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相逢之时，不闻远方夜莺之声。”

    ??

    ??**

    ??

    ??“你终于回来了。”

    ??

    ??记忆里余雾散去，烛焰灯火跃动微光。那朦胧，似乎又愈发真实了。我终于能再度看见她眸中温柔，于一刹间，瞥见永恒。

    ??

    ??“是啊……”

    ??

    ??“奥菲，我回来了呢。”

    ??**

    ??

    ??真的，是那个“你”么？

    ??

    ————

    ??

    ??“奥菲！快来快来！这是我新学的曲子，快来听听！”

    ??

    ??“我的夜莺，那便请你为我弹奏一曲咯。”

    ??

    ??“奥菲！”

    ??

    ??“哈哈哈，好，我的爱丽丝。”

    ??

    ?  **

    ??

    ??那首曲子么……那个……夜莺的歌声……多年辗转和酒精药物的刺激与折磨，使我早已忘记了那熟悉的旋律。但明明，那可是是我先二十年来以忘怀的曲调啊。

    ??

    ??“记忆中的故园么？我……我已经记不起来了……”

    ??

    ??那段美好的记忆，早已遥远得有些失真。

    ??

    ??还有，我的妻，我的夜莺，是你么？你的名字，又是什么呢。还有，“我们”的女儿，“她”又是谁呢？我却通通忘却了。

    ??

    ??**

    ??

    ??“奥尔菲斯先生对音乐也感兴趣？”

    ??

    ??“心存向往。但很遗憾，我并不擅长。记者小姐会弹钢琴吗？”

    ??

    ??“略有涉猎。”

    ??

    ??**

    ??

    ??故人相见不相识，笑谈乐章共相疑。

    ??

    ??十年前的“重逢”，我早就没了什么印象，或者说，那是“他”的记忆。而“他”，在这十年间，也已沉睡了许久。只不过，在近些时日来，或许是重返“故地”的缘故，记忆里纷纷扰扰的瞬间，还有“她”的存在，回忆碎片的冲击与碰撞愈发强烈了。

    ??

    ??啊，我想起来了！我似乎，还能回忆起那个故事。

    ??

    ??**

    ??

    ??“奥尔菲斯先生，您说的那件事情是指……”

    ??

    ??**

    ??

    ??“那何不为我弹奏一曲？作为交换，我提前告诉你我新书的内容如何？”

    ??

    ??**

    ??

    ??“啦啦啦……诶，奥菲，你在干什么呀？”

    ??

    ??“我在，写那个故事。”

    ??

    ??“那个……夜莺的故事？”

    ??

    ??“嗯。总算终稿啦。我的夜莺……啊不，爱丽丝，想来听听这个故事么？”

    ??

    ??“嗯！”

    ??

    ————

    ??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家的花园里就有一只夜莺。它有着悦耳动听的叫声，我非常喜爱它并常常和它一起消磨时光。”

    ??

    ??**

    ??

    ??耳畔似乎传来轻微笛声响，如夜莺的歌声，婉转悠扬。那是……记忆里……故地的声音……

    ??

    ??我似乎……又能回忆起些什么了……故园……堪比后花园……那片林……不知凶吉，不见归期……

    ??**

    ??

    ??“奥菲！今天巴尔克先生和班恩先生都不在，咱就偷偷溜到那个新林子里去看看！听说还有小木屋呢！……邦邦？哎呀不用管它，它会乖乖帮我们出逃哒！走吧！”

    ??

    ??“哇！这林子可真大！这就是我们家的‘后花园’嘛？班恩先生一个人打理这里也许很辛苦吧……啊啊啊！奥菲！这里怎么会有乌鸦！啊啊啊……哎呀黑鸟你不要过来呀……”

    ??

    ??“哎呀，好啦，别闹啦。小乌鸦快让开，不要欺负我们家小夜莺。”

    ??

    ??“奥菲！”

    ??

    ??**

    ??

    ??曾几何时，庄园里也曾望得见碧蓝的天空，和两个在林场追逐的小小身影。

    ??

    ??“回忆中充斥着鼻腔的总是松脂和树木的气息，这是童年的一部分。”

    ??

