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周

    “谢师妹?谢师妹!谢师妹你没事吧?……谢……师……妹!”

    周从善的声音从门缝间流入,像是催命般地响起,在屋内声声回荡。

    谢淼来不及整理纷乱的思绪,一边揉着太阳穴以缓解脑海中大量记忆错乱交织所产生的痛楚,一边起身去为他开门。

    ‘吱吖‘

    门还未完全打开,周从善便火急火燎地开口道:“我和阿流见你迟迟未来,以为你出了什么事便来……谢师妹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周从善的身影在她眼中模糊晃动,可他身后的浓稠夜色却无比清晰。

    谢淼肩靠着半敞的门,难受得皱起眉:“晚上了?师兄前来所为何事……”

    “离开议事堂时不是说好戌时在宿潭阁……”

    “啊对……抱歉,我回来时淋了雨头有些晕,便在榻上躺了会,没想到竟睡到了现在……”

    “那师妹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找阿流了。明日再谈出行之事吧,反正后日才出发,来得及,身体为重。”

    “谢师兄理解。”谢淼点点头道。

    “我姓周。”

    谢淼:“……谢周师兄理解。”

    周从善走后,谢淼望着院内暗红的扶桑花,原主的记忆逐渐排序整理清晰。

    原主是清峪的师兄下山历劫时与凡人所诞之子,她父亲选择不再回万剑山而是留在了她娘身边。

    她出生时就有不浅的灵力,远超过各大门派收徒标准,她父亲送她进了万剑派,托清峪照顾她。

    其他弟子只觉得清峪是因为眼缘才选了谢淼做亲传弟子,而不知她的父亲就是那个被清玄骂了一辈子恋爱脑的首徒清妄严。

    其实清玄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时就认出来了,只是没有戳破她的身份,她进了清峪门下后,他也只是私下传她过来问了些她父亲现在的情况,后来便再也没召见过她了。

    但看她不顺眼倒是真的,毕竟当亲儿子一样养了十几年的徒儿私奔离家出走了这种事,放谁身上谁都会疯。

    谢淼关好屋门和窗,花了些力气把实木桌椅移到角落后,按照原主的记忆逐一试起她从小到大学过的术法,从门派剑法到各种元素术法,有的一次即成,有的练了约半个时辰才勉强上手。

    最后一个避水咒终于练成,谢淼长舒了口气。

    推开窗户,天光乍现,不觉时光流逝,竟已是深夜。

    她的目光落向晾在扶桑花海中的那把油纸伞,宛如火光中的一朵百合,素香淡雅。

    摇曳不定的烈火,屹立不动的素伞,本是一幅极有意境的画,这火却渐渐蔓延到了谢淼心底,而那素伞的主人正是搅动她焦躁情绪的凶手。

    纪焚舟不会焚了我吧?感觉他长得就像冷血杀手……

    虽然谢淼有些警惕将来会拆散她cp的人,但弄坏了人家的东西总归是有些愧疚的。

    “要不……重新给他画个竹子上去?”她托着下巴看向桌上的油纸伞喃喃道。

    “唉,越看越心烦,还是放回院子里吧。”椅子还没坐热,谢淼就又起身朝屋外走去。

    弯腰小心放置好伞后她刚欲回屋,忽然浮云流动,被遮盖良久的弦月终于漏了面,泠泠月光洒在坡底的湖面上,如同翩跹的星河,更似神赐的机遇。

    岸边似乎站着个人,一帘幽光隐隐照着他的轮廓。

    尽管那道身影模糊,但那人的名字在谢淼心中无比清晰。

    “纪师兄,这么晚了还不睡呀?”

