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帮米斯达处理了他胸口的抓痕——虽然他说不用去管。

    你当然知道米斯达哪怕被子弹击中也不会吭声，可是，“那不代表你不会痛啊。”你说。

    米斯达只好自己拉着衣服，任由你动作，只是，你专注的时候很沉默，于是让人很难不胡思乱想。

    他感到你的呼吸洒在胸口的皮肤，难以忍受地往后仰一些，可你毫无知觉地又凑近。男生下意识想握住你的肩膀拉开距离，抬手的瞬间，上衣松松地掉了下去。

    你抬眼看他：“……啊，要重新弄才行。”你的语气平淡，没有嗔怪，只是陈述事实。

    男生却像被责备一样，喉咙里几乎溢出一声小狗似的呜咽，浓黑的眉毛可怜地皱起来。

    这一次他咬着牙硬是忍住了，无论是你发梢垂下荡在他小腹，还是你视线专注地投在他的胸上，就连你指尖揉捻他敏感的伤口，用指腹的温度融化药膏，他都一下都没有动。

    在你宣告结束之后，米斯达几乎要脱力倒下去。

    这实在是一场漫长的折磨，天知道，他好几次几乎想干脆把你紧紧抱住，让你没办法再动弹，好让他短暂地休息一会儿。

    至于为什么不是将你推开，因为你就在他怀中，只要伸手就能将你拢住。

    又或者，米斯达从不认为自己能被好坏定义，他永远随心所欲，换句话说，就算是他也有私心。

    但你对这些别扭的，被掩藏的心思一无所知——你总是如此，对细枝末节缺乏关心而总是迟钝。你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低着头给米斯达讲了一些照顾猫的事。

    猫趴在地毯假寐，就那样听着，也许它比米斯达还要认真一些。

    这是一件没有人知道的事，你当然和同龄的女孩子一样喜欢猫，但是你无法负担生命的责任，这样消极的心态使你就连猫也保持距离，反而看起来像讨厌猫的人。

    你也有看过讲猫的种类习性的书打发时间，可真正接触了猫，偶尔帮霍尔玛吉欧照顾那只蓝猫的时候，你发现这不是按部就班就能做好的事。

    你有些担心地皱眉，干脆把一些你现在可以做的事帮米斯达做了。你分配好食物和水碗的位置，把米斯达的杯子之类的东西放到猫碰不到的地方，回过头正好撞进男生的眼瞳。

    他不知为何闪躲了一下，可你的视线很快就转到他已经被布料覆盖的伤口——果然还是先把猫的指甲修剪一下吧。

    虽然是流浪猫，但它的性格很好，否则你也不敢这么快就给它剪指甲的。你把猫抱在怀里固定住，试探地揉捏它的肉垫，猫挣扎了两下就任你动作，米斯达一点忙都帮不上地小声说：“天，它好听你的话，小姐。”

    得益于猫的配合，你三两下就结束了这本来应该非常艰难的工作。男生惊叹地看着你，就连他也知道猫非常讨厌被剪掉指甲，那可是猫的武器，你简直是掌管给猫剪指甲的神。

    你并没有迷失在米斯达崇拜的眼神里，你帮霍尔玛吉欧的猫剪指甲的时候可是相当狼狈的，你知道这顺利全因为你手上这只猫太乖了。

    哼哼，猫，好！

    你欣慰地眯了眯眼睛，表现得像个专家：“毕竟它是流浪猫，虽然我刚才检查过了，它身上很干净，但是还是得洗个澡才行。”一鼓作气弄完，你就可以安心地回家了。

    米斯达已经完全赞同你的一切，捧场地说：“你说得对，这种事我来就好！”他把袖子拉起来，干劲满满地说，“反正已经剪过指甲了！”

    你迟疑了一会儿就同意了，可是男生实在太过笨手笨脚，下手又没轻没重，就算猫已经世界上最乖的猫，仍然在米斯达抓着它尾巴的时候警告地叫起来。

    你连忙钻进他手臂让他松手：“我来吧，米斯达！”

