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华不要生气，大家能活着就好了。”
沈曦华被她拽住，还想抬手打姚齐钰，猛地往前撞一下，茶盛浓死死拦住她，强行按住她的手。
沈曦华暴怒的情绪没有平静半分，反而更气：“阿茶，这个人不值得你护！放手！”
姚齐钰继续道：“我是为了你，沈曦华。”
这回轮到茶盛浓情绪不稳。
“我不需要你的特意照顾！”茶盛浓的手劲小了一点，沈曦华抓住机会就上去就掐着姚齐钰脖子警告她道：“收起你闲心，好好守着你的十一王殿，别多此一举。”
姚齐钰被猛地抓过去，蓦地凑近她的鼻息，沈曦华的怒气冲着她，她也不还手，淡淡说道：
“你比我更清楚，她的体质特殊，入了法阵，定能保得一副身躯出来，而你呢？
‘以身定阵’说得轻巧，上古神救世法阵的威力，尽数落在你身上，你不仅要用你这副半神半妖的身体去拖住法阵的猛力，还要散光灵韵灵气，内外都耗空，你的神魂还能出来吗？你说她有寂灭的风险，你想过你自己吗？我让她来，既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救世法阵能多一层稳妥的保护，我有错吗？”
沈曦华的手上力道加重，掐得姚齐钰青筋暴起，哽着脖子急促的大力喘气。
沈曦华怒道：“你错在不应该从一开始就骗她，骗她去死，骗她走上一条要付出极大代价才能回头的路！”
茶盛浓眼看着沈曦华就要把人掐得喘不上气了，连忙扒开沈曦华的手，拉开两人的距离，沈曦华在一旁叉着腰，臭着张脸，姚齐钰在一旁捂住自己的脖子大口大口地喘气。
两人僵持着，茶盛浓道：“你们需要看脑子记得叫我！我都没说话，你们吵什么？我一条命而已，值得吗？”
“值得。”两人异口同声，说完各自看一眼对方，沈曦华不屑于看她，立即扭头，姚齐钰也扭头，像在遮掩什么。
茶盛浓脸红一瞬，跺脚喊道：“你们够了！别吵了！！！事情都没发生，吵这些死啊活啊的有什么用！诏令是我自己接的，神力已经化在我骨血里了，剥不出来了，只能照着现在的路继续走，没有回头路了！”
“有。你不用这个神力，让她自己去天庭上报，自己认罪，欺骗受诏令者接诏令的，诏令不算，神力收回。”沈曦华说道。
“不用。”茶盛浓道。
沈曦华还想说什么，两人却是被茶盛浓一左一右地往前推，“回去！都给我回去，不许吵！”
沈曦华被推着走，偏不走，犟着说：“不回，今天她不说清楚，不上天庭，我就跟她没完！”
茶盛浓揪着沈曦华的衣袖：“不用，真不用为我这样。”
沈曦华态度柔和一点：“不行，你别护着她，这玩意儿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你这是助纣为虐。”
姚齐钰平淡道：“诶诶诶，积点口德，叫谁呢？！难听。”
茶盛浓一左一右挽住两个人的胳膊走，“回去回去回去，不许吵，闹得真难听，都回去！”
然后对姚齐钰使唤道：“让你的云带路。”
姚齐钰被呛了一回，看茶盛浓一眼，没敢说什么，就让云载着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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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丘宣在客栈里接到沈曦华的消息，说茶盛浓和鬼域十一王来了，准备一间房就可以了，明丘宣问她确定吗？一间房？她们俩人……她们…沈曦华说十一王不配住，不用给她安排房间。明丘宣说好的，最后明丘宣还是给姚齐钰安排了一间房。
