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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心计

    此地原叫黑水镇,因黑水河路经此地而得名。

    这个边关小镇曾经繁华一时,但因百余年前黑水河突然改道,导致连年大旱,粮食绝收,沿河镇民们纷纷南迁,这小镇也便寂寥了。不知什么原因,近几年黑水河再次改道,折磨了镇民数十年的旱灾好不容易消失,却又惹来了洪涝。

    从此,百姓生计越发艰难,其中不乏有贫困潦倒而上山落草为寇的,料想这帮山匪也是同样的背景。

    二当家的故意将我安排在后院的柴房,想要杀一杀我身上的刚烈性情,毕竟我才出手伤了他们弟兄,若是优待了我,怕是不能服众。柴房里污浊不堪,到处都是厚厚的灰尘,根本没法儿睡人。忽听外头窸窸窣窣一阵响动,似是人声,我了然一笑,定是那瞎眼贼怕我逃跑,故命人将我看守起来。

    晚间,下人送来餐饭,我撇了一眼桌上的菜,里面摆着两个黄面的窝头,一碟酱腌咸菜,除此之外,还有一碗颜色浑浊的凉水。这就是招待未来寨主夫人的饭菜?那瞎眼贼未免做得太过了些......

    我拿起一个窝头,开门出去一瞧,门口果然站着两个守卫,我轻轻一笑,将窝头分成两半,给了他们一人一半。这两个守卫起初还装模作样地摇头拒绝,最后也被窝头的香气勾引得忍不住流哈喇子,半推半就地接过了窝头。

    我好言好语道:“吃吧,看你们瘦成这样,想必经常食不果腹吧?真是可怜。”

    也许是被我一句话触动,这两个守卫竟心软起来,眼里都含了些泪花,悄声道:“夫人的心肠真好,从来没人管我们饿不饿肚子,那些上山年头久的,仗势欺人,不仅不给吃的,有时还抢我们的。”

    “别噎着了,不够屋里还有。”我看这两个守卫瘦矮的模样,不过都是些半大的孩子,没有东西吃,便稀里糊涂地跟着土匪混了。一旦有人关心他们的境遇,便感慨起身世来,说可怜也可怜,说可恨亦可恨。

    北屋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阵呜咽声,我皱眉仔细辨认,像是有人在哭,便转头问道:“那北面有人么?”

    “回夫人,北屋处关押了几个商人,落到咱们手里,被卸了财物。”其中一个守卫囫囵咽下窝头,满不在意道,“二当家的说,再饿上两天就送他们上路,人饿瘦了,吃着才不腻。”

    我心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这两个少年如此轻描淡写,想必也见多了这样凶残的画面,丝毫不觉得这是罪大恶极的事。我从前只在书上看过,天灾之下人吃人的惨景,不想自己竟然亲眼目睹了这一切,怎不叫人胆寒?有道是山高皇帝远,纵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此地距离帝都足有几千里,律法自然约束不了这些土匪。

    我思索了一番,接着命令守卫点起油灯,带我去大当家的厢房。

    夜深了,厢房里还亮着灯。

    待下人禀报之后,我方推门进去,目光所及之处,皆用白虎皮毛做了装饰,外边寒风呼啸,冷得人直哆嗦,唯独这间厢房里温暖如春。

    大当家的坐在书桌边,手里正捧着经卷,如不是知道他是个匪徒,我几乎以为眼前之人是个寒窗苦读的书生。然而这四壁所装饰之物,却与儒气二字丝毫不符。那桌上摆着一副骠国象牙雕琢而成的笔架,气色润泽如玉,镶嵌有数颗蓝宝石,卧房内弥漫着一股异样的馨香,原来是灯油里散发出来的,我记得太后的清宁殿里也有这种灯油,这乃是波斯出产的一种香脂,用极其复杂的工序萃炼而成。燃烧起来有复合花香和果香的奇妙味道,因其珍贵非常,所以太后只在私密的寝殿里点这种灯,价值连城的水沉香在这种异国灯油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连那书桌和各种木制器具都用的是金边的整套楠木,一滴就要一两黄金的清漆在烛光下泛着点点微光,满是奢靡之气。

    这原也不值得大惊小怪,我看大当家通身的气派,不像是寻常白衣,大抵落草之前也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少爷,不知什么原因才上山做了土匪头子。整个房间里最昂贵的东西,却是东面墙上所悬挂的一幅字画,乃是百余年前,一位传奇名士的遗作。总有几座金山,也买不来这幅真迹。

    想必都是劫掠来的宝物,私藏其中任何一件,都是杀头的重罪,可大当家的却把他们堂而皇之地摆在自己的卧房内。

    大当家的抬头一看是我,便不动声色地合上了手里的书信,极其小心地将信笺压在右手边的一摞书下,似乎不想让我瞧见。我极快地瞥了一眼,那信笺的落款上写着一个似曾相识的名字,还有大当家的本名,原来叫凤鸣天。

    凤鸣□□我淡淡而笑:“姑娘舟车劳顿,何不早些歇息?”

    我走上前去,落落大方地坐上他的书桌,我故作坦率地让凤鸣天借着案上的烛火仔细地打量我,同时略有不满道,“我倒是想歇息,可抵不过外面吵闹,耳根子不清净。”

    “此话怎讲?”凤鸣天笑吟吟地盯着我,他摩挲着手指上鸽子蛋般大小的琉璃扳指,那扳指里面是空心的,常常用来填充一些剧毒的药粉,以备不时之需。到底是黑凤凰,仅是手上的扳指就有这么多机关,不知身上还藏了多少暗器。二当家和凤鸣天比起来,只是个会逞匹夫之勇的大老粗罢了。

    “你我明日就做夫妻了,可你的好兄弟,却将我安排在后院的柴房里,我晾他没有这个胆量,估摸着这是大当家的意思,故来问你,究竟怎么一回事?”我挑起凤鸣天颊边的一缕碎发,浅笑道,“未来夫君,你倒说与我听听,这是什么道理?”

