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凤刚将人推开，那人身后就追出了一个人，还是熟人——正是之前去她小院闹事的张华。

    张华见了叶凌凤，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叶凌凤还不待发作，对方转头就跑进了天香楼里。留下叶凌凤站在原地，一脸莫名其妙。

    天香楼里的小姑娘已经迎了出来，叶凌凤推了推，亮出了杨柳给自己的腰牌，众人这才散去。

    叶凌凤也不着急，慢悠悠地晃到了顶楼。她发现这京都的天香楼可比他们云州的开放得多啊。

    “又不敲门！”杨柳看着推门而入的叶凌凤，嗔怪道。

    叶凌凤也不客气，径直坐了下来：“不是喝酒么？”

    杨柳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又早已习惯了这人的作风，拍了拍手。

    不多时，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走了进来，将一个托盘放到了桌上。这才弯了个腰，走了出去。

    叶凌凤看着桌子上小巧的酒壶，不由得有些好奇。

    她见惯了云州的大坛子，大酒盅，这如此小巧，形状怪异的酒壶和酒杯，顿时引起了她的注目。

    叶凌凤伸手就要去拿，手刚一碰到托盘就被杨柳打了下来。

    “急什么！我今日请你来喝酒，主要是最近从海上传进了一种新酒，称作葡萄酒，给你品品。”

    叶凌凤看着杨柳将壶中的酒倒入一个透明器皿里，摇啊摇，颇为不解：

    “这是？”

    “醒酒。”

    叶凌凤只得疑惑地看着，半晌，杨柳才将一小杯递给了她。

    叶凌凤闻了闻，有种清新干净的香。喝了一口，只觉入口纤细柔滑，和云州的烧刀子相比，更加馨悠。酒香绵长，她只一口就爱上了这种味道。

    “怎么样？”杨柳盯着她问。

    “好喝！”

    “那就好，只是这酒不太多得，我这里也没有多的了。如果咱们自己能酿，这天香楼怕是日后得被人踏破门槛了。”

    “没有方子？”

    “难求……”

    叶凌凤看着杨柳皱着的眉，伸手替她抚了抚，笑着说道：“你是不是有门路了？所以今日才让我来这里喝酒？”

    杨柳也不瞒她，眼睛弯了弯，一笑倾城：“听说这是进贡给皇帝的，被人偷出来卖了一些，这和酒一起的，还有一张酿造之法。”

    “要如何取来？”

    “听说今年负责贡品的是康乐王～将军，不然您去求他一求？”

    叶凌凤扶额，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杨柳一定要让她尝过了才开口。如果她没尝，是万不可能答应的，毕竟她主动去找那人，那人说不定尾巴要翘到天上去。

    “只是，这既然是贡品，咱们要来了，会不会有问题？”

    杨柳笑了笑：“将军，咱们只要抄录一份，这到时候献给了皇上，不也是要给酿酒司的吗？只怕人家到时候奇货可居，故意哄抬价格，咱们赚不到什么钱啊。”

    她说着看了看低头小口抿酒的人，继续劝道：

    “更何况，这有了一种酿造法，咱们可以改造嘛！反正这酿酒工艺多的是，到时候酿酒司也不能怪到咱们头上啊～”

    “将军～咱们天香楼开门迎客，自然人越多消息越多……”

    叶凌凤自然知道其中的道理，也知道杨柳对钱的执着，更是受不了她那软软糯糯的语气，“我去，行了，你好好说话。”

    “得嘞！”

    有了叶凌凤的承诺，杨柳终于放宽了心，两人刚要继续品酒。楼下传来了叽哩哐啷的响声。

    叶凌凤蹙眉，刚想出去看看，杨柳已经按住了她，拍了拍手，门口的小厮走了进来。

    “楼下何事？”

    “回楼主，张华公子在闹呢！”

    杨柳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小厮关门走了出去。

    “不用管？这人闹多久了？”

    叶凌凤不解，她刚才来的时候就见到了张华，没成想是来闹事的，早知道她直接将人打发了出去了。

    “无事，张公子么？还不都怪你么～他最近气不顺着呢，这突然不举了，自然气性大了些。再加上其他人添油加醋，自然火气时不时就来那么一回。”

    叶凌凤有些尴尬，没想到她那一脚还真让人不举了，一时间她也有些歉疚。

    “那他，也不能一直来这里撒气啊，我去赶了他出去！”

    叶凌凤抬脚要出去，杨柳再次拉住了他：

    “让他砸呗，咱们这里是一赔十。加上原本价格就是涨了的，一会儿算账，估计又能赚上二三十倍。”

    叶凌凤听罢杨柳的回答，顿时瞠目结舌。半晌，才自愧弗如地坐了下来。

    “你这是逮着一只羊，使劲地薅啊！”叶凌凤感叹。

    杨柳笑笑：“这送到嘴边的，我自然不能让他跑了嘛～”

    叶凌凤咂舌，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我今日来怎么似乎看见了男的？”

    杨柳面色不变，仿佛在说一件极其寻常的事，慢条斯理。

    “哦，我看其他春香楼，半香楼都有，也就招了一些小官儿。”