沈曦华怒气冲冲地回来，关上门就不开了，明丘宣去敲门问怎么了，里头回了一句“没事”就没话了，明丘宣不放心，要推门进去，沈曦华把他堵在门外不给进，明丘宣装可怜，说了半个时辰自怨自哀的话，沈曦华听了心软，开门让他进去，劝两句就好了，沈曦华发觉自己又上当了，想把人打出去，他坐在凳子上就不愿起身，好说歹说沈曦华才让他留下坐着。
明丘宣想问她出了什么事，沈曦华说是和姚齐钰向来不和而已，反倒问他林皆的事。
“林皆没抓到吗？”
“没有消息传来。”
“你实话告诉我，林皆是不是你们的人？”
明丘宣没想到她会问。
“不知道。”
沈曦华也知道这事问不出答案，还是说了：“以你们的能力，早该查出来林皆来了。何至于这么久不抓呢？上头有人保着他，对吗？”
明丘宣嘴角动了一下，笑道：“哪有的事，你安心就好。”
沈曦华拿起一个青梨正要下口咬，听他这话又把梨扔了回去：“是江潭落的人对吗？杀了自己的子民，何至于此。”
“不是。”明丘宣拿起那个差点要滚落的梨，要给她削皮。
他指着梨顶上的木枝，抬眼暗示她。
沈曦华眼里闪过一丝狐疑，摸了摸她头顶的子松簪，低头用眼神问他。
明丘宣笑着摇摇头。
陶灵？出乎意料。
“为什么？”
明丘宣笑着的嘴角里是无奈，他叹口气，用刀削起了梨皮。
“旧人借住久居，总有人怕鸠占鹊巢。”
“杀错了？”
“嗯。”
“无辜之人也白死了？”
“嗯。”
“不然，神的身体怎会衰弱。”
“又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
“还有谁？”
明丘宣削着梨的手顿住，抬起头来看她，这眼神不像是为了维护正义的追责，倒像是某种难以明言的控制欲。
沈曦华不喜欢他的眼神，躲开坐到一旁，说道：“你问这么多干嘛？不是你们妖界的人。”
明丘宣削好梨，正想一刀切下去，切小块些，吃起来方便，想到“梨”本身的寓意，又没下手，直接递给她：“我好像对你的事，一无所知。”
沈曦华闪躲着不回答，胡乱找话，把话头引到梨上，说：“梨太大了，你帮我切开。”
明丘宣犹豫了一会儿，没下手，说：“又是我不能知道的，神界的事？”
沈曦华听他这话不舒服，快速接过梨，又夺了刀去，自己把梨切开了，一刀两半，搁置在果盘里，递给他一半说：
“我们在人间会相遇，是因为十一王，她想让我晋神，私自篡改我的人生轨迹，以我之命运去撞你之使命，使我卷进斗争里，推我在人间立功受奖，也影响了许多人的命运走向，所以我经常骂她多管闲事。”
他并不在意沈曦华说的前因，明丘宣在意的是那半块梨。
他接了那半边梨，怎么都下不去嘴，好像这块梨就代表着分离的外应，他吃下去，就是应承下他与她分离的未来。
沈曦华看见他发愣，以为他是自伤，被姚齐钰当做推自己晋神的工具，她直接拿起半边梨，硬塞到他嘴里。
“过去的事不值得再想啦。”
沈曦华笑着哄他，明丘宣从失神中走回，发现梨已经在他嘴里了。
只能吃了。
明丘宣咬下它，品到它酸甜的汁水，他一口一口地咬，吃得极慢，他越吃越觉得揪心，他不知道痛苦来自于什么，他这种不安的情绪在陶灵来了之后就有了，直到今天下午，这种情绪分外强烈，就像这个梨，他不想分，最后还是阴差阳错的分了。
明明是送到他嘴边，哄他高兴的水果，却让他的泪水直流。
沈曦华看懵了，只一个劲儿的哄，又是拍他的背，又是给他擦眼泪，问他怎么了，他哽咽地说：“我也不知道，我心里堵得难受。”
