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记事的时候开始,阿诺德过的就是颠沛流离的生活。
记忆中,他和家人从未在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一年。
在搬家的旅途之中,在篝火之旁,父亲说:我们是有信仰的。
阿诺德赖在父亲怀中,仰着头好奇:那爸爸,我们信仰什么?
父亲微笑:我们信仰希望之神。
希望,听起来多么美好的词汇啊。
在父亲站在石头上,宣讲着希望之神的伟大之时,阿诺德常常躲在不近不远的某个建筑、某块石头,或者比较少见的,某棵树后,偷偷观察这些或好奇或怀疑或不耐的人群。
他总是故意地模仿着这些人的行为和表情,并以此为乐。
咯咯咯。
这是母亲被阿诺德的表演逗笑的声音。
阿诺德扭着腰,比着手,正在模仿一个扭到腰的太婆。
像不像,爸爸,你快看我像不像!阿诺德朝着厨房中的父亲大声喊道。
父亲将菜端到桌子上,满脸无奈:像像像,像得很,阿德模仿得真像。
父亲:快,别学了,快来吃饭了。
对,那时候,阿诺德还不叫阿诺德。
他叫德沃斯。
是狐狸的意思。
又一次,父亲在宣讲希望之神的教义。
德沃斯看见了一个小男孩,他被一个妇人牵着,缩着脖子,畏畏缩缩。
在父亲从石头上走下来时,那个妇人牵着小男孩走向了父亲。
父亲抬头,疑惑地看向妇人。
妇人说了几句什么。
父亲看向男孩,露出惊讶的神色。
男孩怯弱地低着头,一言不发。
最后,德沃斯看到妇人将男孩推到父亲面前,然后抹了抹泪,转身走了。
父亲顿了顿,牵起小男孩的手,朝着德沃斯走了过来。
父亲说:这个男孩以后就跟我们一起生活了。
父亲:德沃斯,你是哥哥,要记得照顾他。
德沃斯好奇地看着小男孩:他叫什么名字?
父亲愣了一下,看向小男孩。
小男孩怯怯的,不敢开口。
德沃斯嬉笑:不如叫切克吧,小鸡,小鸡,狐狸吃鸡。
父亲:……
父亲:德沃斯,不准欺负弟弟。
小男孩,卢茨(当然不叫切克),具有时间停滞的能力。
德沃斯非常嫉妒。
虽然他比卢茨大了一岁半,可他到至今为止都还没觉醒能力。
德沃斯:生气。
父亲摸摸德沃斯的头:别着急,你一定会觉醒能力的。
德沃斯不安:万一我真的没办法觉醒呢?
父亲:聆听者的血脉一定会是聆听者,德沃斯,放心吧。
对,聆听者。
父亲、卢茨、还有预计未来中的德沃斯,都是聆听者。
德沃斯知道,还有另一种人,叫做能力者。
德沃斯奇怪:爸爸,为什么我们不也叫能力者呢?我们不都有能力吗?
父亲:因为我们的能力和他们有不同的来源。
德沃斯:不同的来源?
父亲:我们的能力来源于希望之神。
他们的能力,说到这儿,父亲顿了一下,来源于世界神。
那时,父亲的眼神中透露出了一种特别的情绪,很浅,德沃斯没有读懂。
后来的阿诺德明白了,那是怅然、遗憾、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
以及仇恨。
后来,父亲死了。
死于能力者的绞杀。
母亲坚决不肯离开父亲,被一起轰成了碎片。
德沃斯,躲在大石头的后面,紧紧抱着卢茨。
有能力者路过,看到了他们。
能力者:这里怎么有两个小孩?
另一个:附近村民的吧?反正他们也没有希望之神的气息,走走走,快去那边帮忙。
德沃斯觉醒了能力,模仿,他能模仿其他人的气息。
咦?
后面的那个能力者停下了脚步:嗯?我怎么感觉到了陌生的能力者的气息?
第一个能力者:啊,是刚刚那个小孩!他刚刚觉醒了能力了吗?
两个能力者转回头来,看着石头后的德沃斯和卢茨,面面相觑。
德沃斯紧紧抱住卢茨。
其中一个蹲下身:呐,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德沃斯紧闭着嘴,一言不发。
另一个站着:哟,这不会是哑巴吧?
第一个:爱尔莎,别这么说,他们只是被吓坏了。
蹲着的能力者,朝着德沃斯伸出手:“你好,小朋友,我叫艾莉森。”“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好不好?”
德沃斯顿了顿,握住了艾莉森伸出的手。
爱尔莎:“哈,天天诱拐小孩。”
德沃斯的能力只能作用于自身,以及与自身紧密接触的事物。
一旦松开德沃斯的手,卢茨的气息就会暴露在外。
找了机会,两人溜得远远,德沃斯松开了卢茨的手。
“我要留在这儿,”德沃斯咬牙道,“我要给爸爸妈妈报仇。”
卢茨说:“他们也杀了我爸爸。”
德沃斯惊:“你以前怎么从来没说过?”
