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你要的全拿走
程度走了之后许妄其实有点后悔，毕竟他也不是真的一点不爱了，相反，爱意埋在他的胸腔滚烫到像是等待爆发的富士山。
他看着程度却是失望到相对无言，他知道了自己好像没有她也能活之后，他彻底不知道怎么办了，理智告诉他该失去，他的心却不甘，看到她就心动一次，程度啊程度，你要许妄怎么办才好。
程度本来也不打算一次就成的，于是她等了又等，三四天的彻夜难眠让她坚持不住了，她想来见许妄一面。
她藏不住。
十年，这认识将近十年的回忆终于第一次将她彻底吞噬。
她所有曾经的不在意，所有的辜负。
都像银针一样，针针见血扎在她的心上。
那些见不到他的难熬，那些想起辜负他的愧疚，以及那些没有给过的答案。
终于这年，妖风阵阵，程度爱他。
程度自嘲的笑笑，任由月光倾斜。
忽明忽暗下，她用了许久才看清的真心，居然叫他等了这么些年。
她并没有急着付出行动，程度的理智在一定程度上接近疯狂的可怕，就算在这个境界，她也有条不紊的制定了计划，一步一步慢慢来。
之后的几天异常平静，程度的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她这个人也算是死过一回了。
于是一周过后，程度再次推开了许妄的病房。
很难得，程度居然有些紧张，病房门外她通过玻璃偷看，少年平静的躺在病床上看书，脑袋上缠了一圈绷带，他的眼神不悲不喜，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程度能感觉到，他没有生气，她把少年所有的温暖都带走了。
她的太阳向内坍塌。
或许，也许，他从来不是自己的太阳呢？
没有人说我的爱人一定要是太阳。
他可以是浩瀚星空，可以是向内坍塌的超红巨星，也可以是枯萎的没有生命力的黑洞。
程度伸手推开了房间的门，彼时许妄抬头。
就好像她刚来学校那年，她趴在课桌上睡觉，少年顶着骄阳说了第一句话，我的纸飞机还我。
她撞上了他的目光。
突然，其实也不算突然。
她在这双目光中已经存在了太多年。
她突然就生了戏弄他的心思，于是她说，“小同学，把我的纸飞机还我。”
许妄选择一言不发，这一次他看着已无大碍，相对的程度似乎能从那万年不变的冷漠的双眸第一次看到了一些心软。
许妄不意外，却也不在意料之内。
他知道他们不会这么早说再见，但也不会这么快就再见。
但听到她的话还是忍不住浮想联翩，那一年他十五岁，还没有过十六岁生日的时候，突然在有一天他的纸飞机猛然撞进一个姑娘的双眼，他没有要回来自己的纸飞机，同样他也一头栽进去，在这十年中他和纸飞机一样，在她那里一停留就是一辈。
想了很久他还是没忍住。
许妄淡淡的问她,“你想做什么。”这场静默了十分钟又重新由许妄开启的谈话，气氛有些土崩瓦解。
程度本来想他不回答自己那就一直待着，保持一言不发，可是他却开了口，一瞬间她知道了许妄想要做什么。比起她做的所有错事，他更害怕的或许不是重蹈覆辙，而是她的一言不发。
程度看向许妄。
原来他知道，如果他不主动开口。
也许他就再也等不到她的开口了，所以其实机会一直都有。
原来这段关系他也在争取。
他想过失去，想过遗憾。
唯独的，没想过他会不喜欢，如果他知道分开后会让程度这么难过，当初就算再失望再生气他也不会说这么狠的话。
比起他的难过，他更害怕程度难过。
所以他妥协，低头，服软。
就像刚刚，他知道她等不到他的回答，也许再也不会开口一样。
所以他的下一句理应是，“说了这么多，那你怎么不来哄哄我。”
其实哄哄我就好。
阳光打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程度觉得当年的少年还在一如以往，在推敲她的心。原来真的有人可以从年少时就喜欢，直到很多个来年夏天都不变。
许妄，妥协了，再一次向她的姑娘。
哪怕他的膝盖这辈子因为一场车祸再也无法下跪，他永远无法正常走路的姿势，他天之骄子的一生，在这一刻他还是觉得自己该妥协，骑士会向自己的公主下跪无数次。
程度慢步靠近，轻轻揉了揉他的发。
随后轻声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随后轻轻把许妄抱在怀里，像一件珍宝，她疼惜的很。她的手轻轻揉着许妄的发，这些年的心酸也不知道是不是会成为过往，但这一次她绝对不轻易放弃，她突然说，“许妄，我们结婚吧。”
她听到了少年轻笑，“衣服口袋。”
她去翻找，却是一枚钻戒。
许妄又继续说，“程度，地震的时候它在我的口袋里完好无损。“
