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杰嘴巴沾满番茄酱，手指还泛着油光。他主动上前去拉余笙的衣服，还未碰到余笙的手臂，就被躲了过去。

    小孩子哪里知道大人之间的恩恩怨怨，他只知道他有一个哥哥，这个哥哥长的很好看。或许是血缘关系使然，余杰本能想要去近亲余笙。

    余笙阴沉着脸，无视余杰失望的表情，继续慢条斯理吃着饭。

    “小朋友，你坐在哪一桌啊？”乔锦瑟以为小孩想和余笙玩。

    余杰长得可爱，肥嘟嘟的脸蛋让人忍不住想捏一下，她笑眯眯道：“姐姐送你回去好不好？”

    余笙拿着刀切着盘里的口蘑，刀尖来回划过，咯吱作响。他一贯优雅得体，此刻举动说明男人忍着怒气。

    乔锦瑟疑惑地看了余笙一眼，以为他不喜欢小孩子，便叫来服务员。

    余杰瘪着嘴，一脸委屈，“哥哥。”他抬头看了一眼服务员，又可怜兮兮看向余笙。

    “小朋友你家长在哪里？我带你过去。”服务员弯着腰，语气轻柔询问他。

    余杰看了看远处的桌子，安茹雪和余毅正吃着饭。他没有跟着服务员，只一动不动站在原地。服务员有些尴尬，歉疚朝乔锦瑟和余笙笑了笑，“不好意思，打扰您二位用餐了。”

    她试图去牵余杰，小男孩执拗站在余笙跟前，“哥哥，你怎么不理我？”

    余笙猛地一推盘子，擦了擦嘴，“吃饱了吗？吃饱就走吧。”

    乔锦瑟其实吃的差不多了，但桌上还剩许多事物，她依依不舍看着食物：“会不会有点浪费。”

    余笙并不在意，率先起身走向前台。

    乔锦瑟急忙拿着衣服追上去，余笙已经刷完卡，正在签字。

    余杰跑了过来，后面跟着服务生，“小朋友，别跑了你爸妈该着急了。”

    乔锦瑟感觉到不对劲，这小孩一直跟着余笙，她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一直跟着这个哥哥啊？你...”

    余笙直接打断了她，拉着她手往外走。

    余杰挡在他前面。

    余笙冷冷看了一眼，语气充满敌意：“离我远一点，别跟着我。”他顺手扒开余杰，明明没用多大力气，不成想余杰摔在地上。

    小孩子瞬间哇哇大哭。

    餐厅放着古典钢琴曲，不和谐声音吸引了众人的眼光，服务员连忙去扶起余杰，蹲下去检查伤势。

    “怎么了怎么了!”安茹雪急匆匆跑过来，一把搂住余杰，心疼道，“小杰你有没有受伤啊？”

    余杰抽抽噎噎。

    安茹雪正要开口指责，不料对方居然是余笙。她神色一顿，当着众人的面委屈道：“小笙，你怎么能推小杰呢?”

    乔锦瑟上前解释：“不好意思女士，他不是故意推到您小孩的。”

    余笙手下意识使劲握紧了乔锦瑟的手，他眸光森寒看着安茹雪表演。

    果不其然，余毅闻声赶来，母子二人哭的凄惨，不分青红皂白对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怒骂：“余笙，你这个小畜生，他是你亲弟弟。”

    乔锦瑟难以置信看向余毅，她大致猜出几人关系。

    她很震惊，作为一个父亲，这话太难听。还是对着自己的亲儿子。

    乔锦瑟心疼地看向余笙，紧紧握着他的手，想要给予安慰。

    “我没有推他。”余笙冷笑，转头讽刺安茹雪，“呵，演技不错，可惜这里没有戏台。”他淡漠扫视了一眼眼前的中年男人，“父亲”对他来说只是个名词。

    余笙从未得到过眼前男人的庇护和偏爱，自然也不期待他会公平。

    越来越多人朝他们投去猎奇的目光，乔锦瑟轻微动了动手，余笙拉着他朝外走去。

    “站住！”余毅跟出来叫住二人，男人怒气冲冲，“余笙你有没有教养。”

    余笙脚步一停，额角青筋直跳，他松开乔锦瑟的手，回头看着余毅。他确实没有教养，和眼前的男人如出一辙。

    果然谁的种像谁。

    余毅身后跟着安茹雪，她抱着含泪的余杰，一副护犊子的模样，好像他余笙就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余笙倏尓握紧了拳头，暴戾的情绪极限拉扯着他的理智。