    ??只是，那一部分，似乎离我已经越来越遥远了。那来自远方的夜莺之声，又还能再记多久呢？

    ??

    ————

    ??

    ??“后来，一件不幸的事情降临到家中。这件事迫使我远行且很少再回到家里。说实话，我从来都不喜欢那个地方。”

    ??

    ??**

    ??

    ??那是……莫过于除“那件事”外，还能存在于我记忆里的深刻阴影。至今不能忘，或许永远都不会忘。那是，改变了我一生的事……虽然，或许它只是其中之一。

    ??

    ??**

    ??

    ??“少爷和小姐呢？”

    ??

    ??“他们或许又去树林玩了。”

    ??

    ??“那行，通知一下班恩先生，请他好好看护二位。”

    ??

    ??“是。”

    ??

    ??**

    ??

    ??“那是一个礼物，一把……”

    ??

    ??“一把钥匙！”

    ??

    ??**

    ??

    ??“真有趣。”

    ??

    ??“是城里来的人吗？”

    ??

    ??“……听起来就像……”

    ??

    ??**

    ??

    ??“夜莺的叫声……”

    ??

    ??**

    ??

    ??“或许我们该通知一下班恩和巴尔克……”

    ??

    ??**

    ??

    ??“不……不好！一群……他们闯进来了！”

    ??

    ??“快！保护好少爷和小姐！”

    ??

    ————

    ??

    ??“但每次回去，我一见到她就感到很高兴。”

    ??

    ??**

    ??

    ??“早上好，记者小姐。我是奥尔菲斯，是一名小说作者。”

    ??

    ??“那……那何不为我弹奏一曲？”

    ??

    ??**

    ??

    ??“奥菲……”

    ??

    ??**

    ??

    ??虚实交错，人事难辨。你，究竟是回忆，还是梦境？我的……夜莺……

    ??

    ————

    ??

    ??“直到有一天，我妻子病了。我把她从城市的喧嚣带回了我的家乡。”

    ??

    ??**

    ??

    ??“我想领养她。”

    ??

    ??“噢，尊敬的德罗斯男爵。并非我不想答应您的请求，而是想请问，您是以怎样的身份来领养爱丽丝小姐呢？”

    ??

    ??“……我是……她的哥哥……”

    ??

    ??“哥哥？呵，恕我直言，德罗斯先生，您和爱丽丝小姐并无血缘关系，她的亲戚将她送到这里，就是因为她孤苦伶仃，早已无直系血亲。爱丽丝会在这里生活得很好。抱歉，德罗斯先生，请您回吧。”

    ??

    ??“……”

    ??

    ??“我一定要带她回家……”

    ??

    ??**

    ??

    ??“我从不曾后悔来到这里。我希望能够带你走出来——即使不知你为何会变成这样。但，我相信，你仍是我记忆中，那个答应永远守护我的人。”

    ??

    ————

    ??

    ??“我们一回到家，妻子就指出一件很奇怪的事，这使我意识到我家里夜莺的寿命比普遍的要长。”

    ??

    ??**

    ??

    ??“初次见面，您可以叫我……”

    ??

    ??**

    ??

    ??“哎呀……你们别过去！”

    ??

    ??“怎么啦，爱丽丝？”

    ??

    ??“奥菲……你说，飞蛾为什么会扑火呢……”

    ??

    ??“它们向往着光明，但弱小的它们却不曾知道，那频繁悦动的光影，不过是烛火璀璨的诱饵而已。”

    ??

    ??“但，向往光明，也是怀揣希望，又有何错呢？……哎呀……等等……等等！你们……你们不要过去啊，会被伤着的！”

    ??

    ??“我的夜莺。”

    ??

    ??“永远不要追逐所谓的希望。”

    ??

    ??“光越是纯粹的地方，阴影就越是深邃贪婪。”

    ??

    ??那频频回望的身影，便如这摇曳的灯火，不过是“他”的诱饵而已。

    ??

    ??“奥菲……救救它们吧……这样下去，它们真的会被烧死的……”

    ??

