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得不欢而散，林丛摔门离开。

    “你们没打起来吧？”慕阳看着林丛进来，把手里的美式递过去，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突然说道。

    林丛笑了笑，“你小脑袋里想些什么，现在可是法治社会，虽然我很想一上去就打他一顿。”

    “没打架就好，他不值得。”

    “对，他不值得。”林丛侧身系好了慕阳的安全带，抵着她的额头继续说道：“律师我会跟进，他的把柄我也找到了些，我不会让他继续纠缠你的。我这次会保护好你和七宝的。”

    她垂下眼眸，微微应了声。“谢谢你林丛，以前我总觉得自己一个人什么都能做，现在也觉得依赖一个人的感觉也很爽。”说完抬起头笑了，散去了眉眼中淡淡的愁绪。

    林丛恍惚间看到了那个午后，那个少女明媚的笑颜。他抬手把慕阳的脑袋压在自己肩膀上，“你多多依赖，我求之不得。”

    “嗯……没吃饭，回家吃饭。”

    “好，回家。”

    夜晚，林丛在微信上问慕阳七宝的故事书放在哪里。下午一个电话就把慕阳抓进实验室做苦力去了，自己顺便去医院处理写工作，下班之后，自然而然的去接七宝了。考虑到小孩子的东西太多了，就直接去慕阳家了。

    嗯，现在还不熟。

    进了这市中心的大平层林丛也不免感慨，封窗的阳台令城市的夜景更加开阔，室内的装修每处都彰显着她独特的品味。阳台的绿植，客厅毛茸茸的沙发，满墙但是书籍还有堆满展示柜，从各地淘来的杯子。林丛只是扫视了几眼，顺着她的指示找到了书就往卧室走去。

    “叔叔。”小孩眼睛黏在林丛身上，满是渴望和依赖。“七宝想睡觉了，现在可以讲故事了吗？”

    林丛向他扬了扬手中的书，“准备好了吗？我们洗香香的七宝。”说完朝七宝的小脑袋拱拱，逗他笑个不停，小孩子奶声奶气的笑，还有白嫩的小圆脸，让房间更加温馨，穿着睡衣随性坐在床边的林丛内心也满是幸福，充满爱意地整理他凌乱的头发。

    “从前，森林中有一只小恐龙，他在恐龙爸爸的保护下安稳地成长着，他经常在森林里狂奔，在雨天溅水寻乐，幸福的日子总是飞快，一天恐龙爸爸语重心长地告诉小恐龙：‘你已经长大了，现在你要独自一个人前往森林深处寻找食物了。’……”林丛的手从小孩毛茸茸的脑袋上移开，夹住书页翻向下一页，暖色调的插图让人心安。

    “你是睁着眼睛睡觉吗？闭上眼睛，继续听恐龙宝宝的故事，好不好。”小宝宝的目光随着林丛的行动而移动，让他想忽略也难。感受到身旁微小的颤抖林丛把手上的书放在地上，低头看了过去。“怎么了，我们的七宝眼睛怎么红了。”

    一听到林丛的声音，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珍珠，鼻头也敏感的红了。林丛也很疑惑，起身抱着他在手臂上慢慢的摇。“七宝怎么了，告诉叔叔好不好呀。”一边擦眼泪一边哄着，“是饿了还是不想睡觉？叔叔在陪你玩一会儿，男子汉不哭哦，我们继续去客厅拼积木好不好。”

    “不要。” 说完就窝在林丛脖子处，双手抱的紧紧的，林丛感受到脖子传来的湿意，心里发着紧，怀里的人小小一个，轻拍他后背时手心还留存着温度。他一手撑着孩子，一手轻拍，慢慢的哄，就这样在房子里慢慢的走。

    “为什么故事书里的恐龙宝宝都有爸爸，我却没有。”过了许久，孩子渐渐安静下来，林丛都以为他睡着了。突然的疑问让他楞住了，七宝没听见声音，奶声奶气地又嘟囔了一声。

    “我们七宝这么可爱，这么听话，当然有爸爸的。”

    “叔叔，是不是每个人都有爸爸和妈妈？”

    “为什么我没有爸爸呢？我爱妈妈，也爱叔叔。可是也想要一个爸爸。”

    “叔叔，上次游乐园的爸爸为什么不来找我了，为什那么不和我一起生活，为什么不陪我玩，也不接我放学。”

    ……

    小孩将自己小脑袋想不明白的疑问一股脑的吐出来，稚嫩的问题却让林丛晃了神。“七宝当然有爸爸。为什么…”林丛的声音越来越小，他低头亲了亲怀里的宝宝娇嫩的脸颊，肯定道。只是内心不免有些酸胀，自己不曾有过正常的家庭，少年时期动荡，充满磨难，物质上匮乏，精神上贫瘠。原生家庭的影响是一辈子的，哪怕再怎么粉饰太平也无济于事。