    纪焚舟侧眸,目光在触及那张盈盈笑脸时又暮然收了回去。

    见他不回答,谢淼也没再自讨没趣,安静地站在他身旁,仰头望向皎月,思索着如何道歉。

    微风掠过,湖面泛起波澜,她的墨发被晚风温柔的撩起。

    群星的倒影忽明忽暗,少女的笑容却始终明媚,似乎每分每秒都有让她开心的事。

    纪焚舟垂眸看着湖面,长睫轻轻颤了颤。

    与我在一起,是开心的事吗……

    那黑眸中倒映的哪是冷月,分明是眉眼弯弯的身旁人。

    待谢淼终于想好了怎么开口时,转头看去,身旁已空无一人。

    “喂!没礼貌!”她叉着腰指着纪焚舟刚刚站的位置骂道。

    紧接着又絮絮叨叨地吐槽了他一阵子后才离开。

    她走后,一个人缓缓从树后走了出来,半边脸融进夜色中,直到坡顶的屋门用力关上的声音响起后才转过头。

    离开时,烟灰色衣尾压弯湖边的野花,沾染上了几抹深红的花粉。

    隔天一早,谢淼就去找了清峪。

    “师傅,你会画画吗?”

    “当然了,你师傅我啊,可是全能的。”清峪仰着下巴得意地道。

    屋里传来师娘的骂声,“和你说多少遍了别随便吹牛!上次吹牛跟别人打赌差点把万剑派都输出去你忘了吗?!”

    “哎哟你看万剑派这不还在吗?好了好了你吃饭去吧,面都给你煮好了,放桌上呢。”

    说完后清峪转过身看向谢淼:“怎么了爱徒?要我给你画什么?”

    “带叶的竹子。”谢淼拿出那把油纸伞道。

    “哦~老六那徒儿的,我没记错吧?”

    谢淼点了点头,见清峪从储物袋里拿了根沾墨的毛笔就要开始画,赶忙阻拦道:“师傅你先在纸上画一下吧。”

    “切,不信我是吧?行行行,纸给我。”

    五分钟后,谢淼走出了清峪的院子,手里捏着张宣纸。

    纸上有只身体极不协调的螳螂。清峪据理力争,坚持这是竹子。

    “竹子精吧……”

    谢淼叹了口气,指望师傅果然没用,还是先回屋子自己画画看吧。

    经过演武台的拐角时,她突然与一人迎面撞上。

    清玄刚欲开口斥骂哪个弟子这么莽撞,见是谢淼后,皱着眉头咳了几声道:“你在这里干嘛?”

    “禀告掌门,弟子方才去找师尊……画画。”

    “什么画?”瞥见她手里的宣纸后,清玄伸手示意:“给我看看。”

    谢淼双手呈出那张宣纸,清玄拿起细看了一番后,挑眉问道:“你画的?怎么突然画起螳螂来了……你表情这么奇怪干嘛?“

    谢淼抿唇憋笑,缓了一会才回道:“这是师尊画的。而且……这是竹子。”

    “……”

    他将画还给了她,一脸无语地道:“你没事不好好练剑,找他画竹子干嘛?”

    看她犹豫了许久不知如何回答的模样,他没再多问,抬手指了个方向:“去找六长老吧,跟笔和琴有关的他都擅长。让他教教你也行,就说是我让你去找他的。”

    闻言,谢淼立刻笑着躬身作揖道:“谢掌门,弟子学成后一定先送您一幅。”

    清玄一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不耐烦地挥了挥:“你的画我才不稀罕。去去去,赶紧离开。”

    即便如此,谢淼还是恭敬地又鞠了一躬,与他擦肩而过时,轻声说了句“师祖再见”。

    “什么师……”意识到周围练剑弟子目光都投向了这里,清玄放低了声音,瞪着她的背影道:我可不认你!”

    谢淼笑了笑没再回答,迈步朝他所指的方向走去。

    后来有传言说谢淼拿的那张宣纸上肯定画了什么好笑的东西,不然往日掌门路过演武场时,都会拎几个舞剑姿势不标准的弟子出来骂,唯独那日笑着看了眼众弟子后便离开了,连背影都看起来比平常挺拔了不少。

    这个谣言后来被无意间看到那张宣纸的女弟子攻破了。

    “什么好笑的东西?就只是个比较丑的螳螂而已。”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