    男生给你让出位置，看你熟练地把猫的前爪架在手臂，小心地将泡沫绕过猫的耳朵和眼睛。你不轻不重地按摩猫的后背，尽量快地洗过猫不喜欢被碰的肚子。

    “快把泡沫冲掉吧，洗太久它会着凉的。”你说。

    终于派上用场的男生手忙脚乱地打开花洒，冰冷的水流先是冲到他胸口，又在他下意识拿开的时候喷向你。

    “……”你差点尖叫但你忍住了。

    米斯达懊恼地向你道歉，他怎么会干这种蠢事？你把滴着水的头发捋到耳后：“没关系，米斯达，快，把泡沫冲掉就洗好了！”

    好在这次没再出什么问题，你接过米斯达手里的毛巾吸掉猫身上的水珠，感到猫的身体微微发抖，可即使这样它也没有叫，也没有从你手上逃跑。你爱怜地小声哄猫：“等吹干就不冷了！”

    你把猫抱在怀里，试图给它一些温暖，猫却挣扎起来。

    好吧，你知道，猫也是需要距离感的。

    吹风机只有一把，被你用来吹猫的毛发，米斯达只能心虚地用干毛巾给你擦头发。可水珠顺着你的后颈滚进衣领，就算制服比普通的衣服更有厚度，仍然湿了一片，更不用说你的前襟，比起猫，你似乎更容易感冒。

    虽然他也穿着湿透的衣服，但他倒是无所谓……

    可你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快去洗个澡吧，米斯达，如果等我走了，你一个人发烧就不好了。”

    男生下意识要摇头，他并不是这么虚弱的体质，可是，他顿了顿，你说等你走了……就好像你的意思是如果你走了，就没办法照顾他了一样。

    他从不注意你，也从不知道你是这样操心的性格。

    这样，就贪心地觉得有点可惜。

    “这都是我的错啊，小姐，你才更应该去洗澡。”他做出一副可怜的表情，“我不可能让你这样从我家出去啦……就算是我也会内疚的好吗。”男生伸手要接过你手里的吹风机，不知道是否是你一时分神的缘故，猫竟然也从你手底下溜走，一转眼已经跳到米斯达的肩膀上，碧蓝的眼睛好像在催促你。

    的确，这样的僵持是没有必要的，既然如此，你尽快整理好自己才是更有效率的选择，反正只是吹干毛发，并不需要碰到猫，你不必要担心什么……想着，正好你书包里有早上穿的衣服，“我去换个衣服就好了，反正一会儿就回家了。”你说。

    你当机立断地转过身，却几乎撞进男生怀里。

    这样近的距离，你才发现你们两个像淋了同一场雨，你们身上有相同的生水的气味。

    米斯达没有回答你，他或许是点了头，可你没有抬头所以也看不见。

    他却不让开。

    即使朦胧的阳光透过浴室磨砂窗户投射进来，带来温和的暖意，不知为什么，空气里是湿沉沉的，软绵绵的，像浸了水的被子。

    你心里模糊地有某种感应，按着领口逃跑似的去客厅拿书包，太过匆忙甚至撞了米斯达一下。

    “嗳。”米斯达呼了一口气，轻轻笑了两声，把猫从肩头捉下来。

    猫的毛发彻底吹干之后，男生又等了一会儿，才从浴室出来。你早就换好了衣服，肩带很细的黑色背心裙，过短的裙摆隐约露出一点牛仔短裤的蓝边，你站在那，大片苍白的皮肤像浮着的牛奶膜，又薄又透，将你湿漉漉地裹着。

    阳光似乎都被你身上的黑色吸走了，你看向他，一双黑色的眼清棱棱，米斯达胸口的伤口被击中似的隐隐作痛起来，他只能屏住呼吸。

    “那，没什么我就走了，如果还有什么，去餐厅问我吧。”

    “我去餐厅的时候，你大半都不在，你总不会不再去学校了吧？”

    你咬了咬嘴唇，心想，不然一会儿去买手机好了？你本来没这打算，虽然迪亚波罗大概不屑查你，但手机这东西会暴露很多秘密。

    “你明天还来吗？”米斯达忽然走近你，猫现在清清爽爽正是舒服的状态，在他怀里打呼噜。

    你在猫的呼噜声里迟疑着，然后点头：“好，我明天还来。”

    你看到那男孩很慢地眨了下眼，他浓密的睫毛像羽毛似的轻扇了下，然后露出一点收敛着的笑意。

    “那我等你。”

    “猫也等你。”他欲盖弥彰地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