    我斜卧在他桌上,几乎占据了他整个视线,灯下观佳人,我的一泓目光如清波般在他身上流盼,纤白的腕子上缠着轻纱,那凤鸣天一时看得呆了,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凤鸣天虽有几分书生气质,却也只是披着读书人的一层皮,实则是个好色之徒,难怪二当家的一见了我,便打起了这主意。这半昏蜡烛明明灭灭,不知照出多少荒唐人性。有那么一刻,凤鸣天眼里流露出来的贼气,和这寨子里的山匪一模一样。说他是个贪财好色之人,总不算冤枉了他。

    “山寨有山寨的规矩,任何人活着带上山,都要守这里的规矩,连我也不例外。除了那些人牲,他们只是会说话的牲口,自然不必循规蹈矩了。二当家的按规矩办事,我不好插手,否则还怎么管束其他人?”

    我冷脸打开了凤鸣天伸到我颊边的手,呛声道:“这算什么规矩?我不守!大当家的什么时候改了,我便什么时候嫁给你。”

    凤鸣天呵呵一笑,似乎对我的撒泼觉得有趣,毕竟从前被带上山的女子往往都哭个不停,有贞烈些的,一头便碰死了,哪里赶得上做压寨夫人?凤鸣天想要摸一摸我的脸蛋,却屡屡不得手,想必他心里痒得难受,已经等不及到明天了。

    他温言哄我:“姑娘说得是啊,这身肌肤如此娇嫩,断不能叫那柴房的硬床板磕坏了,不如这样,我给姑娘做个主,今夜你就睡在我的床上,等我们明日成了亲,过了名目,你就是我的夫人了,到时候你想住哪里就住哪里。”

    “怎么,还不高兴?”凤鸣天又是一笑,起身走到书柜前,从腰间取出一把钥匙,将那书柜打开来。

    里面顿时闪闪发光,仔细一看,原来书柜里装的不是书,竟然是满满一柜子的金银财宝!柜子里盛满了龙眼大小的东珠,耀眼绚烂的南阳珍珠,更有整株的东海珊瑚,各种古玩玉器数不胜数。凤鸣天看见我惊讶的样子,自觉得意地对我说道:“这些都是我多年来经营的宝贝,你看上哪个,就拿哪个,等明日,我亲自为你上妆。如何?这下总算满意了吧。”

    “多谢大当家。”

    “我还是更喜欢你叫我夫君,呵呵。”凤鸣天说罢,一个下人突然推门进来,说有要事禀报,那下人对着凤鸣天耳语了几句,随后便见他脸色微变,略作思忖之后转身对我笑了一笑,让我在房内自己消遣。说完便扭头离开了厢房。

    我自是对珠宝美玉没什么兴趣,但其中一件宝物却瞬间抓住了我的目光。

    那是一把长约三尺六寸的雁翎刀,刀身上锻有精美的龟甲纹,冷光凛凛,锋利异常。真是把好刀啊......它虽没有华美的光耀,但从其形制和锻造的材料来看,应该是把将官的佩刀。

    我捧起沉甸甸的雁翎刀反复端详,心中暗自猜测,都说征战沙场的将军,将佩刀视为出生入死的兄弟,若不慎丢失了佩刀,或落入敌人之手,那无异于将自己的性命交给对方。这雁翎刀的主人也许已遭不测,凤鸣天为羞辱刀主人,才把它和珍珠宝石放在一起。

    想不到这黑凤凰胆大泼天,连军队也敢抢劫,偏偏高风起在帝都亦是岌岌可危,否则早就出兵剿灭了这帮占山为王的土匪。

    我趁着凤鸣天不在,走到桌边翻出了被他藏起来的书信,打开一看,果然在信笺上看到了熟悉的名字。我仔细回想起来,那是朝中臣子的姓名,当日后宫杏花宴上,高风起只是处理了其中一批人,还有些漏网之鱼没有清算,而这信上提及的名字,便是其中之一。

    怪不得凤鸣天对路经此地的人了若指掌,原来是和朝廷里的蛀虫暗通了曲款,高风起应该动过剿匪的心思,那把雁翎刀就是证据,只可惜他没有算到自己的臣子居然和山匪勾结,不仅屡次剿匪不力,更是损兵折将。

    我缓缓地坐上虎皮铺就的楠木凳,胸中一个心计忽现。

    案上烛火如豆,夜色浓厚得化不开。我原本打算摸清了山寨的地形之后,杀了守卫逃出去,可如今想来,还是太过急躁了。常言道,既来之则安之,落在山匪手里倒也不算什么坏事。黑水镇距离关外仅有两三日的脚程,就算让我逃出去了又如何?我对周大将军而言,根本毫无利用价值。一个没有价值的人,是无法融入军队的,更何况我还是个女人。

    但若是我剿灭了这个贼窝,替那雁翎刀的主人报了仇,替周大将军立了功劳,岂不是两全其美之事?到那时,没有人会因为我是个女人,就将我拒之门外。

    我抿唇一笑,眼前浮现起凤鸣天那副急色的模样,大抵天下间没出息的男人都一个样儿,不把女人放在眼里,凤鸣天亦视我为漂亮花瓶。

    哼,迟早叫他乖乖死在我手里。他才知道我楚妃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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