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可是没头没尾的祝贺看上去很怪——她为什么不发朋友圈或者微博？

    至少这样会显得……顺理成章一些。

    王俊凯惊讶于自己还有余力想这个。他刚练完舞，白毛巾搭在头上，咕噜咕噜地灌了半瓶水。今天练习结束——熄灯，锁门，走人。

    助理沓着眼皮，把呵欠吞下去。时针指向12点，北京的10月下旬，小老板穿着单薄的白t，随手擦了一把脸和头发，他想把手里的外套给王俊凯披上，浑身还在冒汗的青年伸手一挡当拒绝，把最后小半瓶水喝完，丢垃圾桶里。到了门口，被夜里的风一吹，才披了一下外套，避免感冒着凉。

    坐在车里的时候，划拉两下手机，见着她微博还是一个月前的那条。一刷新，又刷新出了魏淼个人资讯台的消息，本赛季赛事安排的时间和地点还有收看方式，一应俱全——

    王俊凯点赞码住。定睛细看，下一场中国杯coc，时间11月8日到11月10日，举办地重庆世纪星俱乐部……

    ？重庆？

    -

    年轻的公主小范围佳话流传，据说两国选手在美国站友好往来促进中俄友谊发展——哦，开玩笑编的。

    Princess 魏本人在飞机上睡了个天昏地暗。半点新闻不知道，只知道起床后浑身酸痛头脑发懵差点在机场走失——八成是睡傻了。被教练喊起来之后擦擦嘴确定没口水，抓抓狂傲的发型还戴了个黑色鸭舌帽不至于见不得人，推着行李推车，走的很低调，就是到门口碰见不知道谁家接机，人声鼎沸，声势浩大——魏淼想睡的很，没印象了。

    也没事——反正不是她爱豆。

    挺多一晃眼的事。譬如一晃而至的演唱会。提前好多天，就有人来问魏淼去不去了。魏淼欲哭无泪，回复隔壁羽毛球队的小姐姐：“我还在赛季中……救命呜呜呜还是周五、、、我要训练（哭）”

    谁听了不给魏淼掬一捧辛酸泪、、、连拿了两个第二，破了两次两百分之后的魏淼陡然升级为爆种小黑马，体育局领导的期待闪闪发光，期待她再度进入大奖赛总决赛——这可不容易，除非她中国杯保二争一——这可咋争、、、

    她两个分站赛与上次的Princess重合了。看着文文静静瘦瘦小小的棕发姑娘手握两种分值最高的高级四周，还能接上连跳，对于其他选手算是杀手锏的高级三三连跳和上届奥运冠军的杀手锏3lz+3lo都像不要钱似的，全加在节目后半段，奔着1.1倍的加分来的。另一位选手是已经23岁的俄罗斯老将，手握高级三三和阿克塞尔三周——要真说纸面难度，魏淼一个都比不过。

    ……那实际难度也比不过。加上p分，就更难了。

    压力要有，过度焦虑不行。实际目标保四争三，领导的话应一应就好。曲教练拍拍她的肩膀说没事，然后让她连练三组跳跃，卷着书站在护栏边监督。抠步法和旋转定级的时候让她直接梦回外训那一年，死死卡着旋转四级，只准多转不准少转。

    到了无边界演唱会前一天，魏淼还没忘给爱豆打call加油。那天早上“啪”得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当机立断，势必要做当天第一个加油的，早上六点，顶着一头乱发给王俊凯发：“祝演唱会一切顺利！”

    附加一个挥舞荧光棒的打call小狗。

    对话框静悄悄的。魏淼并不感到意外，洗漱之后去田径场晨跑，和往常一样去食堂，吃饭，洗澡，去陆地训练，然后上冰，练习跳跃，旋转，步伐，再合乐训练。傍晚的时候训练结束，怀着开盲盒的心态，蹲在更衣室柜子前一脸肃穆得打开手机——姿势太隆重，引得十三四岁的小师妹好奇地凑过来，意识到的魏淼“腾”得一下站起来，在小师妹天真无邪的眼神里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把手机塞进裤兜：“我去趟洗手间”