    用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在悬崖上行走，掉下去就粉身碎骨，行走时则惶惶不安。此时，他在孩子懵懂的疑问中仿佛看到了曾经自己的迷茫。他爱慕阳，喜欢她少女时期的烂漫天真，成年时的勇敢无畏，读研期间的迷茫与怀疑以及现在的随性和自由。他爱她的全部，也爱她辛苦养育，浇灌了全部爱意的孩子。所以他不希望慕棋对于所谓‘父亲’或者‘父亲的爱’患得患失。他应该在大人所有的爱意里成长，拥有所有完美的一切。

    “我们七宝长得这么可爱，又聪明又听话，虽然偶尔有点小调皮但是每个人都喜欢七宝的。这么好的小孩肯定是有爸爸的。如果爸爸没有出现那是天使也喜欢我们宝宝，给七宝一个选择的权利。”略带沙哑的声音缓缓道来，很好的安抚了孩子的情绪，他窝在林丛黄花梨，嘟着嘴，头发挡到了眼睛，不停的扎个不停。林丛仍旧轻拍着他的背。

    “如果林丛叔叔是七宝的爸爸就好了。”童言无忌，小孩子的话不加掩饰，直白地将内心想法讲出来，简单粗暴的让林丛微楞。他胳膊托起小孩，眼睛直勾勾的注视着他。郑重道：“如果七宝愿意，那么叔叔就是，我会像天下所有父亲一样爱你，我不会让你受欺负，会陪你玩玩具，教你写作业，去开你的家长会，你长大后会解答你关于青春期的疑惑，会用我年长的经验为你解答，我也会尽全力，用爱和责任培养你成为一名顶天立地的男人。”林丛停了下来，胸腔也因为紧张紧促起伏，双手不自觉的掐紧自己，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他在心中默默补充道：“如果你长大后忘记今晚的话，那我的承诺依然算数。”

    “爸爸，我爱你。”其实慕棋也不太能理解男人在说什么，他太小了，但是他能感受到男人冷静外表下掩藏的汹涌情绪，不同于妈妈温柔细腻的爱，情绪很复杂，深厚但是并不让人窒息。如果他再长大一点，就知道那就是安全感。

    挂在脸上的泪水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擦去，在有节奏的摇晃和温暖的怀里，眼皮在也撑不住了，慢慢的睡去。在半睡半醒间，他恍然听见了一句‘我也爱你’。

    凌晨，玄关留了一盏暖黄调的壁灯，慕阳的目光看向客厅，只见已经收拾好的玩具，连沙发上随意摆放的玩偶都被人用心的按顺序归位，看着从小到大一次摆放的娃娃们，慕阳低头笑笑，原来还有点轻微强迫症。

    轻轻踩着拖鞋，小心地不发出一点声音，太晚了，在客卫洗漱一下打算睡觉了，尽量别打扰到他们。慕阳是这么想的，放好帆布包抬头就看见书房的门缝亮出灯光。

    “还没睡？”慕阳靠着门框，将书房的大灯打开随意问道。

    “你回来了。”林丛被突如其来的亮光惊了一下，秘密这眼睛看向慕阳，随后笑道：“等你。”

    说完就长臂一捞，低头查看手机。“回来怎么不发条短信给我，我去接你。”

    “

    太晚了，我想你们都休息了。在干什么？”她走向书桌，双手撑着边缘倾身靠近林丛，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桌上零散地堆放着各种中英文的资料，慕阳低头扫了一眼，刚结束一天实验，看着密密麻麻的字，脑袋都大了。随手一扫，后知后觉明白自己好像弄乱了他的文书，气势一下就弱了下来，解释道：

    “现在看见资料就烦，我已经忙碌几个小时了。”语气里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是我弄乱了，但是是因为各种文书资料烦到我了，所以我不负主要责任。

    林丛看着她满眼无辜，甚至称得上可怜的神色，就知道她脑袋里卖得什么药了。他宠溺地朝着她笑。一手摘了眼镜随手一丢，眼镜碰在红木桌上发出闷声，慕阳心随着跳了一跳。“是我的错，所以该用什么向你赔罪呢？请我们慕大小姐请示。”说完扬起头靠近慕阳，蹭了蹭她的嘴唇，她刚喝了水，嘴唇还是湿

    润润的，尝到水的清甜滋味时，林丛喉结滚了滚，有些发紧，还想喝水。

    慕阳看着他嘴唇蹭上了自己嘴上残余的口红，白色大灯扫下照的他皮肤冷白，于是愈发显得嘴唇上蹭上的颜色……更加，引人犯罪。

    最后时撑不住的慕阳落荒而逃，还撂下一句，“先欠着，本小姐要想想…”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林丛抿着嘴无声的笑，随后又坐下继续自己没有整理完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