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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绕开三丹水洲,便正式踏上了霍伦的土地。乌恩琪一行人没走多远,就和另一只队伍碰上了。

    领头是一个大胡子男人,身上肌肉隆起,看上去很是雄壮。乌恩琪远远看到大胡子就下了马,规规矩矩地道了一声“渠将军好”。

    “小公主好啊!第一次去霍伦,期待吗?”渠将军看见乌恩琪很高兴的样子,从马上跳下来,粗大的手拍着她的肩膀,把她拍得向一边歪去。

    乌恩琪用力一点头,于是渠将军很爽朗地笑起来。他扫视了一圈乌恩琪身后的人群,目光停留在裴峋身上,一瞬间变得锐利无比。

    “小公主带了个生面孔啊。”他说,眼睛却依旧看着裴峋。

    裴峋底下头去,做出一副温顺的模样。渠将军的名号他知道,此人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但一身武艺盖世绝伦。他训出的部队是令远近闻风丧胆的“狼军”。

    “这人长得漂亮,我便自作主张留下他了。”乌恩琪羞赧一笑,说出一番暧昧的话来。

    渠将军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道:“你还小呢,别太乱来。既然是奴隶,记得在手脚上弄点标识。”

    小公主不知是解围还是羞辱他,亦或者她真想要自己做男宠?裴峋无所谓,眼下他必须也只能留在乌恩琪身边,男宠奴隶什么身份都可以。

    一路上跟着渠将军,裴峋努力让自己像一棵草一样不起眼。乌恩琪则毫无顾忌,她忙着看集市上新奇的热闹风景,眼珠子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升月集市里人声鼎沸,来来往往商人牵着骆驼们穿过街巷,驼铃吆喝响成一片。一些打扮的像西域人的商队走过一个个卖面粉卖陶罐儿的小摊,叽里咕噜地评价着。年轻女孩子们抱着大把鲜花坐在路边叫卖,路过的小伙子们都像落了枕般扭着头看。

    鹿角岘也有集市,可远远比不上这里的规模。因为这儿永远热闹,连月亮都不会降落,所以有了“升月”这么个名字。

    乌恩琪感觉自己的眼珠都快在眼眶里呆不安稳,这种热闹繁华是她只在别人嘴里听说过的。远远已经能看见使馆的大门,她却打心底有些抗拒。

    在到升月集市之前,渠将军已经三两下换上了礼服,而乌恩琪到现在还穿着很普通的袍子。女子的装束繁琐,实在不适合在野外更换,也不方便骑马赶路。渠将军让她到了使馆再更换。

    正想着,渠将军却突然停了下来:“小公主,你先去使馆吧。老夫想先去见个旧朋友。”

    于是乌恩琪眼睁睁看着渠将军一拍马就走掉了,剩下她领着一队人面面相觑。

    涅古斯贺婚的队伍带了不少金玉珠宝,她带的人多半是健壮妇女,渠将军的人则都是高大青年,应该是直接从手下的兵里带了几个。

    这样一群人停在路中间,既碍事又显眼。来来往往的人都开始打量他们,乌恩琪忙领着人往使馆方向走起来。

    贺婚一事大王明明交给了自己,为什么还会遇见渠将军呢?最近南人开始交钱想要议和,仗是打的没有以前多了,但渠将军应该也没有闲到专门来庆贺一个王子的婚事吧?

    她心里一紧,总觉得这趟霍伦之行不会太平。合斡勒王的使者见到他们一行人,居然没认出来谁是领头的。乌恩琪此前也没做过这种事,眼下只好硬着头皮迈出一步,介绍自己的身份:“我乃大王幼妹,奉大王之命来庆贺大王子殿下新婚。”

    使者礼数很周全,可乌恩琪还是隐隐感受到一种轻视,这种轻视不是针对涅古斯部,而是冲着她来的。

    霍伦部为了展示他们的大方与富足,准备了一道很豪华的筵席为涅古斯使者接风。所有碗碟都用的是南人的瓷器,精美极了,餐具是纯银的,上面嵌着各色宝石。年轻的侍女们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大气也不敢喘。

    这一切都让乌恩琪皱着眉头,连肚子都不饿了。她偷偷往后看去,却和裴峋对上了目光。

    渠将军不在,裴峋放松很多,他朝着乌恩琪眨了眨眼睛。

    于是她溜出去,又进入了集市。裴峋紧紧跟着她一起出来,各个摊子的食物香气混合在一起,令他们二人同时长出了一口气。

    “你跟着来干嘛?”乌恩琪小声问。

    “我是公主的奴隶,当然要跟着公主。”裴峋更小声地答。

    他要是一个人留在使馆,被刁难事小,丢了命事大。

    “现在别叫我公主!”乌恩琪先是左右看了一圈,没发现有听他们说话的人,这才瞪了裴峋一眼。

    “那叫你什么?”裴峋说,眼睛扫视着小摊,试图找一样能遮住他脸的物件。

    乌恩琪毫不犹豫地道出一个名字:“恩和!”

