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轻点、轻点啦!”
文子倒吸凉气,不停拍降谷零的手臂,疼得泪眼汪汪的。
“还知道疼?”降谷零嘴上说得难听,涂药的动作却放轻了很多,“让你不要乱来的时候怎么没想过?”
距离文子假死离开已经两天了,她从诊所回来后就一直在安全屋待着,跟零和景光住在一起。
他们两个因为都是行踪不定的人,最近组织没有什么任务,还算悠闲。
文子这次的伤反反复复,很可能会落下病根,降谷零从听到这话开始脸色就很差。
她安慰零说:“没关系啦,我还年轻,之后的事之后再说嘛。”
“呵。”
“你已经阴阳怪气两天了,我警告你喔降谷同学,我现在心情很不爽,你最好说话小心点。”文子眯起眼,握起拳在他面前威胁似的扬了扬。
“你以为我心情就很好是吗?”降谷零面无表情,一把攥住文子的手腕晃悠两下,“这样是干什么?想打我?来啊。”
“噗。”一旁的景光没忍住笑出声。
两人齐刷刷转头瞪他,他才轻咳一声,满脸无辜:“你们继续。”
“哎呀好啦。”文子撇了撇嘴先示弱,“别生气啦。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嘛,怎么一来这里就开始翻旧账了?”
“我是真不知道你脑袋里都在装什么,是冲太快智商没跟上吗?”对于她在楼里的行为,零始终憋着一口气,“那是琴酒,你还敢一个人跑过去?”
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通,文子也有些恼火:“那我让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跟琴酒对上,你们听我的了吗?你们的身份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还需要我提醒吗?”
“明知道那里全是组织的人,一个两个全跑过来,干什么?嫌暴露得不够快吗?”
景光没想到自己躺着也中枪,看着文子气得脸都红了,他明智地选择沉默。
“我说了,我这边有另外的计划。”
“对,另外的计划,需要您亲自来执行,全日本的警察都信不过。”文子冷笑。
“那你呢?擅自更换镇痛剂,还有之前在仓库不听指挥的事我都没跟你算。这就是你相信同事的表现?还是觉得自己的命不值钱?”
降谷零越生气的时候说的话也越难听,句句带刺。
文子听得青筋都要出来了。
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听着真够欠揍啊?
僵硬凝滞的气氛让景光不由得开始头疼。
怎么突然就吵起来了?
“好了,都停下,不要再吵了——”
“——总之,”文子冷着脸,“相信大家跟我要采取行动,两件事并不矛盾。我有我的立场,我是不会道歉的。”
零皱着眉正要开口,却被生气的景光打断。
“我说,不要再吵了!”景光难得提高音量。
他停顿片刻,又将声音放轻了一些,叹息道:“这样伤害对方有什么意义吗?事情变成这样,也不是你们能控制的不是吗?”
稍微冷静下来的零悄悄瞥了眼文子,她紧紧抿着唇垂眸看地板。
在景光的死亡注视下,零咽下即将出口的说教。
想起之前把她气哭的事,降谷零不可避免地再一次联想到她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幕。
他抬手抹了把脸,深吸口气,含糊地说:“……是我说太过了,抱歉。”
“虽然知道你是不得已,但我绝不认同你的行动。”
“喂zero……!”景光差点要动手捂他的嘴。
“——不过……”
见文子脸都黑了,降谷零忽然想到什么,神色渐渐柔和,语气不再尖锐。他抬手揉了揉文子的头:
“……能坚持到最后也没有认输,这一点,还是夸奖一下吧。”
“这个时候就知道用职位压我了。”文子没好气地挥开他的手,“我迟早升到警视总监让你给我做小弟。”
气氛神奇般地缓和下来,没有刚才那么剑拔弩张了。
“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未来的警视总监和她的小弟?”
看着这两个幼稚鬼,景光憋着笑,举手打岔。
文子和零转头望向他。
“虽然松田要揍警视总监不是你,但万一他也有兴趣的话,那我帮谁?”
“你说呢?”文子用另一边没受伤的肩膀恶狠狠地撞他。
-
而另一边,得知文子死讯的那两人,心情可不如他们轻松。
此刻,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都呆在各自的寝室里。
以往下了班会一块吃饭再回去,可现在不管是他还是阵平,都没有这个胃口,也没有这个心思。
他们都需要独处。
研二虽然总是看起来不着调,其实一直都有在好好履行约定。
每一次都认真拆弹,也会穿好防爆服再工作。
其实不管是他还是文子都很清楚,防爆服只不过是为了在意外发生时能让他留个全尸,不至于尸骨无存。
可研二就是答应了,也认真记下了。
他不想再惹文子哭。
然而文子留给他什么呢?什么都没有。
只有从未能实现的约定。
几个人当中,文子下意识最依赖的也不是他。
不是说会监督他的吗?
——骗子。
还有提了两次都还没能去的约会。
——骗子。
文子是个……骗子。
研二坐在地上,低下头埋在双臂间,旁边的烟灰缸上堆了不少烟蒂。
仅仅是一墙之隔,阵平的状态也没多好。
桌上打包回来的盒饭已经失去原本的热度。
手机回拨的号码始终无法接通。
他再次点开那不知道听了多少次的语音留言。
直到风见说出文子牺牲的消息,阵平才忽然想起那天夜里自己没接到的陌生来电。
——那很可能就是文子打来的。
松田阵平一向有很强的直觉。这一点就算是发小萩原研二也不会否认。
这是他第一次怀疑自己的感觉出错了。
这说不通。
可如果是呢?
除了文子,还有谁会在那个时间用陌生号码打给他?就算是打错,也不会有留言,之后更不会处于无法回拨的状态。
所以,他又找了一次风见。也确认了,那就是文子临时用的号码。
风见说爆.炸的时候,她没能逃走。
可是她却给自己打了电话。
为什么没有说话?是因为伤得太重,无法开口吗?
或许文子是想向他求救。
又或者是她想尝试拆弹自救,却没人帮她。
没有答案。
松田阵平错过了这通电话。
他一遍又一遍地播放那短短五秒的留言,听到火苗偶尔炸开,也听到最后一秒手机被触碰的杂音,却唯独没有任何与她状态有关的。
手机电量终于耗尽,发出一声警告后彻底关机。
他这才回过神来,拆开盒饭,面无表情地夹起米饭塞在嘴里。
饭菜早已凉透,有些发硬。
松田阵平吃得很快。
即使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般酸涩,他也恍若不觉,仿佛要把所有情绪都强行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