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难题
正式开始上课后，高中生活彻底进入了正轨。
新知识，新老师，新开始，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样子。
除了难学。
相较于初中的内容，高中知识点的难度直接就上升了一个度，尤其是有些学生结结实实放纵了一个暑假，一时之间被打击得不行。
赵丽娟也被学生打击得不行，每节课都要骂几遍“你这种水平应该回炉重造！”
她上一届带的时候地理还没纳入中考，所以学生在初中阶段对这个科目不是很上心，水平也参差不齐，已经很让她心力交瘁了。原以为中考改革之后学生都被好好筛了一遍，结果还是达不到她的预期。
但对于这群学生而言，地理已经考完了一年，他们早就丢开了，如今又怎会记得诸多细碎的知识点呢？
可是没一个人敢解释情况，谁也不敢惹怒每节课都冒着火气的班主任。
大家只能专心专心再专心，让每节地理课都呈现出最好的状态，希望能少被老师喷两句。
对舒颜来说，地理离她更久远了，她忘却的知识点比在坐的每一位都多。但好在她曾经是文科生，也一直钟爱地理，所以很容易学进去，也很容易补起来。
在她眼中，最难的还是理科，尤其的数理化。
数学老师是个年轻的小女孩，以她的经验来看，应该是个应届新老师。
能进入一中的老师都来自部属师范学校，他们曾是优秀学生的代名词，也是同龄新教师中的佼佼者。
但教学不仅仅需要知识储备，更需要经验积累。
这位数学老师明显就是缺乏经验的人。
有时候她讲着讲着就露出了心虚的面容，反复查看教案后才能镇定下来；有时候面对学生的质疑她会突然顿住，思索几秒后却道“这个我们课后再讨论，现在先接着看刚才讲的东西”。
她上课时总显出一副底气不足的样子，很是不能叫学生完全信服。
最令人担忧的还是那一次，同学们笔记正抄到一半，突然发现她又在黑板空白处补充了一个点，划拉了个箭头表示要插到笔记中间去……
“啊……”众人的埋怨声很明显，但老师也只是笑，一面道歉一面解释：
“其实这一条不写也行，我就是怕你们忘记，所以最好还是写一下。补进去就好了，也不用大改，写在缝里就可以了。其实笔记也不用太追求美观，自己看得懂就行了……”
舒颜真想问问她：你课是怎么备的？！
她能理解，每一位初初走上讲台的老师都需要一段学习成长的时间，但总不能连板书设计都这么乱吧？尤其这还是整理的笔记，总不能是灵光乍现突然就需要整理的吧？
她无比希望数学老师能快速成长起来，不然等难度上去后她的数学真的会学废的。
至于物理，暂时倒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目前知识点还不算难，物理老师讲课速度很慢，每一个点都讲得特别细致，除了有些催眠，一切都还好。
但她不免还是为未来担忧，毕竟高中物理的难度有目共睹，真的很能拉开同学之间的差距。她并不敢在基础部分松懈半分。
问题最大的还是化学，她再一次觉得自己听不懂课了。
多年前她从摩尔质量开始就晕乎了，如今依旧如此。
她真的快怀疑自己的大脑没发育完全了。
“你听明白了吗？”化学课后的杨柳也是一脸的迷茫。
“不太明白。”
“我也是！她为什么讲那么快啊！其他人为什么老是抢答啊！就不能让老师讲细一点吗！”
呜呜呜，真好~原来班上还是有像我这么蠢笨的人的……
舒颜感动于自己有了战友，但她并不打算像曾经那样轻言放弃：
“走吧，趁老师没走，咱们去问问。”
化学老师还在讲台上，正笑着跟那几个课上特别积极的人说话，话题已经扯向了还未学到的内容，似乎再一次印证了她的口头禅：“看吧，化学是不是超级简单？”
“啊？不了吧……好像大家都懂了，咱们这样会不会被认为没好好听课啊？要不咱找个同学问一下吧？”
朱翼正巧来后边丢垃圾，闻言立刻热心地指着课本跟两人讲起来：“其实你们不用想那么复杂，就这样理解……”
她讲得很简略，但似乎和老师课上讲的内容毫不沾边，两人更迷惑了。
“走走走，别怂！”
见化学老师已经迈出了教室，舒颜一把抓着杨柳从后门冲了出去，截住了人。
朱翼和吴家豪也悄悄跟了上去，缩在她们后边旁听了起来；而在走廊上闲逛的其他人见状也凑了过去，一起听老师又讲了一遍课上的知识点。
在一声声的“嗯”、“对”、“是”中，化学老师讲完了内容，笑眯眯地看了一圈周围的人：“是不是挺简单的？”
最后她的目光锁定在了杨柳身上：“依依，你看现在理解了吗？”
杨柳身子一僵，努力做出个笑脸，不住地点头：“嗯嗯嗯懂了，谢谢老师。”