    “这是你的乳名吗?”裴峋问。她说的这么利索,显然不是才想的名字。

    “乳名是什么?”乌恩琪茫然地看向裴峋。

    裴峋解释道:“就是幼时父母唤的名字,不正式的那种。”

    “父王没空管我,母妃想管我,但是大王后说她身份太低了,不允许,”乌恩琪一耸肩,“我以前一直叫恩和,大王当了新的王之后才改叫现在的名字。”

    裴峋知道喀鲁王继位是三年前,同年达慕大会涅古斯部成为了新的草原首领,也是那一年,乌恩琪获得了封地,去了鹿角岘。

    可喀鲁王继位前后发生了什么,南朝甚是不清楚。而喀鲁王极为好战,原本还能互相牵制的南北局势瞬间被破坏,南朝在喀鲁王带领的草原铁蹄下被打了个落花流水。

    “为什么要改名?”裴峋问。他其实更想问问关于喀鲁王的事情,但现在小公主还没有完全信任他。

    乌恩琪说:“因为我是草原勇士,理应获得封地,所以大王就让我把名字改了。”

    这话有些不明不白,但裴峋能意识到乌恩琪的地位不同于一般公主。草原公主不像中原公主有食邑,她们中只有极少数会拥有自己的封地。

    “现在的名字意思是忠诚,原先的名字是平安,听说是我母妃起的。”乌恩琪又说。

    裴峋注视着她看向远方的侧脸,一瞬间了然她的无奈愁苦。他勾起唇角,也随着乌恩琪的目光看向远处。

    天要黑下来了,带着马队的商人都开始匆忙起来。天一黑,马就不好赶路了。而骆驼队则不受影响,依旧不紧不慢地溜达着。

    有小孩子追逐着从他们身边跑过,裴峋看见一个小摊上有一些木头刻的面具,便凑近小声对乌恩琪说:“公主,能不能赏点钱让小人买个面具遮一下脸?”

    乌恩琪更小声地说:“不是让你叫我恩和吗?”

    说完,她就迈步走去摊子前,不一会手里拿着一个面具回来了。裴峋把面具扣在脸上,两人都感觉无形打量的目光少了很多。

    中原人和草原人相貌上区别没有很大,可裴峋长得太好看了,没少被热情的女孩子抛眼神过来。只因为他一直和乌恩琪在一起,才没有大胆的女孩直接凑上来。

    两个人又一起看了很多新奇玩意儿,酒屋的喧闹声能把楼都掀起来,穿着鲜艳纱衣的舞女像乘着风一样旋转着,带着脂粉香气的笑声拂过一条条街道,直往人心底里钻。

    逛饿了,乌恩琪和裴峋找了一家小店。手把肉并不是很肥美,吃起来却让人欲罢不能。一只手用小腰刀割肉下来,一手送入口中,再就着醇香的咸奶茶,不知不觉就吃的肚皮浑圆。

    乌恩琪扶着腰出来,撑到走不动路,裴峋把面具带上,陪着她慢慢磨叽。又有卖花的女孩子过来问:“大姐姐,要不要花儿呐?很新鲜,还挂着露水的!”

    这个女孩子岁数更小,看起来不过七八岁年纪。乌恩琪一拍口袋,笑眯眯地说:“对不起,姐姐钱用完了,但是那个哥哥想要花,你去问问他?”

    说完她一指裴峋,坏心眼地又笑起来。

    裴峋身无分文,买个面具都要用乌恩琪的钱,这是又捉弄他呢。他取下面具,和满脸期待的小女孩对视。

    “可不可以送我一支花呢?我要送给一个最美丽的姑娘。”

    小女孩盯着裴峋那张如玉般俊朗的脸,竟然看痴了。半晌反应过来后,满脸通红地抽出四五只花塞进他怀里,人却是一溜烟跑没影了。

    乌恩琪笑得肚子疼,又一只手撑着腰:“你可真不要脸。”

    裴峋无奈道:“可是我真的没有钱。”

    夕阳已经完全下去,升月集市里亮起星星点点的灯。一切事物的轮廓都被淡黄色的光芒描了个边,裴峋把手里的花整理了一下,递到了乌恩琪面前。

    “给我干嘛?”乌恩琪摸不着头脑地问。

    “我不是说,要给最美丽的姑娘吗?”

    乌恩琪夸张地搓了搓胳膊:“说这种话真恶心,我要吐了。”

    裴峋不再说话,只是托着腮帮子笑。两个人并排坐在台阶上,让夜晚的凉风吹走对未来的苦恼。过了今天,他们一个要继续当每一步都颤颤巍巍的公主,一个心里怀着不可言说的目标和孤独。

    “我希望我能永远记得今天。”乌恩琪说。她眼睛盯着远方,声音轻的仿佛自言自语。

    裴峋伸了个懒腰应了一声,冲乌恩琪点点头,然后转过身去抛了一切形象,任由夜风把他的头发吹得散乱。

    这样恣意的样子只维持了一瞬,下一刻他又重新沉寂于了黑暗中。

    另一边,渠将军在和一名浑身黑衣的人说话。那人面容遮在黑袍下看不清楚,声音也沙哑的听不出来性别。

    渠将军眉头紧皱,指节不住敲打着桌面,语气烦躁:“……他们拿小公主当人质怎么办?”

    “涅古斯不是最不缺公主了吗?”黑袍人冷笑一声,“弑父弑兄的事情没少干,现在心疼起一个女孩儿了?”

    “你明知道她不一样,她是达慕大会拔过头筹的草原勇士。”渠将军忍不住反驳。

    “那又如何,”黑袍人阴阴一笑,“时也命也,这就是她的命。你是老了不中用了吗,怎么心变软了?”

    渠将军拳头握紧又松开,胸口剧烈欺负,瞪着黑袍人。半晌,他还是泻了气,低声道:“那孩子不该是这样的命……”

    “谁该是这样的命?”黑袍人一甩袖子,转身消失在了阴影中。只留下渠将军面对一支摇曳的昏暗烛火,良久,才深深深深长叹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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