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令人温暖的是微笑。

    最令人胆寒的也是微笑。

    笑一笑吧，你对自己说，人家都在微笑，你又何必苦大仇深。

    于是，你一边舔着手中的那罐可乐，一边唇角翘起微笑，在方嘉宁的面前站定，淡淡地说道，“好久不见。”

    方嘉宁似乎没有料到你会率先开口，也没有料到你会这般镇定，微微怔了怔，蹙起眉头道，“我们见过？”

    你轻笑一声，笑容里满是自嘲的意味，没想到自己每晚都会梦到的仇人，竟是已经忘记了你是谁，撇了撇嘴，你当然不会解释自己是谁，面色平静地说道，“你刚才不是在和我打招呼吗？我以为你是认识我的，可我却想不起你是谁，这种情况下，好久不见这句开场白是最合适的。”

    方嘉宁忽地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表情玩味地盯着你的眼睛道，“不愧是卖保险的，口才真是了得啊……我们确实好久不见了，如果不是有人跟我说你就是当年那个李燕，我都认不出来了，还真是女大十八变啊！”

    你故作惊慌道，“你在说什么，我们居然真的认识吗？”

    “怎么？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方嘉宁浅浅地抿了一口咖啡道，“李家坪，小溪沟，奥拓车……我当时拿着一个胶片相机，帮你拍了许多好看的小照片呢！”

    你瞳孔一缩，面色一白，惊讶地张大嘴巴，“竟然是你……”

    但你脸上震惊的神情在下一瞬便很快消散，忽地换上一张诡异的笑脸，直勾勾盯着方嘉宁，“怎么样？你是不是就想看见我刚才那副表情，我演得像吗？”

    方嘉宁眼神陡然一寒，握着咖啡杯的手微微用力，冷冷道，“既然大家都不想演了，那我就直接摊开来说，你接近李明峰有什么目的？”

    你歪着脑袋，佯装懵懂道，“谁是李明峰？”

    方嘉宁冷哼一声，轻蔑地看着你的眼睛说道，“就是上午和你在医院后花园下棋的那个人，你可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他是谁。”

    你恍然地噢了一句，“原来他叫李明峰啊……瞧你这模样，他是你的男朋友？”

    方嘉宁阴沉着脸吐出三个字，“未婚夫。”

    “只是未婚夫啊，那你管得有点太宽了，连人家和谁下棋都要搞清楚……这还没过门呢，就开始管这管那，”你嗤笑道，“万一真要过门了，那还不得在人家身上安个监控……嘉宁啊，你这样是不行的，没有一个男人喜欢被人二十四小时监控着，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很讨嫌的！”

    方嘉宁冷笑道，“你觉得我是怕他喜欢上别人？我们这种阶层的婚姻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就算他再怎么讨厌我，最后还是必须要娶我……对你这种人来说，婚姻是搭伙过日子，但对于我们这种层级来说，结婚就是两家企业的合并，不管之前有多厌恶对方，但为了共同的利益，也得忍着受着，还得替对方解决一些不能见光的麻烦。”

    “我是麻烦？”

    “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十几年前我就跟你说过，我要想收拾你，就像撵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你会因为突然钻出一只蚂蚁而觉得麻烦吗？”

    “那你为什么要在这里等我？以前我只觉得你很会骗人，没想到现在连自己都骗。”

    方嘉宁忽地瞪大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你，语气森冷道，“你才是谎话精！你的同学，你的老师，包括你的父母都承认你是个谎话精！”

    似乎注意到自己的表情略显狰狞，与娇俏的五官并不相配，方嘉宁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漠然道，“我来见你只是想告诉你一个事实……无论你想耍什么花招，都不可能破坏我和李明峰的婚姻，所以不必做那些无用的事情，趁着现在我还很好说话，赶紧从我们的视线里消失，否则……”

    “否则怎么样？你会杀了我吗？”你惊恐地用手捂着嘴巴，缩着脖子道，“我好怕啊……我好怕你不敢杀我！”

    方嘉宁愣了一下，看着满脸戏谑的你，顿时怒火中烧，再也控制不住面部表情，寒声道，“李燕，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要幻想着能翻出什么风浪，终究只会害了你自己！”

    你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认真地盯着方嘉宁，一字一顿道，“我也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现在立刻向我道歉，向当年被你们在溪河里欺辱的我道歉，我可以放过你……”

    话刚说了一半，方嘉宁忽地将手中滚烫的咖啡泼到你的身上，讥笑道，“你以为你是谁，还大言不惭地说放过我……是不是最近泡菜剧看多了，以为自己是什么复仇影视剧大女主？你每天都不照镜子的吗，就你这模样的，连女配都混不上，最多是个路人甲！”

    你低头看了看领口的咖啡残渣，以及被烫得微微发红的肌肤，忽然笑了起来，“方嘉宁，你果然还是没变，这真是太好了……”说着说着，你抬了抬手，将还剩半罐的可乐高高地举到方嘉宁头顶上方，然后慢慢地倾倒而下，“泡菜剧看多了的人是你吧，你不会以为我会闷不吭声任你泼了一身咖啡，然后自己抱着自己躲在厕所里默默哭泣？”

    方嘉宁先是错愕地呆了片刻，随即浑身微微颤抖起来，气得浑身颤抖起来，抬起右手，猛地扇向你的左脸，咬牙道，“贱货！你竟敢……”

    你懒懒地抬起左手，像是已经预判到方嘉宁会抡起右手扇向你一般，精准地捏住了那只巴掌下方的手腕，叹息一声，打断了方嘉宁的话，朝着天花顶上的监控努了努嘴道，“别太放肆，这儿可是有监控的，我平民一个倒是无所谓，若是明天传出方家大小姐在医院撒泼的新闻，恐怕你们家的股票得下滑一大截吧？你爸会怎么对你？”

    方嘉宁闻言身子一僵，不再继续下压那只扇向你脸颊的巴掌。

    你满脸嘲弄地笑了笑，松开方嘉宁的手，右手一握，将手中的可乐罐捏成一团，随手一抛，扔进两三步之外的垃圾桶内，转过身子，抬步朝着自己的病房走去，在与方嘉宁错身而过的瞬间，略微停顿一下，冷冷地丢出一句，“方嘉宁，准备准备吧，一切才刚刚开始，当年你们毁了我的一切，现在我也要将你们珍视的所有东西一一摧毁！这就叫投桃报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