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有病
等杨惠开始讲压轴题的第三种解法时，舒颜终于想起了自己要干什么了。
她连忙挤出人群，朝赛场的终点处狂奔。
但男子组的2000米比赛已经快要开始了，上一场的运动员们都不知道被搀到哪里去了。
舒颜在人群中转悠张望了一会儿，又去了操场附近的小花园找了一圈，都没找见杨佳婷和郑小雅的身影。
正准备返回到班级大本营时，她遇上了路过的英语老师。
“哦，正好。”孙一五弹了弹手上的烟，“你一会儿找几个人去门卫室搬卷子，都是这周的作业，拿到教室就全部发下去。”
先前就听说这周的英语作业是做卷子，但还没发下来，估计这会儿是印好送过来了。
但舒颜不明白，学校的文印室不至于破到不能印除月考试卷之外的东西吧？
她还在揣测着原因，又见离开的老孙转过来补了一句：“那些试卷是两个班的量，我就不通知3班的了，待会儿你记得分一份给他们班。”
舒颜应了下来，也懒得找其他人帮忙，直接就往门卫室去了。
但看到两大箱试卷时，她怔住了。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老孙说的是“找几个人搬”了。
这全是周末作业？
疯了吧？
舒颜在心里狠狠鄙夷了一番，最终还是回了大本营，准备找几个人帮忙。
杨佳婷和郑小雅也在那儿了，她们和其他人一样，翻阅着没在批改的那几摞答题卡，一起叽叽喳喳讨论着什么。
杨惠先前已经轰赶过这群人了，奈何大家都对其他人的卷子十分感兴趣，没一会儿又重聚了回来偷偷翻看。学校又要求班主任必须坐镇大本营，她实在无法，只得叮嘱众人小心一些不要弄坏弄脏，然后加快了自己的阅卷速度。
舒颜走上前去拍拍两人的肩膀：“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刚刚还去那边找了一圈，没见着你们。”
“你刚走一会儿她就跑完了，第一！”郑小雅满脸骄傲地挽着杨佳婷，“然后我们在小花园缓了一圈就回来了，可能刚好和你错过了。”
舒颜道了恭喜，拉着两人坐到花坛边，分享刚刚顺路在小卖店买的零食。
杨佳婷边吃边遗憾：“早知道初一那会儿我就参加2000米了，这样就蝉联三个冠军了！”
“蝉联两届已经很牛了！”舒颜和郑小雅异口同声。
她嘿嘿一笑，神采飞扬：“等到了高中，我要把学校的长跑冠军包圆了！”
两人又是羡慕又是叹服，人家跑完2000米还气息匀称、面色红润、中气十足，这状态比啥也没参加的她们好多了，真是人比人羡慕死人！
“唉，我要是有你这身体就不愁800了，”郑小雅哀怨，“或者要是你能替我考800米就好了。”
“我倒是想啊，问题到时候咱们一起考我没办法分身啊，也没办法……”突然她想起什么，拉近了两人悄声道：“我听说前几届有人考体育时就找了替考，就是跑的800米。”
“真的啊？胆子那么大？”两人震惊。
杨佳婷狂点头，“真的替考了，而且好多人都知道，但是没被报出来……”
“假的，别瞎说了。”小道消息还没来得及讲完，就被身后声音的声音打断了。
几人转身一看，是徐佳红。
她俯视着几人，姿态随意，却又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仿佛在说：“这你也信？”
杨佳婷与她早有不睦，见她这副样子更是不爽：“你要脸吗？还偷听别人讲话？”
“你说话可别这么难听！”徐佳红本身嗓门就大，这会带了点情绪，更是引得旁边几人朝这边张望。
“嫌难听就别偷听呗。”杨佳婷根本不给她好脸色，朝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徐佳红稍微控制了音量，抱着手不爽道：“谁偷听了？我本来就站在这儿的，是你们自己坐过来的，我不小心听到的。”
“睁眼说瞎话呢？我们围坐着小声说话，不凑近了刻意偷听能听到吗？”杨佳婷语气不善，并且又翻了个白眼。
怕两人再吵下去，舒颜和郑小雅拉起杨佳婷就准备离开。
徐佳红却是不依不饶，出言讥讽：“是谁说瞎话呢？本来就不是替考！再说你也没说什么大不了的事，听听怎么了？还是说你准备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敢叫别人知道？”
“你有病啊？”杨佳婷撒开两人的手，迈上前一步，那气势像要揍人一样。
“怎么了？”程睿拿着两瓶饮料过来，又递了其中一瓶给徐佳红：“帮你也带了一瓶。”
“她们在说有人替考800米的事，我不小心听到了，跟她们说是假的，她们还不信。”
“哦，那个啊，确实有这回事，是好多年前的了。不过那时候体育还没纳入中考呢，所以考试也不太严格，于是就有人浑水摸鱼找了代跑。当场也没人揭发，还是后来才传开的。不过那时候的体育分并不记入中考成绩，所以也没有人追究。”
