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暖暖，棚布柔软。
云云狸抖一抖白金白金的毛发，伸出爪子，慢慢、慢慢地洗了把脸，并不理人。这架势，好似棚布下面不是站了一个喵喵叫的人，只是多了根人形的柱子，是全然不用去在意的。
赵承华倒是锲而不舍，受了挫也不见难过。“喵喵”没用，那就“咪咪”，好端端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愣是从喉咙里逼出了好几种不重样的婉转媚声。
他提着嗓子：“咪~喵呜~~”
别说，还真有几分相似，叶琅风听在耳中，也忍不住略感佩服。奈何人是认同了，狸却不认可。云云狸洗完脸了，爪子放下来，又开始舔胸口蓬松的长毛。
它不理人，但也没跑。
其实若仔细去看，便能发现：云云狸看上去是悠然自得，其实早已有些不耐烦了，圆溜溜的猫眼中瞳仁竖直，时不时就望向远处的摊铺，像是想走却不能。赵承华喵喵咪咪地叫个不停，骚扰了一阵，好像也看出些许门道。于是他一面拖着尾音叫着，一面往棚子靠去，脚尖踮起来，缓缓、缓缓地，又把两只手也搭在了棚顶上。
倒是不嫌脏。
他这声音极特殊也极招人，动作极分明也极古怪。有路人匆匆从他身侧行过，愣愣地看了一阵，一时好奇，也忍不住踮起脚来，往棚子上一看——
却没见着有狸奴。
带着些许怜爱和期盼的眼神瞬间变了，那人瞥一眼这对着空气喵喵咪的怪人，低低啐了声“毛病”，便忙不迭地走远了。人来人又往，多数人都捺不住好奇，或明显或隐蔽地，全要往那棚子上投去一望。看着看着，又不约而同地脚步一错，离远了。
尔后赵承华的身周就空了下来，人人绕道，在这人潮汹涌的市集中生生辟出了一块空地。
叶琅风：……
她看了个全程，曹子燕当然也是，不过后者似乎没怎么觉得尴尬，反是轻轻地“咦”了一声：“这个人……琅风，他该不会就是你先前说过的，那个在身边带了个非人小姑娘的公子吧？”
叶琅风颔首：“对，是他。”
“啊，那就有点麻烦了，”很难得地，曹子燕也蹙起眉头，“我看看……他身上有鬼气，但是没有怨气，气色也好，是没怎么失过阳气的样子。那孩子应该不是厉鬼，我们不用急着出手对付他。怕就怕他惊动了云云狸，生出别的乱子来。”
这确实。
不待叶琅风发问，曹子燕就已经两眼一亮，道：“有了！”
她行动飞快，指尖灵光一闪，就悄然从法器中取出了什么东西，继而又将之暗暗地捏在了手里。娇俏可爱的姑娘也向着棚子走过去，好奇、期待、欢喜，每一分神情都真的像个想同狸奴玩耍的纯真姑娘——
奈何卿有计，是抓猫计。
只三两步，她就跨过了某道无形的线，坦然迈进了空荡荡的无人圈。赵承华仍扒在棚子上，感到有人来，也只是稍稍侧目一瞬，便又转回去继续他的喵喵大业了。云云狸乍然又看见一个新来客，居然也没跑，照样懒懒地沐着日光，是一副挺“目中无人”的样子。
“咕噜”。
有什么东西被轻轻抛上了棚子，滴溜溜一滚，便准准地落在了云云狸的身子边。云云狸眯眼去看，赵承华也垫脚去看，叶琅风站得虽远，却也一瞬不瞬地看着，而曹子燕……
东西是她抛上去的，可惜少女身量不足，踮起脚尖也仍看不到。她没法知晓棚布上的情形，于是也只能转过头来，眉眼各自使劲儿、嘴唇一开一合。
她无声地呼唤：“琅——风——”
叶琅风却没立刻过去。
她看得很清楚：曹子燕扔出去的，是一颗雪白雪白、圆圆滚滚的小球，观其模样，应该是一种丹药。可惜她们先前没好好通过气儿，叶琅风只能猜个大概，并不知道这丹药是什么效用。
但现下知不知道，差别也不大。
管它是灵药还是毒药，起不了作用的，都只能是废药。云云狸看一眼这品相极佳的小球儿，却全没有要吃的意思，它连嗅闻的动作都没有，只兴致缺缺地用爪子拨了拨，尾巴一扫，就将丹药给扫去了棚子后头。
叶琅风也无声地动动嘴：“它——看——起——来——不——是——很——想——吃——啊——”
曹子燕眨巴眨巴眼，嘴唇轻启，却是好半晌都没回应。
字太多，隔空传话不管用，话语都散在风里了，是丁点儿都没进脑子的。简而言之——她没看懂。
若是学会了传说中的“传音入密”，叶琅风肯定就用了。然而没学就是没学，她站在原地，踌躇一阵，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不是怕云云狸，主要还是脸皮太薄。
不幸中的万幸，是这棚子的主人不知去了哪里，棚内现下空落落的，三个逗弄空气的家伙便也不至于当着人的面、把丢人进行得有始有终。叶琅风上前去，眉是四平八稳，目是眸光沉静，仿佛很淡然，道：“它好像不大想吃。”
