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妙氤好说歹说,妙晏也不同意将元夕留在家里,“我先带几天,你还没恢复,等你病好了,再来找我把它接回去。”

    她求助鸢辰,鸢辰瞥过小脑袋,闷声闷气,“你就不能长点记性。你身体还没好呢!”

    元夕自动抓住妙晏的鞋子,也决定跟着哥哥去住几天,妙氤妥协,“好吧,哥哥我给你写点注意事项。”

    “写什么注意事项?”妙晏不以为意,拍了拍袋子中的龟粮和躲避,“一只龟崽有什么难的?”

    不多时又感到疲倦的妙氤重新进入深眠,鸢辰看了看黑下来的天,不紧不慢关好房门,带着自己的小窝去了客厅。

    是夜,

    墨色侵染。

    洁净的卧室墙壁浮现出哑光色的藤蔓,趁着星光一点一点茁壮生长着、攀爬着,它的根系深嵌在床板下的岩石层中,蔓延着、耐心的。

    原本米白色的床品渐变成诡异的血红色,熟睡中的妙氤不安地蜷缩起身子,顷刻间,整座卧室变成密闭的空间。

    藤蔓出枝丫末端开出瑰丽无比的花朵,已经变成墨绿色的镂空窗帘微微一动,似乎吹来一阵清风,惹得藤蔓上鲜红的花瓣止不住轻颤,转眼四散悬浮在空中、悠然打着转儿……

    “如果永恒的花开了,请在永恒的夜色中亲吻我,即便你永恒地、无法看清我。”古语低低的吟唱,“如果永恒的花开了,请在永恒的夜色中禁锢我,即便你永恒地……无法拥有我。”

    悬浮的花瓣一片片掉落,带着湿润的潮气涌向熟睡的人,仿佛爱人间无声的亲昵,缱绻旖旎、葳蕤潋滟。

    妙氤被一瞬间扼住呼吸,她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脖子,从梦中惊觉危险!

    人类深棕色的瞳孔倏地张开,那是一张她认识的脸,“戎熄,你怎么在这里!?”她的卧室,不对?这不是她的卧室!

    海蓝色的晶莹像海妖似魅惑,好像再多看一眼就会被卷入无尽的漩涡,妙氤移开了目光。那是一张她认识的脸,此刻却格外妖冶森冷,透露着一股难以名状的邪气。

    戎熄勾起嘴角,用人类委屈的神情一边询问,一边靠近半坐在床上的妙氤,“我不可以在这里吗?”

    妙氤感觉到心底深深地排斥感,她拢住身上的毛毯从床上跳了下去,拉开两人的距离,冰冷的岩石铺面贪婪地蚕食着妙氤脚上的温热的气息……

    她皱着眉头,拉低身上的毛毯,露出细长的脖颈,毛毯在岩石上垂落出一段距离。妙氤当即踩了上去,以此抵挡住身下的寒冷。

    “怕冷。”戎熄在床铺上扑了个空,扑出了点乐趣,直起身子绕到床尾,“这里是有点凉,你别去地上,来我这里。”

    “你在说什么!?”妙氤有些恼怒,“你想干什么!”神经病!

    看着妙氤浑身上下的防备,戎熄更加能体味人类命名为“愉悦”的情绪,他一步步逼近妙氤,挑起她耳边的一根发梢,“我觉得……你喜欢我。”

    被戳中心事的妙氤沉默不语,一种巨大的无力感拖曳着她往下坠。

    戎熄将她整个人拥进怀里,她没有觉得分毫欣喜,只有头顶不断传来的嘲弄和随意。

    “还是说,你更想听,”

    “我喜欢你。”她的侧脸被迫紧贴在戎熄的胸膛上,被动、麻木地听着男人在说完“我喜欢你”之后发出戏弄的低笑。

    在这样的场景下,她的心中生出屈辱,他的眼睛像深海一样冰冷。

    她察觉到对方就像在逗弄小猫小狗一样,漫不经心地随口说着这句话,没有内心的欢喜和珍视。卑劣地、肆无忌惮地践踏着“喜欢”这两个字眼。

    “够了。”妙氤的眼眶充盈出水雾。戎熄不依不饶,将她的脸转向自己,继续着自己的游戏,“你要哭了。”

    “你喜欢我,我喜欢你。你却哭了。”

    “为什么?”

    随着第一滴眼泪的下落,妙氤模糊地望着面前的人类实体,那个署名为“戎熄”的人类男性,此刻就像是被精心雕刻上色的空心雕塑,妙氤与之紧紧贴附的每寸肌肤和血肉,都……冰寒无比。

    墙壁上的藤蔓寻嗅着生命体的味道,嫩绿色的足腕缠绕住妙氤的脚踝,刺破瓷白的皮肤,鲜血刺激着藤蔓的鼻息,它将自己深扎进人类的皮肉与骨血,攀附、共生!

    血珠顺着妙氤的肌肤滚落到岩石上,纯黑色的影子扭曲着、试探着这颗陌生的物质,血珠绕着黑色边缘转了一圈,慢慢融了进去……

    “如果永恒的花开了,请在永恒的夜色中亲吻我,即便你永恒地、无法看清我。”古语低低的吟唱,“如果永恒的花开了,请在永恒的夜色中禁锢我,即便你永恒地……无法拥有我。”

    “你喜欢我,”空洞的雕塑机械地重复着,“那就和我在一起吧。”

    “我喜欢你,”海蓝色的瞳孔变得透明,“那就和我在一起吧。”

    “我是喜欢你。”妙氤闭上眼睛,“但我……拒绝你!”她伸出五指,对着环抱自己的“戎熄”用力一推,岩石和岩石碰撞、摩擦,墙壁四分五裂,藤蔓嘶吼着、不甘心地勾住妙氤的伤口:“不!不要离开我!”