    乔锦瑟见他情绪不对，想上去阻止。

    “跟你弟弟道歉！”余毅一把抓起余笙的手，往余杰那边拉。

    余笙一把甩开他，低头揉揉了手腕恶狠狠道，“给他们母子道歉，做梦。”

    “算了毅哥，小笙也不是故意的。”安茹雪假装打圆场，拉住余毅。

    大庭广众之下，尤其在心爱女人面前，余毅势必要找回面子，他叉起腰摆出架势，“今天你要是不到歉吗，我就...”

    余毅的手高高举起，眼见要挥向余笙。

    乔锦瑟下意识张开胳膊挡在余笙的面前，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小乔。”余笙大惊，转身将人护在怀里。

    余毅的巴掌迟迟没有落下，他本来想吓唬余笙，就是纸老虎罢了。没想到差点伤了无辜，见状他悻悻收回手。

    这时余杰慢吞吞道：“爸爸，哥哥没有推我，是我自己没有站稳。”

    余笙放开怀里人，安抚受惊的乔锦瑟。

    他回头怨毒地看了余毅一眼，嗤笑道：“余先生，我们可以走了吗？”

    余毅又将父子关系推向冰点，他下意识求助安茹雪。女人尴尬地说不出话，和余毅两人面面相觑。

    “一场误会。”余毅自知错怪儿子，试图弥补余笙，讪讪道，“小笙，这位是你的女朋友吧，也不带回家给大家认识一下。”

    余笙懒得跟他废话，幸好乔锦瑟没有受伤。如果他的小姑娘受伤，他不知道自己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乔锦瑟对这几人没有一丝好感，这是她第一次直面余笙的家人。所谓的家人就是如此偏心的父亲，不知羞耻的小三，她连带着余杰一起讨厌。

    对她来说，父亲应该像老乔一样，是高山是大河，会给她遮风挡雨，也会润物无声。

    她白了几人一眼，果断拉起余笙离开几人的视线。

    回去的路上，余笙一直沉默不语。

    乔锦瑟似乎感觉到他的难过，她趴在他的背上搂着男人的脖子问：“余笙，我重吗？”

    余笙托住她的膝弯，朝背上送了送，“不累，你多吃点，隔手。”

    “那就要胖成猪了。”乔锦瑟粉拳轻砸他两下，将下巴搁在余笙的肩上，嗅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冷冽雪松的气息，她闻不腻。

    晚上星星闪烁，抬头望去，北斗七星正在头顶的方向

    余笙背着乔锦瑟走得平稳，从繁华的街道走到无人的大街。路过的风景缓缓倒退，凉风吹在二人脸上，余笙用脖子夹住她的手：“冷不冷？给你暖暖。”

    “不冷。”

    乔锦瑟感受着余笙的体温，仰头看着周围环境，近处是车水马龙，行人三三两两，远处是万家灯火，灯影明亮。

    她伸出手指拨了拨余笙的后脑勺的碎发，“余笙，你累不累，放下我来吧。”

    余笙拍了一下小姑娘的屁股，轻微喘息：“刚刚是谁说脚疼？太小看你男人了。”

    “嘁，真是狗咬吕洞宾。”乔锦瑟默默吐槽。

    余笙故意一松手，小姑娘一声惊叫，身体往下猛地一滑滑，又稳稳被他接住。

    男人闷声一笑，胸腔震动，乔锦瑟脸都发麻。

    乔锦瑟死死抱住余笙的脖子，心脏砰砰直跳：“哼，小气鬼。”

    余笙话很少，大多数时候都沉默不语，心里的声音从来无人知晓。他习惯性压抑，隐藏，哪怕是在乔锦瑟面前。

    忍耐久了，也忘记怎么表达痛苦了。

    如果可以，乔锦瑟很想回到过去，在余笙的孩童时期就找到他，和他做朋友。

    “余笙你是不是很讨厌小孩子？”想到这里，乔锦瑟问。她觉得余笙并不讨厌那个叫余杰的小孩。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余笙戏谑，“怎么你要给我生？”

    乔锦瑟脸颊发烫：“谁要跟你生。”

    “那你想跟谁生？”

    乔锦瑟：....