沾了甜腻水果汁水的手顾不得擦干，抓着沈曦华的手不放，牢牢抓住，好像要用全身的力气去握住这只不大的手，生怕松了手他就再也不能握住了。
沈曦华的手被他握红了，也不挣脱出来，明丘宣在她怀里颤抖地哭着，悲痛欲绝，宛如肝肠寸断，吃了一半的梨从他垂下的手中滑落，和他的泪一起滚到地上。
神的身体可以感受出未来事情的吉凶，也许是他身体里，那颗凝聚了她神力的妖丹，使他也具备了感知吉凶祸福的能力。
沈曦华想到这点，问也不再问了，更轻柔地拥抱着他，靠近着他，记住他身上的气味和温度。
在明丘宣看不见的后背，也有一颗滚烫的泪珠落在他的衣裳上，他的衣裳料子是密织的，上好的锦缎，很滑，泪珠落在上面，一滚而下，不知道落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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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盛浓一个人住在客栈里，姚齐钰是不会来打搅她的，这里也没有她认识的人，沈曦华气头上，明丘宣肯定在哄着她。
她打开窗户，趴在窗台上，看街道上的来往行走的人，天上是一抹残月。蒸笼的水蒸气照得灯光朦胧，好像一层月晕，风一吹，水蒸气飘开，明亮的灯又无遮掩的出现了，不一会儿没风了，水蒸气又照得灯光朦胧。
她想起白天的话，“我是为了你，沈曦华。”
茶盛浓冲楼下，对面商铺招徕顾客的小哥大喊一声：“串串香！串串香！”
那小哥在路上前后左右地看，没看着叫他的人，茶盛浓见他听到了，就又叫一声：“串串香！”
他听到声音，循声望去看到二楼趴在窗台上的姑娘，他腼腆一笑，问：“你要点什么？”
“串串怎么卖啊？”
小哥笑道：“我给菜单给你。”说罢用法力将菜单送到茶盛浓面前，茶盛浓拿到之后说：“谢谢！”
“你要什么就勾什么，勾好了就写一下房号，送下来给我，做好了我给你送过去！”
“好！”
茶盛浓完全是随着性子乱点，点好之后两个人隔着街道确认单子，无误之后茶盛浓用法力把妖灵石送过去，不一会儿小哥搬着一个大盆上楼，茶盛浓开门让他放桌子上，关门就一顿胡吃海塞。
吃得心满意足之后，偷摸出门，去看了场戏，又去店里摸狗，直到后半夜才回来。
上楼梯的时候碰到姚齐钰下楼，她一只手架在腰前，一只手垂着，姿态随意，仪态却端方矜贵，应是常年习惯了保持这副大方仪态，她问：“出去玩了？”
茶盛浓像做贼被抓一样心虚说：“嗯嗯，去看了场戏，还去狗店里摸了狗。”姚齐钰笑道：“玩心还那么大啊，晚上记得要按时休息。”茶盛浓摸着楼梯扶手的手有点出汗，连连点头说：“嗯嗯，知道了。”
茶盛浓看她穿了一身寝衣，不像是能出门的样子，犹豫了一下，便问：“大半夜的，你下来做什么？”
姚齐钰语气平常，淡淡地说：“屋里没水，去厨房接点水。”
茶盛浓看她左右两只手，没看见水壶，说道：“你没带水壶？忘了吗？我帮你去取。”
姚齐钰愣了一下，说：“我带了，在储物空间里。”
茶盛浓摸着扶手的手指屈起，又摩挲一下，然后松开手，迅速靠右走，让姚齐钰下楼，
“那我回房了。”茶盛浓用余光看她下楼的侧脸，看见她白嫩的肌肤和高挺的鼻。
姚齐钰的衣摆扫过她的脚边，茶盛浓又靠墙避让了一寸。
姚齐钰扶着扶手下楼，她头也不回，说话像是一句熟人随意的问候，她柔声平静道：“嗯，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