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无头仙

    阿姜被赶出了房门。

    经此一事,她进行了深省。

    许是她道歉方式不对,再次惹恼第五雪,她明明态度很端正,只是话说得不够软,没能说到他心坎儿里。

    既然态度上没问题,那她就没有问题,一定是第五雪的问题,所以不必再道歉。

    第五雪要是知道阿姜脑子里的自我攻略,一定会气得拍手叫好。

    明明有错在身却逐渐洗脑到是他万恶不赦,他真的想知道何罗族的脑子是不是反着长的。

    因为昨日第五雪动用酷刑审了一位威望极高的老臣子,让臣子自刎狱中,激怒太子与朝中大臣联名参奏,齐齐施压。

    是以第五雪近来较忙,不知是不是被气到的原因,他没有禁止阿姜出别院,派了人手看护,随她出门。

    阿姜头一次出府,就闹了不小事端。

    起因是她路过街边,见到招牌上面赫然挂着‘何罗族一锅香’,她原以为是岸上两腿族贩卖他们族里流传的美食,没成想,却是炖煮的何罗族人之肉。

    屠夫光着膀子,看着气势汹汹冲进后厨的女子,一脚踹翻了他的锅碗瓢盆,杀意腾腾道:“说,这些肉都是从哪儿来的?”

    阿姜被堆满腥味的后厨惊怒到难以接受,令人发指。

    她无法想象,会有一天目睹到地上刮满了何罗族的鱼鳞,木架铁钩上是一块块被当作牲畜切割好的何罗族肉块,接满水的桶盆里是苍蝇围着打转的脏器。

    屠夫被踹倒在地,一头被按进腥臭水桶里,又被拽着头发拖出来,呛了几口人,令人作呕:“饶、饶命,你、你要干什么……”

    阿姜抽了一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怒目而视:“这些何罗族,都是从哪里来的?”

    屠夫瑟瑟发抖:“都是从海域边进来的货,用冰块保鲜,运过来就是死的。”

    “你竟敢贩卖何罗族之肉?谁给你的胆子?”阿姜的刀往前逼近。

    “你、你别怪我,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有人要吃,有人需要,我自然才能做这行当。”屠夫吓得满头大汗,“都中达官贵人,不少好这口,大部分全是进他们的口。”

    阿姜欲再逼问,外面一群官兵鱼贯而入。

    “何人胆敢在此闹事,扰殿下清静?”身穿盔甲的士兵将她团团围住,剑指命门,“活得不耐烦了?”

    她被人押出去,跪在大堂里。

    一个身穿白袍的男人从视野里出现,眉目清润,温雅之姿,却神色凌厉,上位者气势逼人。

    “你是第五大人府中那位何罗族姑娘?”

    男人慢慢走近,将她扶起,还拿出身上的纯白手帕擦拭她手上染的血:“你看起来年岁尚小,倒是与我妹妹相仿。”

    阿姜抽回手,防备地看着他:“就是你们要食何罗族之肉?”

    “我之前一直不知此事,被人遮蔽双目,我朝皇族一直视何罗族为珍宝供奉,不想底下有些人心存歹念,起了歪心,此次必将严惩不贷。”男人斩钉截铁道。

    阿姜推开他:“我凭什么信你?他是你们两腿族的人,你自然偏袒自己人,此事不解决,你们便是与我何罗族为敌,我哪怕死磕到底,也绝不放过你们!”

    “我叫祁连序,是雍都太子,我的话,他们不敢不听。”祁连序亮明身份。

    “殿下说话,从来一言九鼎,我们两族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虽然小冲突不可避免,但从未兵刃相见。”

    祁连序身旁,一位身穿蓝衣的女子站出来,尊容温婉,目光犀利,她与祁连序对视一眼,道:“你大可不信我,但你可信殿下。”

    她是当朝丞相之女,公主伴读,最有希望成为太子侧妃的姚之鱼。

    阿姜冷脸:“我不管谁是太子,谁是谁,我不信你们,我只信第五雪!”

    姚之鱼脸色微变,看向同样变了变脸色的祁连序,心中揣度万分。

    “这些人我们必会严惩,你的族人我们会厚葬。”姚之鱼道,“相信你也看到了,外面对何罗族而言不太安全,姑娘随我们进宫,一方面护你周全,一方面共商如何妥善解决此事,如何?”

    “宫内守卫森严,你大可放心。”祁连序诚恳,“此事尚有蹊跷,姑娘涉世未深,眼见不一定为实。”

    阿姜依然警惕,但神情有些松动。

    “不知会一声,就把咱家调教的人拐进宫中,太子此举,急不可耐,用意难测,实在有背仁义道德啊。”第五雪从外面进来,鞋上沾了些泥,可见走得匆忙,无暇顾及。

    “殿下只是为姑娘着想,绝无他心,第五大人恶意揣测,以下犯上,未免太过分。”姚之鱼道。

    “没有别的心思?”第五雪满脸不信,“到底安的什么心,只有殿下和他的走狗清楚,咱家可不是蛔虫,揣测不了。”

    姚之鱼怒不敢言。

    祁连序面色未改:“第五大人先前就答应过父皇,要将何罗族送入宫中,如今是想要抗旨反悔?”