程睿的姑姑是学校里的老教师了，她了解的比旁人更清楚些。
“看吧，就跟你说是假的，还不信。”徐佳红得意。
杨佳婷不服气：“明明就帮她跑了800米，哪里假了？”
“没记入中考成绩，算不得替考，哪里真了？”
怕两人再吵下去，舒颜赶紧拉开了两人，丢了个任务出来：
“刚刚我遇到了英语老师，他叫你俩去门卫室搬周末作业发呢！”
程睿是英语科代表，徐佳红一直自诩副科代表，把这个任务交给她们很合适。
“记得多找几个人一起去，里边有3班的一份！”舒颜嘱咐了一句，然后拖着朋友走了，然后听杨佳婷唠叨了一路徐佳红偷看她作业、偷听她们讲题、为人如何如何的事情……
三人在各个赛场上逛了许久，直到晚饭后才回了教室。
所有试卷都已经发完了，桌上白花花的一片。
舒颜数了数，一共15张试卷，全都是单选题和填空题，每张卷子都印得密密麻麻，看得人头大。
“不是，老孙有病吧？”
“我也是说，他脑子怕是有问题！”
“这谁做得完啊？”
“做个屁，不做了！”
……
陆陆续续进教室准备上晚自习的人接二连三地骂着，没一个接受得了这样的作业。
有人朝科代表喊了一句：“你倒是跟老孙说一说啊，这也太多了根本做不完啊！”
立马就有不少人附和着他，纷纷提议让程睿去提提意见。虽然这些人没几个会自己写作业，都是靠抄。
“我可不敢，要求你们自己去求。”程睿淡定地整理着自己的卷子，坚定地表示拒绝。
她姑姑就是英语老师，办公桌就在老孙对面。但凡她敢去说，明天全家都得知道她“带头嫌老师布置的作业多”的事情。她是不想活了才会去触这个霉头。
进教室的人越来越多，骂骂咧咧的声音越来越大，在一众“你去吧，我不敢”、“我英语那么差，我才不敢”、“还是你去吧”的推诿声中，一个声音冒了出来：
“我去说，有没有一起的？”
冯赟望着众人，等待着战友。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他那副冲锋陷阵的架势。
于是他卷了一把卷子，独自走向了办公室。
一排脑袋挤在教室门口，朝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冲！”
两分钟后，冯赟回来了，火气比方才还大了些。
在一片“怎么样”的询问声中，他把试卷狠狠往讲台上一砸，怒吼了一声：“靠！”
他特意给孙一五翻了一遍十五张卷子，解释说题量太大做不完，即便做了也没办法保证质量，不如少做一点精练精讲才更有学习的效果；他还搬出了大众的意见，说班上很多人都觉得英语作业太多了，应该稍微减少一点。
但老孙只回了他一句话：“你不想做就不要做呗，”
真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气得他一肚子火没处发。
这会儿他歪坐在讲台的凳子上，拉了个同学当椅子后背，斜斜的靠了，翘了二郎腿，右手手肘搭在讲桌上，手掌抓着地中海周围的头发，左手食指和中指间夹了根粉笔，假装弹了弹烟灰，然后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学着孙一五的语气，演绎着方才那句话：
“你不想做就不要做呗。”
教室中有人笑有人骂，还有人直言“那就按他说的，我不想做，那我不做了”，直闹到上课铃声响起才坐回座位上。
虽然运动会期间没有平日那么正式，但晚自习还是照常上，轮值老师也会来巡视，大家还是要守规矩。
今天是周四，孙一五照例在第一节晚自习走进了4班。
一进门就照例让大家拿出英语作业来做，留下一句“有问题上来问”后就戴上老花镜开始看杂志了。
舒颜叹了口气，拿起笔开始刷题。
也不知老孙从哪儿找的这么些题，不过大多都是些巩固基础的题，做起来倒是飞快。
往日她做题时一般都会勾画出各题的关键之处，甚至标注几个重要的知识点在旁边，希望那些用她的作业对答案或是作参考的同学能够从她的标记中获得启示，能够自己解决问题。
但这次题量着实大，她也懒得勾画了，一两秒一题快速刷着，没一会儿就借出去几张做完的试卷。
临近下课时老孙起来转了一圈，然后开了口：
“有同学说作业多，我看也不多嘛，好多人这节课就做完一两张卷子了。”
“你自己算算嘛，即便你做得慢，一节课做一张，一晚上是不是也能做完三张？明天下午就放假了，周末时间更多，肯定是做得完的。”
“这周考试两天、运动会三天，课一天都没上，你们得自己去学啊。你们自己算算，一周七天，总共15张卷子，平均下来2张一天，多吗？”
都是抄的能不快吗？
帐还能这么算吗？问题是今天已经周四了啊？
而且这些卷子做了你也不讲，到时候还不是得我上？
哦，这样你就能水好多节习题课了吧？
孙一五说一句舒颜就小声吐槽一句，引得祁修远直笑：“小舒老师，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