    重点是这个吗？

    余笙认真回答：“谈不上喜欢，也不讨厌。如果你生的话，我喜欢。”

    “呵，想的美。”

    余笙想了想，如果未来有个长得像乔锦瑟那样乖巧，还会糯糯叫他爸爸的女儿，他觉得也不错。

    他发誓他一定不会像余毅那样，他会将他所有的爱都给他的女儿。

    “我努力让美梦成真。”余笙补充道，“嗯，今晚不行。”

    “嗯？”乔锦瑟反应过来后，脑海瞬间浮现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她将头埋在余笙颈后，呼出的气都是滚烫的。

    两人虽然没有做到那一步，但乔锦瑟感觉得到，亲吻时余笙是有反应的，一直在克制。

    情侣间早晚要走到这步，只是现阶段她还没有准备好。

    *

    二月底的时候，民乐系和西乐系第二轮比赛的投票结果出来了。和大家预期的一样，毫无意外校方把七成以上票投给西乐那边。

    但乔锦瑟他们靠着网络力量硬生生反超。除了林进老先生的宣传，Echo平台也转发了他们快闪的视频，带动了不少当红制作人和歌手的点赞转发。

    另外余笙用自己微博认证的公众号也给乔锦瑟拉了一波票，作曲系大佬公然支持民乐系，让不少迷弟迷妹们跟投。

    期间有人在论坛上匿名举报西乐系刷票，将此事推到风口浪尖，学校迫于压力不得不清算票数。最后的结果没有公布，真相不得而知，但民乐系这次赢得彻底。

    学校将双方合作表演的计划提上日程，想打乱双方第三轮比赛的节奏，甚至强制让双方把第三轮比赛推到下学期。

    乔锦瑟他们没有受什么影响，这轮比赛打响了他们的名气，不少音乐公司，国风自媒体博主等朝他们伸出橄榄枝。

    宋涵一几人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趁着暑假的时间可以好好参加一些项目，做出一些优质的民乐国风作品，扩大民乐的影响力。

    乔锦瑟增加了练琴时间，努力提高古筝技术水平。

    余笙这学期似乎也格外忙，两人有时候几乎只有晚上才能见到。

    变化最大的还属杨甜甜，先前失恋，她好像没事人一样。之后她将头发剪成齐耳短发，打扮也直奔朋克的方向，谁看都得说一声cool girl。

    以前从来不参与任何活动的她，这学期频繁参加各种社交活动。主动报名两系的合作表演，还拿了一等奖。

    *

    时间转瞬即逝，不知何时从草长莺飞变成盛夏蝉鸣。

    六月底，乔锦瑟考完最后一门期末考试，正收拾着衣服，准备将东西搬到余笙的公寓。

    乔母的电话打了过来，“宝贝，听你爸说你暑假不回来？”

    “嗯，我找到一家音乐公司实习，叫做Echo。据说还不错，我已经答应了。”乔锦瑟翻转着手上的烫金名片。

    前段时间，吴亮联系过她，整体聊下来双方感觉都不错，乔锦瑟想去试一试。

    此外，她想暑假多陪陪余笙。他马上要参加柴可夫基钢琴大赛，一个人练琴也挺枯燥。

    “真的只是实习？”乔母语气带着疑惑，“宝贝，你不会瞒着我们谈恋爱了吧？”

    乔锦瑟不得不佩服乔母第六感，她跟余笙的事还没有告诉家里。

    “是上次来咱们家的小伙子吗？”见她不做声，乔母带着吃瓜的语气暗喜道，“他是宝贝之前暗恋的人吗?”

    一连串的问题砸向乔锦瑟，她有点懵。

    杨甜甜在一旁幸灾乐祸看好戏，不久也接到电话。

    她迅速讲完，拖着行李箱跟乔锦瑟小声打招呼，“小瑟瑟，我先走。”

    乔锦瑟点点头，“拜拜。”

    “诶呀妈妈，你就别问了，以后有机会再说。”乔锦瑟搪塞道，“我一会还有点事情，就不跟你聊了，挂了。”

    “行行行，那你注意安全。”

    这边电话刚挂，余笙的电话就进来了。

    “小乔，爷爷让我们去他那里吃饭，说了很久了，晚上有没有时间？”

    乔锦瑟莫名有些紧张，老爷子确实催了好久，时不时还会关心她的学习，再推辞就显得不礼貌了。

    可这次身份不一样，余笙想要公开他们的关系，她不知道老爷子会不会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