卢茨:“我永远不会原谅他们的。”
德沃斯郑重:“放心,我也会替你报仇的。”
卢茨摇头:“等我成大了,变强了,我会自己想办法报仇的。”
卢茨:“德沃斯,你好好保重,我先走了。”
在将近一百年之后,希格瑞的地牢中,红衣主教卢茨低垂着头,坐在墙的角落。
他无声无息,在阴影之中。
可如果仔细一看,就会发现他的肩膀竟然正在轻微地抖动。
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噗嗤。”终于,他还是没忍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卢茨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抬起头,将头向后靠在墙壁上。
卢茨轻轻歪了歪头,雪白的直发垂下。他的眼角因为大笑染上了红色,溢出了泪花。
卢茨轻呼了一口气,露出些微古怪的神情。
“艾莉森她,不会真的信了吧。”
送走了卢茨,德沃斯回到了能力者的营地。
“嗨,小崽子,你跑到哪里去了?”一个高壮的能力者走过来,一把抓住了德沃斯的后脖颈,将他提了起来。
艾莉森和爱尔莎早就离开了,走之前将两个小孩留在了这里。
“我不叫小崽子。”德沃斯挣扎了几下,但挣扎无果。
能力者:“那你叫什么?”
德沃斯一愣:“我叫……”“我叫阿诺德。”
阿诺德是鹰,强壮的鹰。
能够用锋利的鹰爪挖出敌人的心脏,将敌人的血肉吞入腹中。
阿诺德潜入、不,他成为了能力者。
除了能模仿气息,阿诺德还能模仿他人的能力,在他亲眼见过某种能力的使用后,他就能将它模仿出来。
但这不包括感知类,感知类的能力没办法用肉眼看到。
当能力者们问到他的能力是什么的时候。
阿诺德回答,是模仿。
他能用手掌丢出光球,也能控制植物进行捆绑,甚至还能治疗。
虽然他所施展出来的能力,一般只有原版一半的那么强大,但还是令当时的能力者们都啧啧称奇。
没有一个人怀疑。
他们说阿诺德非常适合做一个战斗辅助,既可以给战友兜底,也可以在战斗后进行一些简单的治疗。
慢慢的,那些说话的人冲在最前面,一个个死了,依旧活着的阿诺德,成为了神圣军团的副骑士长。
他甚至不用再出去战斗了。
艾莉森和爱尔莎离开了神圣军团,布兰登成为了新的军团长。但,不是每个人都信服。
阿诺德表面上垂头诺诺。
可在私底下,下属们发出抱怨的时候,他却轻轻一叹:军团长,确实有些过激了。
阿诺德在隐隐地推动着一股不满的力量。
神的旨意是在某一天突然降临的。
甚至,当时阿诺德正在向下属下达任务。
神说,祂要降临。
下属:“副骑士长?”
阿诺德回神,笑笑:“就这些,你先去办吧。”
下属:“是,副骑士长。”
也是在这个时候,阿诺德再次见到了卢茨。
阿诺德看着卢茨雪白的头发,愣住了。
卢茨对着阿诺德笑笑:“德沃斯,好久不见。”
德沃斯,多久没人叫过这个名字了。
卢茨说,他现在已经成为了聆听者中的主教,再下一步,就是红衣主教了。
红衣主教,拥有剥夺能力者能力,转嫁到普通人身上的能力。
阿诺德一愣:“红衣主教?如何判定某个人成为了红衣主教?”
卢茨:“这需要希望之神的认可。”
卢茨:“我们需要商量一下,希望之神的七次祭祀如何进行。”
希望之神给所有的聆听者都下达了命令。
聆听者们认为,他们的力量太弱小,他们需要更多的帮助。
阿诺德:“教宗可以吗?”
卢茨:“教宗?”
阿诺德:“我可以骗他们,说,这是唤醒世界神的祭祀。”
阿诺德回到神圣军团,去到惩戒院。
他在惩戒院中找到了一个正在受罚的教宗成员。
他向他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抑郁,向他表达了对世界神的崇敬。
教宗成员激动地阿诺德引入教宗的麾下。
这可是神圣军团的副骑士长!
等到阿诺德再次跟卢茨见面的时候,卢茨一愣:“你?你怎么成为了红衣主教?”
阿诺德:“我说服了希望之神。”
卢茨有些惊讶地说不出话。
阿诺德开口:“决定了吗?希望之神的祭祀从哪里开始?”
卢茨回过神来,他看向阿诺德的眼神复杂。
“我们选好了,”卢茨道,“第一次祭祀,在东北部的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