!”只好收回双手,再行忍耐。

    一会儿,老兵们说,放夜饭了。新兵们便跟着去领夜饭。

    两个馒头,一个烧饼,还有一点咸菜。新兵们累了一天,早已饥肠辘辘,边抱怨伙食不好,边吃得飞快。

    一个老兵看不惯新兵挑三拣四的模样,撇嘴道:“知足吧!我巴不得天天吃这饭!如今军粮不足,运送又需时日,只有打仗的日子炊事兵才做热饭热菜,平时都吃这个。你们是想吃这个,还是想吃香喷喷的断头饭?”

    另一个老兵立刻喝止他:“噤声!当心被人听见,说你扰乱军心!”

    那个老兵咬了一大口馒头,再不说话。

    吃完饭,安排了几个新兵跟着老兵值守,其他人便各自回营。

    听老兵说,原来驻扎的地方旁边有条河,每日训练完可以轮流去河里洗澡。北枭退出百里后,宣军便顺势而进,将营地也推进了数十里。可是这里附近却没有河,因此大伙儿也有半月左右没有洗澡了。

    有的兵营会派几个兵去取水,但取的水少,用的人多,取水的人累个半死,分水的人却抱怨怎么才这几滴。故而几天下来,也没人再干这差事。大家都干搓下油泥,再掸一掸了事。

    天色全黑了。兵卒们纷纷卸甲,准备睡觉。

    萧红玉脱完盔甲,趁黑在营外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手伸进衣服里搓掉一天的汗垢,然后也学着他们掸一掸身体,拍一拍手掌,便钻入营中。

    身体虽然疲倦已极,她却没有睡意。

    离开陈家村已月余。每天都在急行军,她又是伤又是累,偶尔停歇片刻,便倒头昏睡,一直没来得及给家里去个信。也不知爹娘和念柔怎样了?不会急疯了去县里找她吧?

    一想及此,她心中顿时愧疚无比。

    此刻虽然还是很累,但总算从高强度的连轴转行军中解脱出来。她静静躺着,回想起养父陈阿福微驼的背影,养母张秀兰粗糙的手心,还有妹妹念柔体贴的笑容。仿佛就在眼前,却已相隔千里。不知道陈家村里,此刻是否也像这营外一般,月色如水,蝉鸣一片。

    她又想起自己的父亲。她只见过父亲萧振纲居家的样子,从不知道他在战场上是什么样子。如今她才初有体会,在这样粗粝磨人的军营里,生死倏忽的戎马生涯中,他该吃过多少苦,流过多少血,才能一次次搏杀出常胜不败的战绩,挣下个护国将军的封号,让敌人闻风丧胆,不战而逃。

    她将手按在衣服上,感受那颗贴身存放的玉印。“嘉义”二字,分量之重,今日始知。

    忽然,她想起离家时,曾在包中装了笔墨纸砚和几本书。这些天的军旅生活,让她连打开包袱的时间也没有,差点把这些东西忘记了。

    她连忙爬起身,摸黑将包袱拿到身前,取出其中的笔墨纸砚。又将喝水的扁壶背在身上。

    然后蹑手蹑脚地跨过身边睡了一地的兵卒,来到营外。

    月光朦胧,并不太亮。幸而各营外执勤的兵卒,零零星星点着几盏小油灯。

    她凑到自己营外的小油灯前,对值勤的兵卒笑道:“兄弟,借个光。”

    地上有草,纸并不能铺得很平。有的地方还立刻被露水洇湿了一小片。

    她从扁壶里倒了些水进砚台,磨了些墨,思索片刻,举笔写道:

    “陈叔婶赐鉴:久违尊面,拳念殷殊。长疏问候,愧疚难当。见字如晤,安好勿念。临书仓促,余容后陈。”

    连日劳顿,加上白天的劈砍训练,她的手臂控制不住地颤抖。但字落笔端,仍是一贯的俊秀飘逸。

    写完她便匆匆叠起,又从纸堆里翻出个信封,仔细装好。

    此去陈家村路途遥远,一封家书,也不知要经多少人之手。而她身上的秘密实在太多,怎能不慎之又慎。

    她不敢在信里直呼爹娘,也没留下落款和地址,更没有说自己身处何方,所做何事。便有千言万语,隔着千山万水,也只能化作一声平安。但愿养父母和妹妹看见她的字迹,能够放下心来便好。

    值勤的兵卒见她写完,满脸殷勤地说:“兄弟,你会写信?”

    萧红玉点点头,随即会过意来,微笑道:“你要写信?”

    那兵卒见她主动问询,顿时笑开了花:“要,要!”

    萧红玉便又取了张纸,边听他的讲述,边整理成文字,认认真真写好,装好信封交给他。

    然后回到营里,复又躺下。这次终于感觉一颗心安定下来,她迅速堕入黑甜。

    天刚蒙蒙亮,萧红玉便被营外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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