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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之苦(三)

    灵鉴说完话,那都和三水脸上只剩悲戚,唯独巫祖脸上笑意不减。

    他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早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我知道您来壶山寨是有事想问,趁我的天眼如今还能用,您问吧。”巫祖对灵鉴说道。

    灵鉴回过头,有些惊讶,“你如今还能回答我的问题吗?”

    巫祖点头,“我很早的时候就看到过今天,您问了我我人生中的最后一个问题。”

    灵鉴突然反应过来,问道:“你见过我?”

    “我曾经占卜见过今日的情景,彼时虽没有看清您的面容,但您进来的那一刻我就知道,那个人是您。”

    灵鉴闻言眉峰渐渐蹙起。

    人间这段旅程,于灵鉴而言,只是一段插曲。

    以往她下凡离开前,总是会抹去凡人关于她的记忆,所以她从不惧以真实身份示人,但这回因灵力暂封,青耕又被掳走,她便只能化名在人间行事。

    但灵力总会归来,所以循着过去的习惯,她一直觉得自己离开后,关于她的一切会渐渐消失在每个人的记忆中。

    可巫祖若是一早在天眼中见过今日的景象,那边说明她出现在此处并不是意外,而是命运的必然。

    她分明已经在造化之中了。

    灵鉴十分意外,她在红尘的这段牵绊,居然这样深。

    见灵鉴不语,宋辞澜用旁人不可察的声音唤了声:“元君。”

    灵鉴转头看他,目光深沉,但她只短暂停留又看向巫祖。

    “既然你一早见过今日,我便直接说了,我想知道古洲遗民的下落。”

    巫祖抬起手,掌心向上,他似乎在施法,却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体虚弱,迟迟不能聚气,灵鉴示意宋辞澜帮他一把。

    宋辞澜立即上前施法,他顾忌着巫祖的身体,输送灵力时十分轻缓。

    有宋辞澜的灵力相帮,巫祖手中混沌的光终于一点一点显形。

    那是一朵未开的花,花瓣紧紧抱在一起,每一片都鲜艳如血。

    “赤霄花?”灵鉴问道。

    巫祖点头,而后将花递给灵鉴,“这朵花会带您去您想去的地方,它盛开之地,便是您这段路途的终点。”

    他说终点时,灵鉴毫无反应,宋辞澜却内心一震。

    他知道灵鉴迟早会离开,但一直不愿意去想那个终点究竟在何时,他们注定要在某一刻分道扬镳,他一直希望那一刻来得晚一些。

    可巫祖却指明了终点所在。

    本就只是同行一段,他明明做好了准备,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贪心。

    灵鉴还在和巫祖说话,宋辞澜看似目光随意放在某处,余光却一直观察着灵鉴的一举一动。

    巫祖说完话,灵鉴又问一遍:“你若是还未想好,我自有手段,能让你——”

    巫祖打断了灵鉴,“巫祖已经完成他的使命了,我想换一种活法,来世做个寻常百姓。”

    少年时,机缘巧合接到了祥瑞,他开了天眼,懂了占卜之法,他能感知到那妖邪的异动,屡屡解救壶山寨于危难。

    他从一个人渐渐活成一个象征,他被奉上神坛,成了众人敬仰的巫祖。

    起初的日子,他和怨魂斗智斗勇,双方互不相让,但岁月如大雨倾盆,他送走了一个又一个熟悉的面孔,那怨魂被困多年,也渐渐失了当年的心气,到最后也只求一个解脱。

    他们像两个心照不宣的旧友,早已对人世心生厌倦,计划着一同离开。

    可即便他有天眼,他也勘不破人心。

    那岩和他的父亲听到他嘱咐后事后,反倒起了贪念,他们想让天眼为自己所用,甚至不惜想要挖出他的眼睛换到那岩身上。

    换眼不成后,他们便找来修士,强留下怨魂之气。

    那怨魂从前为祸一方,却不想自己有找一日也会成为牵绊他人的工具。而巫祖自己被困,那岩父子为了控制他,竟然想到了用逸神散这种东西,让他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天眼的存在本是护佑为了壶山寨,若是挪去私用,迟早会被上天发觉降下罪责,他虽被那岩父子用药控制犯下大错,但仍不愿自己拖累整个壶山寨。

    大抵是心有灵犀,亦或者是那怨魂也心有不甘,总之怨魂重新化形,来势汹汹,那岩终究不敢用整个壶山寨去赌,终于肯让他占卜壶山寨的活路。

    他照做了,但他占卜的并不是壶山寨的生,而是他自己的死。

    他以整个壶山寨为局,为自己铺成了一条通往死亡的道路。

    当灵鉴走近屋子的那一瞬间,他恍然间记起了最初获得天眼时看到的一幕。

    ——他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他和那个身影说着彼时他还不懂的对话,那一句句话在当下成为了现实。

    原来这便是他一早被命运写好的结局。

    梁家姐弟又去了一趟溶洞,这一次,他们破了师父在洞中留下的阵法。

    在寨中休养的巫祖原本在和那都说话,却突然察觉到什么,望向窗外。

    他的目光平静悠远,像是目送一位老友远去。

    他望着远山,想起年少时在后山遇到过的怪老头,老头问他他有什么愿望,他看着老头垂到脚面的花白胡须说:“我想像你一样长生。”

    老头慈爱地看着他,“孩子,长生都是有代价的,你能承受得了它的代价吗?”