    “不要离开!”

    “不要!”

    妙氤深棕色的眼底闪过一道金色,眼疾手快将惊恐逃窜的藤蔓捏在手心,藤蔓四分五裂急促地碎裂、燃烧。

    她将食指贴在唇上,盯着角落里躁动不安的墨色,“嘘——”

    “我喜欢安静。”

    妙氤从治疗仓醒来,池杏第一个发现围了过来,“昨晚鸢辰狂敲我房门,吓一跳,还好治疗仓有用,你醒过来了。”

    妙氤捂住自己发蒙的脑袋,“我怎么了?”

    “初步判断,你被自家的元夕咬得疼晕过去了,”池杏只咂舌,“你的手掌当时太惨烈!我都没敢多看几眼,直接和辛镁给你抬到校内的治疗仓来了。”

    “谢谢你们。”妙氤伸出被咬左手,经过一晚上的治疗,手掌已经恢复如初。

    池杏眉眼弯弯,“谁想到元夕咬人这么可怕,哎,以后可不敢随便捉他,有风险。”

    妙氤想到池杏之前很喜欢捉鸢辰和元夕做研究,不禁有些好笑,“元夕呢?”

    “在呢在呢!”鸢辰蹦了出来,“我给他关禁闭去了。”眼见妙氤不明所以的表情,鸢辰将小盒子拖了出来,“辛镁姐姐暂时借的,特制透气盒,他出不来。”

    元夕又又又缩在龟壳内,自闭着。

    “可不能惯着他!”鸢辰理直气壮,“这次必须让他讲清楚什么原因咬了你,还有,进行深刻反省和道歉,才能算把这件事解决了。”

    妙氤也想知道这次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戎熄去了哪里?

    对上元夕可怜巴巴的小圆眼,妙氤脑海中依稀闪现出一些片段,还有自己莫名其妙被戎熄抱在怀里,她充满疑惑和不解。

    思及此,她先从妙鄢葶那里得知了戎家的大致情况和戎熄的住址,又拜托丁宬查查目前戎熄的位置或者失踪前的痕迹。

    做完一切,她收拾好心情,和鸢辰一起去植物学院上课。

    紫色长袍的生命体获取着无机质电子音搜索得到的情报,无悲无喜的面容映衬着幽深的暗绿色。

    “雇主,需要通缉格杀这位λ-伊莱西普族吗?”

    紫袍抬手,轻声呢喃,“λ-伊莱西普族,那可是珍稀的宝石啊。”他隔空取出一块紫红色的岩石,“带给月星族。捕获他。”

    周围亮起无数盏幽灵一般的绿光,那是狩猎开始的号角。

    丁宸依然无法定位戎熄最后消失的位置,他的住址也像凭空消失一般,毫无记录。他们曾尝试回想,却发现从没人得到过他确切的住所信息,只知道他来自首都星,探查过首都星的登记记录时却发现并没有这个人。

    “戎家呢?戎熄是戎家内部的成员吗?”

    妙鄢葶给了否定的回答,“戎熄小时候救过戎家的小儿子。戎家对外宣称他是这位小公子的叔叔和救命恩人,平常也只有戎熄主动联系他们,他们很难直接找到他。”

    套用戎大老板的原话,“不必担心戎熄的安全问题,我相信那位大人自有办法。”整一个心大。

    他会去哪里呢?妙氤始终无法找出有用的线索,她绞尽脑汁,仍旧一无所获。

    她的心沉了下来。

    妙氤在一周后接回了元夕,但是看到元夕肥胖的四肢,甚至连缩壳也费力的时候,她震惊地问妙晏,“哥哥,你是按照我后来发的注意事项喂的吗?”

    “哦,”妙晏摸了摸鼻子,“我没看,反正你瞧他不是挺精神的?”

    精神是精神……胖,也是真胖啊!

    妙晏离开了,妙氤戳了戳元夕的脑袋,“你可以很久不吃了。”元夕无辜地挥爪控诉,妙氤按住龟爪,“驳回!”

    鸢辰在周末又跑去伽利族看自己的朋友,小精灵不管去哪个族群都很受喜爱,每次都会有辛镁不同的哥哥轮流照看他,确保他在伽利族的安全。

    妙氤则带着元夕回了自己的房子,她先是打开清洁机器人进行打扫、整理,又开始修剪阳台上茂盛的植物……

    日暮时分,她打开光影看起了一部悬疑类星际电影,说是悬疑,中间插入了男女主人公的爱恨情仇,妙氤看得直皱眉,这真的是悬疑?这不妥妥的星网狗血爱情故事吗?

    悬疑就是个吸引人的幌子,她的眼皮上下打架,在男女主声泪俱下的动人演绎中,她睡着了。

    元夕重新回到自己住了几年的熟悉环境,很快也闭上了眼睛。

    一只没有温度、无形的手将它拎了起来,虚空中翻滚出无边墨色,就要叫嚣着、将元夕吞入其中……

    元夕猛地打颤,睁开圆乎乎的眼睛,发现自己腾空在阳台中央,身后一团黑漆漆的巨口嚣张地拖拽着它的身体,来不及思考,它慌乱地挥舞着四肢,尚不通畅的语言系统在这一刻突然发挥作用,它扯开嗓子狂喊,“救命!救命!”

    “主人!救救我!”

    “妙氤!主人!醒一醒!”

    “元夕要被抓走了!呜呜呜哇哇!”

    妙氤的名字让无形的手顿住,元夕灵光一闪,愈发卖力地喊叫妙氤的名字,“妙氤!妙氤!妙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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