    叶凌凤闻言咳了半晌，她突然想到回京路上和夏韫的遭遇，不由得有些害臊。

    “哎，对了，你不知道，这张华公子，之前可是得罪了不少人，之前还为了一个小官儿对举人大打出手。这一不举啊，那名举人姥爷就日日给他点些强壮的小官儿～”

    杨柳狡黠地眨了眨眼，叶凌凤只觉得害臊无比。

    “不过呢，这张公子也算因祸得福了，之前家里天天催婚，还指望着恭王爷给找门差事，如今倒是得了个清静。”

    叶凌凤听着杨柳的话，只感觉有什么想法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得了个清静吗？

    叶凌凤不由得勾唇笑了笑，她似乎终于有了回绝皇帝的办法，只是还差一个人才行。

    “柳柳，我先走了！哦，去给你要方子去。”

    杨柳奇怪，这平日里恨不得天天长在家里练剑的人，今日竟然如此积极！只是她还没来得及问，叶凌凤已然大步走了出去。

    她怎么忘了，之前有个人不是一直很想帮她个大忙吗？既如此，她何妨与其联手，至少那人定然不是表面所见那般。

    她走走停停间，就晃到了康乐王府。想到夏韫那张傲娇的脸，不知为何这手硬是没敲下去。

    这找人合作的事儿多少有点影响声誉，她看着大门，手却半晌也能敲下去。。

    叶凌凤转身欲走，门却只呀一声开了，夏韫仿佛一只花孔雀般，从门里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看见叶凌凤，先是一愣，随机又变成了笑脸。

    “阿叶啊，你来找本王？哎，父皇大概是看本王云州之行干得不错，这不，将这礼部供奉的差事也交给本王处理了。这些日子，一直没来得及去找阿叶呢，阿叶这是想本王了？正巧，本王刚才还念叨你呢～”

    夏韫说着已经朝叶凌凤走了过去，丝毫不在意阿大阿二两人眼观鼻鼻观天的尴尬样子。

    叶凌凤闻言，嘴角抽了抽，她刚才到底在犹豫什么。

    “王爷说笑了，下官就是随便走走，走走。既然王爷繁忙，下官暂且告退。”

    叶凌凤说着就往后退，夏韫果然牵住了她的衣袖：

    “阿叶，这都到本王家门口了，进去坐坐？”

    叶凌凤看着他们二人拉拉扯扯的样子，又看了看不停走过的路人，内心窃喜，故意大声说道：“多谢王爷。”

    叶凌凤进了夏韫的王府，才发觉自己果然是乡下来的丫头，没见过世面。充分证明了这人平日里多么骄奢淫逸，她突然就不想这个时间就告诉对方了，更何况，若是现在说出口，这人未必会答应。

    夏韫将她领到了一处湖心亭中，就看见叶凌凤心不在焉地思忖着什么，他勾勾唇，给两人各自斟了杯茶，这才开口道：“阿叶，你今日前来是有事？”

    叶凌凤回过神来，略一拱手，开口道：“实不相瞒，听闻王爷近日整理贡品，不知里面可有一张酿酒的方子？”

    也多亏了她得了杨柳的嘱托，不然还真不知要怎么开口。

    夏韫凝眉思索了一阵，似也没什么印象，“这贡品堆积如山，说实话，本王只看些大头的就有些头忙脚乱了，这酿酒方子确实没有留意。”

    夏韫见叶凌凤突然失落的神色，连忙道：“难得阿叶来求本王呢，这贡品么都存在广储司呢，不然咱们去瞅瞅？”

    叶凌凤不由得喜上眉梢，这杨柳好不容易求她一回，她实在不想让人失望。

    “会不会不方便？”

    “没事，如今本王掌管哦～”

    叶凌凤也不矫情，两人喝了会儿茶，她实在无法忍受小湖周围一群女眷的围观，便催促着对方赶紧办事，夏韫无奈：

    “阿叶～这好不容易见一回，你就这么将本王当工具人么～真伤心啊～”

    叶凌凤看着对方的样子，又想到自己即将做的事，难得有些愧疚。于是开口道：“不然，等柳柳酿出了酒，请王爷喝酒？”

    夏韫顿时眉开眼笑。

    两人到达广储司的时候，天还未黑，经过一番翻找，终于在一群酒罐堆里找到了酿酒方子。叶凌凤为了稳妥起见，还是按着杨柳的吩咐，手抄了一份。

    只是她写字的时候，旁边总能传来指手画脚的声音。

    “阿叶啊～没想到你如此丰神俊朗的人物，这字，着实有伤风雅啊～”

    “阿叶～你这个酒个少了一横呢～”

    “阿叶～你这数字不太对吧～”

    “阿叶···”

    “你行你来！”叶凌凤忍无可忍，将笔塞到了夏韫手中。

    对方挑了挑眉，有些得意地冲她一笑，这才开始下笔。

    叶凌凤看着对方行云流水的字迹，气势雄逸，如龙跳天门，虎卧凤阙。

    她不由得多看了对方几眼，能写出这么好的字，怎么会是个纨绔呢？叶凌凤不由想到。

    “怎么？被本王的字惊艳到了？”

    只是这一开口让叶凌凤对他所有的美好都消失殆尽，只余一个花枝招展的绿孔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