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那一行的

    “阿甄……”听见侍女提起冯甄求见,萧轻云才想起来今日确实吩咐他去碧云庄接言卿入靖王府,按说人接来了也不用特地带到自己跟前来,先带到西苑养着,教几天规矩,训一训才是,难不成生出了什么变故?思及此,这美人儿不由微微皱起眉头,却又不紧不慢地命人把冯甄带进来。

    “殿下。”满怀心事地进入内室,层层纱帐次第撩开,越过那琳琅的宝石珠帘,映入眼帘的,便是那身着霞粉色宽袍寝衣,披散着那乌蓬蓬长发坐在梳妆台前目光养神的公主殿下。满室的烛光微微震颤,在这美人儿身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热光亮,更衬得自家公主越发明艳动人,皎若天上月,可偏偏就是这天上月,竟然让那楼子里出来的男人给沾染玷污了,冯甄更是一阵气闷郁于心间,可当他走近这美人儿之后,他又敛住了神色。

    “嗯,可见着言卿了?”一直以来,萧轻云都不晓得那碧云庄的言公子叫什么名字,不过他后来说了,他叫言卿,这名字虽然有些古怪,可她还觉着颇为顺口。

    “言卿?原来那人唤作言卿……”见一旁的小侍女正在替自家殿下梳头,冯甄很是自然地接过这活儿,又示意身旁的侍女们退下,这才一边替萧轻云梳理着那长及腰间如墨缎一般的乌发,一边好似叹息一般回味着自家殿下口中那句话。

    “本宫也是今晨才晓得他的名讳,干那行的大抵都是用花名吧。”虽然她每次去碧云庄都点了那言公子的牌子,可常常都是只让他陪自己下下棋,抚琴吹箫之类,她倒是甚少过问那个男人别的事儿,若不是昨夜自己宠幸了那男人,恐怕自己都不可能去问他叫什么名儿。

    干那行的……殿下若不提及,冯甄心绪还算平和,一听起这个,想到自家殿下竟然被那么一个身份低微的男人被勾引了,便觉着浑身不自在,不过他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替萧轻云梳理着那柔软的发丝。“今日午后,臣去了一趟碧云庄,等了许久,那言卿并未回来,也未曾接任何女客,不过庄里的主事人已经把言公子的卖身契给了臣,一应户籍文书也拿到手了。等他回庄子,就把他给接到西苑去,只不过现下咱们王府又多了这桩事,殿下可想好了该如何应对?”

    虽然冯甄很不喜那楼子里出来的言公子,但是他也明白,这言卿不过是殿下一时兴起准备拿来解闷的小宠,多他一个,少他一个也成不了什么大问题,本朝并不禁独居的贵女贵妇豢养男宠一事,可这齐王殿下,突然从陛下的二皇子变成靖王府的嗣子爷,齐王真的能够就此罢休,心甘情愿地呆在靖王府么?

    方才他遇上长史官也听他细说了一番,虽说齐王已经被安排入嗣靖王府,可也只是撤了黄带子,这到底是不是陛下同齐王在合谋什么,也未可知,再者,齐王手下那三个营的兵,连同近月台的亲卫若是知晓了此事,会不会趁机为难他们靖王府?

    “本宫也在头疼这个……阿甄,你说陛下整出来这么一出,是要考验慕谦还是考验咱们靖王府?”父王要带着她的母妃养病修身,也经常隔一二年才回上京一趟,自从她守寡之后,靖王府便没主事的男人了,这一下子来了两个年轻力盛的,挪到了她府上,一个是被陛下硬塞进来的,一个是被逼无奈自己得收下的,想到这些,她就头疼得不行!

    听到这自家殿下这么说,冯甄不由想起了自己一直以来的顾虑,于是对着萧轻云道:“其实如若殿下有子嗣兴许陛下也无法起这等心思。”小心地帮这小妇人梳理着乌发,他一如往常,不紧不慢地说着。

    “嗯……”淡淡地点点头,手中不停地拨弄着发簪上面缀着的宝石珠子,萧轻云此刻真的是疲惫得很,又有冯甄伺候着梳头发,梳齿一下又一下不停地在自己的头皮上磨着,实在是叫人舒服极了,这小妇人不由觉着一阵昏昏欲睡,只微微眯起眼睛,瞧着一旁的烛光。

    “既然如此,殿下不若想法子……”冯甄虽然是个宦官,但从小到大,自己说些什么,自家殿下都能听进去七八成,男人见她没应话,便想着细细与她说下去,可很快地,却又发现这小人儿再没动静了,冯甄不由停下来,轻轻地扶着这小妇人,才发现她居然瞌睡过去了,瞧着萧轻云那张娇艳的小脸儿,睡梦中的她是那样恬静,脸颊还透着淡淡地嫩粉色,实在是可爱又妩媚,只无奈地笑了笑,“殿下、殿下……”

    “嗯?阿甄,我困了,想歇歇……”这会儿,萧轻云实在是太困了,连眼睛都没法子睁开,只迷迷糊糊地嘟囔着,脑袋几乎趴在了梳妆台上。

    “嗯,那臣抱殿下去歇息。”这两日发生的事情确实够乱的,也难怪殿下会困乏,见她一副很是虚软迷糊的模样,冯甄实在是心疼她,只将她横抱起来,走到了床边,小心翼翼地将这美人儿放在床上,又十分细心地替这小妇人将被子盖上。虽然他的公主殿下早已出降为人妇,现如今还成了小寡妇,可在他心里头公主殿下就是公主殿下,不论她是否嫁人,她永远都是自己的小公主,而自己也会一辈子,小心地守着她。