    “哦好、诶师姐，要等你去食堂吗！”

    小师妹还是懵懵的。

    “不用了！你先吃！”

    -

    演唱会前最后一天。

    王俊凯前一天晚上彩排排到凌晨，一觉醒来快中午了。微信消息里一排红点，啥都有。他回了几分钟前助理的那一条，揉着眼睛一条条看过去，该回回，不该回直接当没看见。划拉到最后，魏淼快六个小时之前的消息来了，早上六点的——嗯，够早，不愧是国家队。

    王俊凯回了谢谢。隔了几秒，心痒痒，又难得多问了一声。结果发了之后，越看越觉得怪——嘶——

    助理发微信过来。他一看时间，发现不早了，立马换了衣服洗漱，也没时间管其他的，心想，发都发了。

    事实上忙起来了也确实顾不上其他东西了。无边界他倾注了所有心血，力求完美。他站在舞台中央，握紧手里的麦克，在伴奏声中，一下一下地用脚尖打着拍子。抬头看，是空荡的观众席，黑压压的，好像有很远。

    “再来一遍可以吗？”

    他扬声问，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举起手，示意乐队配合。鸭舌帽挡了上半张脸，嘴角向下时，有点冷硬棱角的下颌带了几分傲，一抿，眼神一柔，又融了，像是错觉。但气场未散，不是假的。

    长时间的设计准备和一次一次的排演调整，就是为了明天。他闭上眼睛侧耳听，长睫匿于阴影中，振翅欲飞。

    问心无愧的明天。

    ——“你要来看演唱会嘛？”

    王俊凯脑海中突然晃过这句话。莫名其妙，又有迹可循。他眨眨眼，压下突然的思绪，接过水，又示意助理把手机递过来。

    消息弹出来。

    -

    天降难题抛给在训练馆厕所隔间的魏淼。

    ……这属实有点为难人了。前一秒她开心地想冲去冰场转圈，后一秒心情down到谷底，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还有……

    作为一个负责任，讲道理，知轻重的成年人，她在百般无奈之下，不得不做出否定的回答——哪怕可能只是对面的客套话，但她依然感觉到遗憾。

    本来已经做好心理建设了，从理智的多方面告诉过自己答案，甚至反过来安慰过自己一顿决心苦中作乐一番——他这么一问，分寸大乱，没办法看到第一次演唱会的遗憾咕噜咕噜地开始冒泡，被主人凶狠地摁下去后组织词句，组织失败，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我好想来哦!!!!!可是我要训练备战比赛???只能在宿舍看直播或者录播，但是我肯定会看的”

    “——下次我一定会来的!!!!”

    大概是巧。又碰上了。

    魏淼按下冲水键，盯着手机，又觉得一直盯着太傻，于是揣进兜里。在洗手池前面站了几秒，打开龙头洗了个手，随意在队服上擦两下，觉得消息应该差不多了，磨蹭两下，再满怀期待地摸出来。

    刚发出的消息后跟上白色的气泡框，很快又接上一个。

    王俊凯回了两个笑脸，安慰她说没事没事。

    没一会又说，上次看了你的节目，很好看。那你好好备战中国杯，比赛加油……哦!!!!

    紧凑的感叹号，可爱的不像本人，像在模仿刚刚她的回复的语气词。魏淼一个踉跄，仿佛踩在云上，一时间都不知道回什么，晕晕乎乎的，只想傻笑。

    飘了两秒，过了好一会，像是被冷不防扎了一针鸡血，隆重严肃认真地给自己立下军令状，回：“好!!!!绝对站上领奖台!!!!”

    气势磅礴，排山倒海，都快从屏幕里扑出来。那边的男生愣了一下，觉得发展不太对头。想说自己只是开玩笑又觉得不对，想把话题拐回来，生硬地拉扯一下，说没来有点可惜、又问那要不要给你寄个纪念品？

    ——等等。

    王俊凯冷静下来，看着自己一时手快，想转移话题发出的那一句，皱起眉毛，想。

    ——但他为什么要给魏淼送纪念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