    ??“……”

    ??

    ??“……行！你不救，我救！”

    ??

    ??**

    ??

    ??“在这场疯狂游戏里，最不缺的便是人性的展现。”

    ??

    ??“永远不要怀揣所谓的理想与慈悲。毕竟，真正的赢家，只会有一个人。”

    ??

    ??“所以，我的夜莺，爱丽丝，不要回头。”

    ??

    ??“……”

    ??

    ??“但……我还不能走……”

    ??

    ??“我会陪着你，也会救你出来……我的奥菲……再不济……还有那个办法……”

    ??

    ??“……爱丽丝，你可知乐天的代价是什么……”

    ??

    ??“我当然知道啊……只是，又有何不可放身一搏……不试试，又怎么知道最后的结果呢……”

    ??

    ??**

    ??

    ??为何飞蛾会扑火？或许现在想来，我才能大致明白，它们不是不惧烈火的灼烧，只因为心中有着那番信仰，焚火烧身又何尝不是属于它们的浴火涅槃呢？

    ??

    ??“或许，那时的你，早已明白了这个道理罢……只是，现在的我……”

    ??

    ??她只是冲我笑，回忆碎片轻微碎裂，她的眸色却依旧如水般静谧。

    ??

    ————

    ??

    ??“你看，夜莺的寿命都是寥寥数年，但它一直陪伴着我。”

    ??

    ??**

    ??

    ??“所以，这一次，请让我来守护你吧，哥哥。”

    ??

    ??**

    ??

    ??“我会永远陪伴着你，不论何时何地。我一直在你身边，我的奥菲。”

    ??

    ??我听到她说话了，再转头见她笑颜如月，虽宁静但也再不可及。

    ??

    ??“……是啊，我明白的……”

    ??

    ??她是早已困于我恶梦的回忆，而那恶梦，却是我自己一手亲自铸就的。那夜莺的歌声，早已离我而去。幽森的林中，废弃庄园里，远方夜莺的歌声，再也消逝不闻。

    ??

    ??或许，就在这记忆一次次远去中，那份“自我”，也早已消逝殆尽了吧……

    ??

    ————

    ??

    ??“奥菲，醒醒，这场梦已经够久了哦，醒来吧。”

    ??

    ??未醒的梦境，未知的回忆。这是，梦与现实的交汇点。这是，梦醒时分。

    ??

    ??“你似乎，在寻觅些什么……是过去，还是未来？亦或者，是彻底被遗忘的记忆……”

    ??

    ??“你又在祈求些什么？是你所期望的救赎，还是宽恕？又或许，是渴望展现出的虔诚……”

    ??

    ??“但，你又畏惧了。是在畏惧什么呢？是畏惧深不可测的死亡，还是孑然一人的孤独？但还是，唯你一人所存活下来的馈赠，永生于世……”

    ??

    ??醒啊，醒啊。梦境中那个旅人，她说，希望夜莺的歌声会伴我渐入梦境，寻回自我。

    ??

    ??但是她又说，醒来吧，梦境的呼唤只会使我深陷沼潭。

    ??

    ??我自是明白的，擅长游戏者，最易沉沦于游戏；而沉沦于游戏者，大致会被游戏所操控意志的心神。

    ??

    ??“是啊，所以奥菲，醒过来吧。即使现实终究没有梦境那般美好，但夜莺的歌声依旧会一直陪伴着你……即使，那个夜莺，并不是真正的‘我’……”

    ??

    ??“……”

    ??

    ??“还记得那个欧律狄刻的故事么？”

    ??

    ??“……”

    ??

    ??“若必得有一人永坠幽冥，那欧律狄刻一定会让奥菲欧好好活下去的。”

    ??

    ————

    ??

    ??我试图挣扎出来自过去的束缚。梦醒时分，她也已不见了。随着记忆的余火，记下故事的终章。那记忆里夜莺的歌声，也随着远处的风飘散，踏遍每一个我们曾留下影像的地方，渐渐，遥不可及。

    ??

    ??果然，就应如此。

    ??

    ??梦醒了，什么都没有了啊……

    ??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