    坐在床边,眼睛直勾勾地瞧着萧轻云好一会儿,看着她那恬静的睡颜,冯甄脑海里却忍不住回忆起两人初见时的情形,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勾起,不想这时候桑椹却进来了。

    “冯公公,今夜,是奴婢负责上夜,咱们殿下睡着了么?”桑椹同樱桃虽说是公主殿下的随身侍女,可到底是殿下出格阁后才重新选过来跟着殿下的,到底不如冯甄亲厚,这冯公公同公主殿下时常呆在一块儿,她们也没多想什么,这会儿见冯甄坐在公主床边,桑椹也只是微微一愣,便笑着问道。

    “哦,殿下她睡着了,你既然负责上夜,晚上记得起来瞧瞧殿下有没有踢被子。”

    “诶,多谢公公提点,公公慢走。”初初听到这话的时候桑椹不止偷笑过一次,不过后来她才知道自家殿下确确实实是小孩儿的心性,所以她自然也得十分小心地伺候着,免得主子着凉受了风寒才是!

    实在是疲累极了,萧轻云隐隐约约好像听到有人在自己身边说话,可很快地,却又很是迷糊地睡过去了。

    虽然这两日萧轻云并不怎么安生,可身体实在是撑不住了,她迷迷糊糊睡过去之后竟没一个梦也没有,直接睡到了大天亮。朦朦胧胧地醒来,她其实还想同往常一般多赖床一会儿的。

    毕竟父王母妃不在王府里,她也不用向任何人请安,如今又没了丈夫,也不用特意配合任何人挑时间用早膳。不过现下府上还有个烫手山芋在,这难得偷闲多时的长公主殿下一想到那慕谦便没了好心情,只淡淡地吩咐侍女入内伺候自己穿衣洗漱,又让小厨房随意准备了一些糕点吃食。

    虽说是随意准备,可负责管小厨房的周娘子极为机灵,怎么可能随意做?自然是挑了好的馅料照着长公主的口味做了一笼四馅的烧麦,酸辣凤爪,岭南萝卜糕,还有殿下最爱的豆乳配两根手指般长的小油条,免得主子吃腻味了。

    吃着那酥酥脆脆的小油条,一根空口吃,一根沾点儿豆乳,还挺香的,萧轻云觉着自己心情一下子好起来了,正想着让人把周娘子唤来,吩咐她做几道别致些的晚膳。若是不出意外,冯甄入夜之前应该把言卿给接来了,毕竟是入府的第一夜,他俩虽然是因着意外才有了这段露水缘分,可她也不愿意让言卿觉着自己是个提上裙子就不认人的,自然得好吃好喝的供着,再陪他在西苑过一夜便是了,不过她还做好心理准备接纳那个男人,也只是单纯照顾他的面子而已。

    想到这儿,这小妇人不由有些面红,这时候,却见蜜桃有些不安地过来。

    “殿下……殿下,早上不晓得嗣子爷他呃二殿下他怎么着了,不愿意让人入内伺候,早膳周娘子也安排人送过去了他只用了些豆乳便又把自己锁在卧房里,不准任何人靠近,还把窗户都锁死了……”

    听到这话,萧轻云不由皱起那细细的柳眉,又咬了一口那酥酥脆脆的小油条。真的是又香又酥,太好吃了!“矫情!昨夜不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吗?现在在那儿要死要活的作给谁看?”周娘子这么好的手艺,给他弄吃的,真的是糟蹋了。“这人也是奇怪……不吃就算了,堂堂七尺男儿,饿两天也不会死。”

    “可,可是……殿下,二皇子他到底是陛下的骨肉,虽说是入嗣王府,可二殿下现如今也没在玉牒除名,仍是咱们陛下的皇子……若是以后他起复了……”

    若是这会儿苛待他,往后慕谦复位了,指不定会想法子报复靖王府——这也是萧轻云现下最为头疼的,想到这儿,这小妇人只轻咳一声,“你听着,另外选几个厨娘去东苑做些他爱吃的,还有告诉他,这些都记在账面上,等他哪天复位了,咱们便让长史官去近月台结账。”

    “是!”

    “想来那二殿下生得俊俏,平日里殿上对策更是比其他殿下更厉害,骤然受了这番打击,自然是,自然有些承受不住,闹闹脾气也是有的……”见自家殿下一副很是不悦的模样,樱桃只怕她生气,只小心地说着。

    “哦?看来你很了解他呀,还很同情他呀,不如现下就发配你去服侍他算了。”

    “奴婢奴婢不敢!”她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呀,殿下这话可要把她给吓死了!

    而与此同时,碧云庄后一处颇为隐蔽的宅子里头却聚了不少人,似乎正在大厅商议着什么,就在那梁主事同大伙儿犯难地说着话的时候,马蹄声急促而来,忽而听见一阵烈马嘶鸣声,只见一位戴着半张面具的,身形十分高大的,披着宽大斗篷的年轻男子勒住缰绳在院子外边将这烈马给停住了,又不紧不慢地从马背上下来,虽然男人戴着面具看不清他的神色,那眼眸却深邃得很,叫人琢磨不透。

    “公子!”

    “公子,您回来了……昨日靖王府的冯公公来过咱们碧云庄了,还送了这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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