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我死了,死在我19年没见过的父亲手上,死在了这个初冬,死在我第一次踏上老家的这片土地上,死无全尸......

    妈妈,对不起.....妈妈.....

    我哭得几乎昏厥过去,眼前是妈妈找不到我的幻象,妈妈,对不起我没听你的话。对不起妈妈,他们把我的手脚折断向后绑去,他们给我穿着猪血染织的殙袍,他们在草丛中挑选未被践踏过的新鲜茅草搓成绳索做红衣系带将我向螃蟹一样绑着。酸辛的米曲灌在我的嘴里滚烫的蜂蜡浇在我的脸上,贴上了一颗颗铜钱。我发出这19年都未发出的尖叫,他们把我扔到船上,和那些动物的尸体一起,推进初冬刺骨的河水里.....

    这19年里我一次都没见过这位生物学上的父亲,妈妈提起他也是少之又少。她说,我的爸爸是一个瘾君子一个赌徒,她又说她上的不是赌瘾,赌的也不是钱财,再多的就不说了。她告诉我,你没有爸爸,他是很坏很坏的人,千万别再提了,会脏了我的嘴。我妈妈待我很好,我不缺爱的,这次我只是好奇而已......我以为我可以自己解决的......

    三周前有一个陌生定位的电话反复拨打我的手机,微信也一直有陌生人骚扰,到四次我接通了他的电话,电话那头是个声线细的男人说他是我的爸爸,要我作为长女回老家参加奶奶的葬礼。

    我说我没有爸爸,可是他似乎很了解我,知道我在哪里上学,知道我家在哪,甚至知道我的生辰八字。我确实很好奇这个自称为我父亲的男人,同意他加了我的微信。他给我发了一千块路费要我尽快过去,奶奶昨天去世了。我只觉得莫名其妙。我说就算你是我爸,我也要经过妈妈同意才能去吧,他说让你妈妈知道就来不了了。我问他当初到底是为了什么分开的呢,他说那时候你妈妈刚生了你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孩,你奶奶重男轻女对你妈妈不好,打了你妈妈,你妈妈就负气带你走了,这么多年都没让我在见过你.....

    那时候他的声音很无助似乎我也有些心软了,可我好像也没有立场替妈妈原谅他,我说对不起我做不了这个决定。

    “泗清,你知道吗,你本来的名字叫兆恩,是爸爸起的。爸爸那时候年轻,软弱没有照顾好你的妈妈,让她受委屈了她不原谅我是我该得的,可是泗清我们上一辈的恩怨就不要延续下去了好吗。请你来参加奶奶的葬礼,承担起我们李家长女的责任....”

    我一时间没有接受这件事,只是觉得这个男人说话真诚不叫人反感,可是我已经长得很大了,早就错过了需要很多人爱的年级,现在我和妈妈生活的很好,我也根本不想改变现在的生活。但这个不反感的人却十分没有边界感的插入了我的生活,从加上他的微信开始我就经常做噩梦。

    我记得最清的是一天晚上在梦里听见了惨绝人寰的叫声,叫得我脊背发凉,我回头看去宿舍起了一片大火,逃跑的路上却遇到了鬼打墙,明明是再清楚不过的宿舍却找不到出口。轰然,烧的焦黑的墙倒下我冲出去却是一片浓雾的竹林,我在前面跑火就在后面追,又是一声女人的惨叫,我不敢回头一直从竹林里跑到河边熄灭了背上的火,又是一声哭嚎刺破我的耳膜将我惊醒....那之后我就经常听到那个女人的叫声,常常睡不好。我觉得可能是这个突然出现的爹让我精神紧张高度戒备起来了

    我保持礼貌和那个男人聊了两天,他给我发了老家的照片,一片很美秋末的梯田,又问我现在多高了,问我要了现在的照片。

    现在他或许真的不一样了,在当地是一个小理事,为人民办事的,他传给我的照片总是喜气羊羊得,后来他又转了一万四给我,是看见我出去玩的朋友圈说了舍不得买的东西。可能是血浓于水吧,也可能是这一周我上了头,我竟然查了位置的车票问了葬礼的时间。“我只能去一天,仪式结束我就走。”“好好。”爸爸答应的样子那样卑微,那时我看着这个男人心里想的竟然是,他能对我做什么呢?

    我竟然还带着妈妈宠出来的傲气打算给他来个下马威,叫他当年没有护着我妈妈,叫他这些年缺位我父亲。心里想着,坐在火车上,看见了一条蓝绿的河拍照发给我男朋友方成——“我来见我亲爹了”,这个时候的我怎么会知道我就要被抛尸在这条河里呢.......

    我叫仝泗清,19岁大二学生,在去往山靳的火车上。因为社恐而一直扣手机和男朋友方成打字解闷。

    “啊,你没给妈妈说啊。”

    “我说去找欣欣玩一天,明天早上就回来了。”

    “啊,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也,但我真的很好奇。”

    “也是是你亲爸啊,不过我还是觉得不妙,你要坐多久啊”

    “四个小时多吧,我晚上11点的车3点到家。”

    “太晚了吧,感觉有点不安全。”

    “去了再看吧”

    “你要是有危险就给我说奥,我给你报警”

    “哈哈哈哈好,我给你发暗号宝塔镇河妖哈哈”

    下午一点下了车,秋高气爽温度刚好天也很蓝,空气里好闻的水汽和浅浅的铁锈味。出了站并猜不出那个是父亲,虽然车站也没多少人。我打了个电话给方成。

    “为我到地方了,这个村子挺漂亮的还。”

    “在哪啊给我发个定位吧,你爸来了吗?”