“程度，你不在的时候住院的时候，晚上我自己偷偷跑出去坐在长安街上，一整个长夜，他们都在找我，他们问我为什么不吃药。我很幼稚，我很喜欢和你置气，我也很小气，你的很多事我原谅不了的时候我也没办法，程度，很多时候我都在想，是不是真正的失去以后，我就会放弃。可我发现不能，电影的十年一笔带过，可你我的十年真的太长了。七年眨眼间过去了，我们慢慢来，你要给我一点时间，程度你让我慢慢接受你，不然我宁可痛死我也不要再见你了。”
说完许妄看着程度，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程度觉得许妄似乎又瘦了。
也许这些年，他过的一点也不好。
总有些答案，你执着久了，会放弃，程度认真的看着他，“我知道我们之间存在很多误会，你我不是一样的人，我曾经对你没有特别的认真，因为我的不成熟给你带来了很多伤害，许妄，我真的后悔了。”
她觉得许妄猜得到自己会说什么，可是他实在是太好了，因为他总会主动给程度台阶，他永远不会让她难堪。对于许妄，他似乎已经释然了，“程度，我说过我们之间要慢慢来。曾经我并不怪你，你的家庭不好，是我不够包容，可等到我成熟的时候，有更强大的心理去面对的时候，我们两个人已经从少年变成了中年了。”
走廊外有疾走的医生，哀求的病患。
曾经的他们，都为了自己的爱人，在icu的门口跪过，回望过去，他们的爱是如此疯狂。
协和又是一年盛夏，而这个在协和出生的少年耗尽一生和面前这个女人纠缠、相爱。
于是他爱她的绝情，也爱她的留恋。
爱她的渣，爱她的不屑一顾，爱她的骄傲，也爱她的脆弱敏感，爱她悲伤的过去，爱她璀璨的未来。
许妄永远都是程度最忠实的信徒。
任它山高路远，随它绿水青山。
人的一生倘若就只爱这一个人，为她痴迷，为她疯狂又何妨呢？
何惧她爱与不爱，何怕她万花丛中过。
我爱你，他爱她，这就够了。
但不一样的是，你也同样为我执着，程度为许妄执着，所以红尘起浓烟滚，你我总不会说一句再见就结束。
程度说，“许妄，如果这一回我没有去找你呢，你会来找我吗。”
许妄摇摇头，“不会。”
但他会换个方式，他会等，也许是一天，也许又是一个七年。
许妄又接着说，“北海的花年年开的都很旺盛，花都不惧凋零，我又何惧跟你不会再见呢。”
他说的这句话很自信，因为他也确认，眼前的这个程度不会放弃自己。
她呢喃道，“是啊，你我何愁不会再见。”
于是他们像刚遇见那样聊天，彼此默契的没有去问这些年的不好，过去的事情总是提起太没劲了，我们都痛过，所以用千倍万倍的爱去抵消。
情到浓时，许妄伸手搂住程度的脑袋，留给她一个沉重的吻，几近让程度无法呼吸。他轻轻蹭着程度的脑袋，拥她入怀。
程度问了他一个自己最好奇的问题，“当年的你为什么会喜欢我。还记得一开始你总是在嫌弃我的语文不好，看着挺乖的，结果自习喜欢偷偷点烤串，被发现了还问老师要不要来一个。许妄，你的过去可比现在张扬。”
“那必然张扬，没有对象吗，狂上天了，要不是遇到你让我狠狠的栽了个跟头，我怎么会，我也没有想过有一日，当年那个因为家里而变得暴躁的少年，也能被你救赎，我们一样的，你当年不是更狂吗。”
程度切了一声，“我们这叫势均力敌懂不懂，”
程度想着暗示一下许妄就说道，“今年冬天啊，要是没有180的帅哥怀抱，那北京的冬天会冻死人吧。”
真不巧，周渡远刚好187。
许妄的笑僵硬了一下，程度才反应过来，不知道的以为这小子喜欢周渡远呢，这么在意。
她又补充了一句，“190。”
许妄满意的嗯了一声，“找190以下的，小心冻死你。”
“……”
见程度不说话，许妄变本加厉，“没开玩笑。”
程度似乎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许妄拍了拍她的脑门，“你怎么不听我说话，冬天冻死了怎么办。”
“冻死了来协和，这不有你在吗。”
程度打开了电视，Peaky Blinders 第十季又开播了，伯明翰永远都存在谢尔比家族。她的青春已经消逝，她突发奇想，“大少爷，带我出国玩呗，我这一辈子从没有出过国。”
许妄直截了当，“想去哪儿。”
许妄一生圆满，欧亚大陆，南北美非澳都有他的足迹，他的一生一半的时光都在路上。但是他从来没有跟爱的人在佛罗伦萨，在纽约，在他最喜欢的冰岛跟巴塞罗那前相拥，他原以为这辈子不会了，可是程度说她想去。
“去看极光吧，等你病好一点，出院了我们就去，许妄我们在冰岛结婚好不好。”
许妄拿着刚看到的攻略递给程度，“看看，你的婚礼想是什么样子。”
“就我们两个就够了，不是吗。”
我们之间，早就不需要一场不重要的婚礼去证明了。
所以就我们两个就够了。
是也不是，因为许妄一定会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他要程度永远幸福，能娶她就给最盛大的婚礼，不能就随最大的礼。
他永远都希望自己青春里的女孩，幸福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