    第五雪不进套:“咱家又没说即刻送入,殿下何必心急,显得做贼心虚。”

    祁连序:“父皇下旨期限一月,大人一向会审时度势,莫要真的抗旨才好。”

    “不劳殿下费心,何时教好何时送。”第五雪拿出自己的手帕,给阿姜反复擦了擦手指,“弄得这么脏,指甲缝里都有,回去把指甲剪了,省得碍咱家的眼。”

    第五雪连行礼都懒得敷衍,把阿姜带走。

    “第五雪如今越发猖狂,越发不把皇室放在眼里。”姚之鱼皱眉,“他野心勃勃,一介阉人还妄想做帝王不成?”

    祁连序盯着两人背影,眸光深邃:“第五雪声称此女乃何罗族圣女,他对这个何罗族倒是不一般,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圣女。”

    “何罗族浑身是宝,不管是不是,于我们而言并无坏处。传闻圣女血能医死人,肉白骨,若真是圣女,那公主殿下有救了。”姚之鱼算盘打响。

    提到公主,祁连序眼神变得柔和:“本宫只有挽月一个妹妹,她绝不能死。哪怕是牺牲整个何罗族,能救她的命,这罪名本宫也愿意背负。”

    姚之鱼欲言又止,最后叹道:“殿下情深义重,对姨娘唯一的女儿这般好。”

    祁连序吩咐人处理眼前腌臜,道:“本宫的妹妹,绝不允许她有任何闪失,哪怕是要本宫的命,本宫也毫无怨言。”

    姚之鱼拧着手帕,这话是她听了也不免嫉妒的程度。

    -

    第五雪逼着阿姜换了一身干净衣裳。

    他在屋外树下边煮茶边独自对弈,看她心事重重闷闷不乐,道:“涉嫌买卖死肉之人已全部流放,杀生者全部处死,被你撞见,过于巧合。”

    哪怕是食他们死去族人的尸体,阿姜也不能接受。

    那些人纯粹是将何罗族当做牲畜。

    “你为了自保,将我献给皇族。你不把我献给皇族,他们就要处死你?”阿姜换了一茬,想起他之前说的玩笑话。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与咱家非亲非故,为何要为了你舍弃咱家的性命?”第五雪直白道,“你是自愿跟来的,咱家没有自己给自己找麻烦的爱好。”

    阿姜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她也不喜欢给自己找麻烦:“也是我娘死得早,教给我的道理不多,说不过你们。你真要把我送去别处?”

    第五雪给她斟完茶,落子的手顿住:“留你在这天天气咱家,咱家是有病吗?”

    “是你自己小心眼,心胸狭隘,郁结难消。你让我来雍都,却又困我在雍都,我原以为你心是好的,没想到你们两腿族真奸诈。”阿姜数落他。

    第五雪:“说咱家是个好的,你才病得不轻,眼睛也毛病多。”

    “神经病。”阿姜话不多说,抓起桌上的棋子撒了他一脸,拍拍屁股跑回房间。

    第五雪脸上满是被砸后的痛,他棋子都捏碎了一颗:“混账东西,信不信咱家明天就扔你去东宫。”

    嘴里骂着人,却丝毫没有起身追人算账的意思。

    远处的侍从们听到动静,齐齐别过脸,当见怪不怪了。

    天天说要打要杀,要把人扭送至东宫,可那姑娘住的房间摆件,只增不减。

    第五雪常常不爱吃饭,一天一顿算是正常,可阿姜见不惯,天天逼着人每顿吃饭,不吃就要被老妈子似的念叨几个时辰。

    从她嘴里说出来,称之为新的致歉方式,叫阴魂不散。

    第五雪从最初的怒斥责骂,到抗拒排斥,再到冷脸接受,被迫养成一日三餐的‘恶习’。

    这一养一拖,就拖了足足三月。

    “听说太子已与何罗族书信,送去百台嫁妆,要纳妃了。”

    “真的?是定下了正妃人选吗?怎么是何罗族的?”

    “太子人中龙凤,引得各族女子争相求嫁,何罗族算什么,连百灵族也派了使者表达相好之意。”

    近日雍都茶余饭后闲谈最多的就是关于太子娶亲一事。

    都说太子要娶的妃,被软禁在了第五雪宫外别院,第五雪为折辱皇室,故意不放人。

    霎时间将东宫与第五雪推上了风口浪尖。

    “主子,太子党是在逼你交人,听说何罗族已听到风声,断言雍都里的这位极有可能是他们失踪的圣女。”

    “他们对求亲一事意向不明,但已经派了人前来雍都一探究竟。”

    第五雪闻言默了片刻,随即鼻间哼出一声嘲讽冷笑:“求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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