    我低头罩着手机给她发了过去“信号不太好,可能有点慢,哎呀好晒啊今天。”

    一个男人朝我走过来,是泗清吗?我点头。

    “啊,我就是李昂,你爸爸。”“嗷嗷嗷,喂我碰到了,一会说昂。”我挂了方成的电话,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有点尴尬。他也有点僵硬的看我“没带行李?”

    “没有,今晚就回去了”

    “多住两天吧?”

    “不了”我手搓搓牛仔裤,想下马威也变成了礼貌的回答。愚蠢的大学生行为。

    他开着车带我进了村子,村子依山而在,山被扩成了梯田层层叠叠很好看,田里还有老黄牛我新奇的打量着一切。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男人,黄黑的男人穿着条纹衫,看起来旧旧的,身上有一股浸泡了及老烟味儿,一副普通中年男人的样子,和我想象的差距不大。仔细看眉眼还行,但我感觉我俩长得一点也不像,他还说这蹩脚的普通话给我讲解这这个村子。

    这个村子叫青岚村,因为冬天会起很大的雾。我看着这一片云彩都没有的天想象起它起雾的模样。

    我又拍了张照片发给方成,图片一直在转,定位才刚刚发出去。

    到了父亲家,和我学到的白事不同,这家土坯楼挂的是玫红色的布,亲友披的是湖蓝色的麻布。棺材横着摆在两张桌上像我们那边供奉神像那样架在高处,四周涂着金丝颜料的碗里都放水。每个碗之间用红线牵着,走近看发现碗底红绳用铜钱压着。就像画展的围栏一样把棺材围起来了。棺材的形制也很奇怪不似传统那种上宽下窄,整一个极其方正黑漆上画有红色图腾纹路。整个灵堂的布置只让我感觉奇幻。湖蓝和玫红的配色很像荷塘月色。

    进了灵堂我学着别人的样子拜了一下,看着灵堂心里也没有多少感觉。李昂给我介绍,这个是你奶奶弟弟的儿子,那个是你奶奶哥哥的孙子,这四个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哥,我惊奇的瞪大了眼睛。

    借着出去透气的由头,走到一片竹林里有了些信号。我又给方成打过去。“喂,你知道吗?我那个爹他竟然还有四个儿子”“啊?这么多,哈哈哈哈那他终于如愿了呗他的宝贝儿子们。”

    “是啊就是说,他根本不配拥有我这个女儿,那么重男轻女。”

    “怎么样啊,你吃点东西没?”

    “还没呢,他们都忙着弄白事,说的方言我也听不懂感觉我就是个局外人。真没意思,下午出殡完我就走。”

    “好滴,注意安全哈”

    “我刚给你发的照片你收到吗?”

    “咦,有吗我还没看见,好像还没传过来。”

    “是,这里信号好差,刚才不方便不然我真想给你看看,这边的白事是玫红色的”

    “啊?”

    “对,很奇怪,看起来像结婚一样,不知道怎么形容,感觉很不大气”

    “好吧哈哈好奇怪,好滴那你注意安全熬,隔一阵给我打个电话,不然我可就报警啦”

    “好滴嘻嘻,应该不会这里的人都笑嘻嘻的”

    挂了电话,天空似乎被一阵风刮来的一朵云挡住了,我抬头看竹叶吹得窸窸窣窣,感觉像是要变天,就又原路返回了“家”。这里的房子似乎是木头和砖和搭起来的,有种民族感,在客厅的大柱子上都垂挂有玫红的幔帐。我找了个木头马扎坐下,门口来了几个男人聚在一起说话,说的方言像在吵架,好像又只是聊天。我听不太懂山靳话,但也大概拼凑出意思就是晚了,不知道什么晚了,湾口的水把谁掀到水里了,又早了早了。

    我听不懂,来了一个阿姨身材很小似乎只有一米四的样子给我套了一件绿色的长马甲,麻绳一样的东西系在腰上。我左右看看,每个人都穿着绿色的丧服让我感觉很新奇,阿姨喃喃说着我听不懂,继而唱起“秋天起了大风,绿叶献出了红花。花不凋零不结果实,你不快长大就要倒霉,龙王啊请不要发怒,实在是青果酸涩难以食用,永远为您献上,最纯洁的新娘。”

    然后那个女人往我身上撒了黄色的像松花粉一样的香料,最后递给我了一面旗。父亲说“仪式要开始了。”

    我和另外四个素未谋面的哥哥举着旗,旗下面还挂着花灯笼,他们整齐的唱起歌,敲着一个简陋的黄铜片打节拍,走在田野间浓雾逐渐从山顶倾泻下来,好奇怪好沉的水雾,逐渐我再回头就看不见抬着棺材的人了,只能听见他们哼的念经一样的歌声和高举的彩灯。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有头者超无头者生枪殊刀杀 跳水悬绳

    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叨命儿郎

    终于我们走到一处浅滩停下来,我一脸困惑是要水葬吗?几个绿衣老汉抬着黑红的棺材在细石子上放上几个木棍让“盒子自己滚进了河里。他们有又念

    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

    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贱由汝自招.....”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