人群散去后，杨柳长呼了一口气，整个人仿佛刚从一种困难的境地中解脱出来。但通过她那泛红的脸颊还是能看出来，她的尴尬并没有完全散去，她的心情也还没有平复。
“她居然记住我了，她课上才点过我一次啊？而且她干嘛叫得那么亲密啊？听得我难受。”
“你这名字和身高，很难不显眼吧……所以你到底听懂没？”
果然不出舒颜所料，杨柳还是没弄明白，她走廊上所说的“懂”不过是情势所逼。
舒颜也帮不了她，她自己也还似懂非懂。
或许需要做点题，说不定在摸索练习中就顿悟了呢？
她掏出了当晚要做的化学习题，看了几题后，彻底承认了自己是个笨蛋。
于是她掏出手机发送了条短信：
【祁老师，救命[大哭]】
当天晚饭后，舒颜和祁修远约在了行政楼一楼见面。
行政楼就在教学楼不远处，一般没什么学生过去，一楼还设置了招待的桌椅板凳，实在是个“约会”的好去处。
舒颜带上了数学笔记，又带上了化学课本和习题，准备把这两天的问题都处理干净。
祁修远则只带了当晚的英语作业。
对他来说，最大的问题仍然是英语，句型和语法仍旧让他头疼。
两人重复了课堂知识，又解决了一部分课后作业，探讨到快上晚自习了才离开。
也就是一中的晚自习要7点半才开始，不然这时间还不太够呢。
他们俩都习惯了对方的讲解，也更习惯和对方一起学习，这一个来小时的效率可比闷头做作业的晚自习高多了。
“要不明天也去那儿学一会儿？互相讲讲题？”
在楼梯口时，舒颜提出了建议。
“可以，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以后每天这个点都一起吧。”
“行！”
舒颜干脆利落地定了下来，转身进了教室。
“颜颜，你去哪儿了！”
朱翼一见她就从座位上蹦了起来，一把抱住她的腰要贴贴。
“得了得了”，舒颜不太习惯这种亲密的接触，一边往后退一边推着对方。奈何朱翼手劲儿实在大，她硬是没推开人。
“哼，你居然嫌弃我！”朱翼搂紧了她的手臂，又故作震惊：“你居然背着我们去偷偷学习！”
舒颜看着她摊开的书，无奈道：“你不也在学习吗？再说了你闭着眼睛都会做那些题，哪像我这种笨人，上课听不懂，作业也做不来，还得单独找人辅导了，真惨呐……”
“屁！我那是假期提前上过，不然还不是搞不懂！你去瞧瞧我的导学案，好多都还空着，哪里就学会了！”
杨柳“啧啧啧”叹了几声，拉着舒颜的另一只手，伏在她肩上干嚎起来：
“不活啦不活啦，有的人都已经开始预习了，咱们连课上学的都没搞明白。”
三人拉扯间，忽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吼道：“还在闹还在闹！也不看看几点了！提前两分钟进教室会要你几个的命吗？”
走廊上的打闹声顿时止住了，班上说话的同学也立马噤了声。
赵丽娟气势汹汹地冲到了教室门口，瞪着互相挽着的三个人厉声道：
“拉拉扯扯的干嘛呢？教室是给你们打闹的地方吗？要疯就滚去外面疯！”
三人连忙撒了手，各自坐回了座位。
她又指着方才在走廊的几个男生怒骂：
“还愣着干嘛？等我请你们呢？书收好了？作业做完了？还不快滚回去坐好！”
班上的十来个人无不蔫头耷脑不敢发一言，只是默默收拾了需要用到的东西，安安静静地搬到了各自的自习座位上去。
赵丽娟依旧负手站在门口，面色冷得跟冰块似的：
“你们自己听听，整栋楼除了你们哪儿还有别的声音？别的班早就开始上自习了，就你们心里没一点数！”
话音刚落就听得楼上传来了“咚咚”的几声响，似乎是在搬桌子；紧接着隔壁班的两个男生从门口跑过，边跑边叫嚷着“给老子站住”。
赵丽娟像没听见似的，接着训斥：
“人家走读的回去有爹妈管着，你们住校的只能靠靠自己。一开学就不用心，以后肯定会落后人家一大截，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底下的人大气不敢出，表面上都在写字，实际上一个个都紧绷着神经，根本无法多做思考。
“今晚我随时来看，但凡抓到谁不好好上自习的，直接送回家去叫爹妈亲自管教，以后也不要住校了。你也别跟我说什么‘老师我家路远’，再远也让家长领回去，不想学的人不配留在一中！”
说罢上课铃刚好响起，她也不再多言，头也不回地出了教室。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朝门口那边张望了一下，又赶紧低下头做起作业来，根本不敢做半点与学习无关的事情。
舒颜也终于静下心来，专心看起了一篇英语阅读。
作业那么多，还是从简单的入手，转换一下心情才有做题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