    年少的他无所畏惧,“我不怕,只要能长生,我什么也不怕。”

    老头摸了摸他的头,“愿你来日记起今日,不要怪我。”

    事到如今,若是有人问他,他怨吗?

    他会笑着摇摇头。

    长生也罢,死亡也罢,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三日后,巫祖故去,整个壶山寨十里缟素。

    灵鉴和宋辞澜终于到了离开壶山寨的时候,他们走出屋子的时候,梁紫葳和梁络石兄妹俩正在院中。

    灵鉴微微点头,这是告别萍水相逢之人的礼节。

    梁紫葳心中隐隐失落,却不知这失落从何而来。

    灵鉴到底没忍住,路过两人时说道:“你们兄妹修成人形不易,人心难测,即便是你们的师父对你们也有不少隐瞒,若是厌倦了人心,还是回山林之中吧。”

    “你能看出我们的原形?”梁络石一脸惊讶。

    他和姐姐修炼成人形已经二十多年,如今姐姐有法器雾伞,虽先天魂魄有缺但也不会再露出破绽,却不知道灵鉴是怎么看出他们的真身的。

    灵鉴没有解释,她转身和宋辞澜低语几句,宋辞澜背过身去,再转身过来时将一块玉石递到灵鉴手中。

    “这玉能助你将雾伞炼入魂魄之中,往后若是遇到比你能打的,也不用担心雾伞被夺走,魂魄不稳。”

    梁紫葳接过那块玉石,问:“为什么?”

    灵鉴低声道:“也许是因为缘分吧。”

    梁络石越发看不懂此人,“你这人真是奇奇怪怪,忽冷忽热,让人摸不着头脑。”

    灵鉴的目光穿过梁络石回到很久之前,她明明在笑,笑意之下确是散不去的悲伤。

    石华石晔原本是历石山里两只孪生的梁渠,他们天生神力却不懂天地法则,偷偷跑到人间,引发人间战乱之灾。

    灵鉴奉命去收服他们,可真抓住了却心生不忍,他们无人教导,不知道自己身上所带的诅咒会给人间带来什么,于是一时心软便将二人放归历石山,又在历石山设下禁制,不许二人出去。

    石晔坐不住,总是试图突破禁制。

    灵鉴偶尔得空会去见他们,石华贪吃,她便给她带去天界的珍馐,石晔好动,她便一次次地将他打服。

    等到两人终于学会控制自己的力量,灵鉴便将他们带去天界受教,原本按照天规,应当将石晔送往东荒山、石华送往玉山,可这两姐弟却不愿分离,两人在玉山山下嚎啕大哭,引得过往神仙无不注目,最后还是西王母出面,将石晔也带上了玉山。

    多年后,几人在军中重逢,那时姐弟俩已经通晓世事,三人一起喝酒,石晔说灵鉴:“你可真是个怪人,我当初以为你要将我们姐弟困死在历石山,一直想杀了你,却没想到你竟是一早就打好了主意,想让我们做天兵。”

    石华在一旁偷笑,引得石晔埋怨,“还有你,当初就知道吃吃吃,每次见我被她打都在一旁旁观!”

    “你好意思说我,我说过你打不过她了,让你别逞强,你非要一次次挑衅!”

    “我还不是为了你,若不是我总试图突破禁制引她来历石山,你只能在山里啃树叶,哪有那么多好吃的喂你!”

    姐弟俩闹作一团,灵鉴也不劝架,她高高举起酒壶,琼浆入喉,喝得畅快淋漓。

    过往如风消散,灵鉴站在细雨中,不悲不喜道:“我本就是怪人一个。”

    梁络石拱手行礼,“我虽看不懂你到底是什么人,但知道你没有恶意,所以多谢你。”

    灵鉴忍了忍,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她眼中明明有千言万语,却什么都没有说。

    “走吧。”灵鉴对宋辞澜说道。

    梁紫葳见她这次真的要离开,问道:“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我是说你的真名?”

    灵鉴没有回头,“若是我们有缘再见,我会告诉你的。”

    宋辞澜落后灵鉴几步,觉得她此刻的背影似曾相识。

    像极了山神祭的那夜,她一个人走出祠堂,落寞地行走在月色下。

    可比起那时,她脚下的步伐却又多了些坚定。

    她比谁都更明白自己要去往何方,同样的,她也不会为谁停下脚步。

    也罢,就这样跟着她吧。

    哪怕只是看到她的背影,对他而言,也足够了。

    可灵鉴偏偏在此时回过了头,“宋辞澜,我好像忘了一件事。”

    她眼底有一丝漫不经心,要说的事情也没那么紧要。

    宋辞澜却因为她这一回眸心快要跳出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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