这回够清楚了。
曹子燕听懂了，顿时一讶：“怎么可能！这可是……”
她反应过来，瞄一眼专注看狸奴的赵承华，凑头过来，压低声音和叶琅风说悄悄话：“这可是灵兽食肆特制的百兽香香丸，星辰司里的灵兽就没有不爱吃的，连凤鸟都很喜欢呢。”
又是凤鸟，凤鸟还挺忙。而且这名字……创造这丹药的前辈，取名的功力也是挺叫人佩服的。
叶琅风却没顺着接话，只轻轻摇摇头，也贴到曹子燕耳畔，问：“先不管这个。若是它吃了呢？之后要怎么抓？”
曹子燕就道：“我之前就准备了定身符和能容纳活物的空间法器，香香丸上也撒了昏睡粉，它吃了当然最好，我们就可以悄悄把它带走啦。不吃的话，就只能扔符篆了，再不行就只能硬来。”
叶琅风：……
悄悄了，但也没完全悄悄。
这么一说，她就又想起来一事：“狸奴听力极好，我们在这里商议，会不会……”
曹子燕马上摇头，道：“不会的，云云狸有灵智，但也不太多，它听不懂的。”
行吧。
云云狸也确实像是听不懂的样子。它盘在高高的棚布上，慵懒悠闲，任由棚布下的两位姑娘就这么当着它的面，“密谋”。叶琅风思考一瞬，借着赵承华咪咪喵喵声的掩护，轻声问：“你说的那种昏睡粉，还有吗？”
“有啊，”曹子燕点点头，隐蔽地从腰间摘下一只香囊，递到了叶琅风手中，这回没有隔着长长的距离，默契又重新回来了，她再度压低声音，不是避云云狸，是避赵承华，“这一包都是，洒一点点就够，多了恐怕会叫它昏三天三夜都醒不过来呢。”
叶琅风也点点头，示意：明白了，你放心。
她接过香囊，没半点儿慌张或怯懦的意思，坦然迎向赵承华好奇的目光——他恐怕也是真的被小女孩儿附了身，那一双略显淡色的棕黑瞳子中，盛放的满满都是最纯粹、最天真的探究。于是叶琅风也轻轻摇一摇香囊，道：“我们想去给小狸买些吃食。”
赵承华沉默片刻，狭长的眸中透着警惕，没说话。
叶琅风当然也不需要他回话：她是习惯性地做戏做全套，至于对方的反应如何，这本就不是重点。她拎着香囊，很快便走远了。没一会儿，又折返回来——
手里已经拿了好多种小吃食。
市集本就是百十来家小摊铺汇成的长街，家家都有特色，户户各不相同。叶琅风随意逛了一圈，便拿下了许多不同种类的吃食：烧鸡、鸡杂、羊肉……甚至连人吃的面点小食也拿了不少。
当然，大部分都洒上了些许昏睡粉，不论云云狸选了什么，都能保证药到狸晕。
单份的小食虽不算贵，加起来却也算不得便宜。这是大出血的事，为免浪费，叶琅风还另买了两份清淡的茶汤，以茶碗装着，纸包兜着。若是云云狸不吃，那就用汤冲一冲，由她自个儿吃了——咳，此乃后话，且按下不提。
当然，茶汤吃完了，碗也是要还的。
无数小食的香气混在一处，浓厚的香味儿可不是摆设。叶琅风刚刚靠近，棚子处的两人一狸就齐齐探望过来。狸眼是目光炯炯，人眼是眸光颤颤：香，实在是太香了，直教人唇齿生津、神魂颠倒。
更何况在场的几位都是没用过饭的。
曹子燕就没忍住，“咕嘟”，先咽了咽口水，这才眼巴巴地道：“琅风，你回来了。”
话是这么说，那一双眼睛却瞪圆了，眼神始终扒在叶琅风手中的纸袋上，不肯走，不愿走。和高处瞪大猫眼的云云狸一对比，都说不出是谁更馋些。连一直与她们保持距离的赵承华都没扛住，他也转过脸，深深、深深看了一眼叶琅风手中的东西。
叶琅风想：赌对了。
任务详细中曾提到，“其出没于坊市之间，随心所欲，吞吃百姓的粮食”——说的是百姓的粮食，而非别的东西。寻常狸奴不大吃人的食物，这云云狸却是反其道而行之，公然进了百味汇集的市集，可见是非一般的……
馋。
香是四溢无边，味是浓烈勾人。因着赵承华没再不停地喵喵嗷嗷，空荡的圈消失了，来来往往的人流又靠过来了。但叶琅风也没怎么在意，她步履稳健、一派自然地走上前，将半数的纸包递给曹子燕，又稍一停顿，问赵承华道：“公子要吗？”
显然问的是“狸奴饭”。
赵承华一怔，半晌后，才小声道：“要。”
叶琅风于是又仔细挑了两个纸包给他——这是特意留出来的，因着一些原因，刻意没往上头洒药粉。赵承华接过去，没立刻拿去投喂，而是先撑开纸包看了一眼：一包是烤鱼，一包是羊肉大烧，中规中矩。
然而这衣裳华贵的公子却直勾勾地看了好一阵，吞了吞口水，“咕咚”一声，挺响亮。
叶琅风：……
看把小姑娘给饿得，这公子也不像是没钱的样子，怎的就把人给饿成这样了？
但转念一想，也是：平常附身一下，只要处理得当，或许还能解释成是某人自个儿精神恍惚。可假若女孩儿在附身时用了银钱，等赵承华清醒了、回来了、发现了……
这事儿恐怕就有些吓人了。
叶琅风想明白了，转开眼，不再看他。她身量足够，只用稍稍踮起脚，就能将矮矮的棚子上的情形看个清楚。云云狸仍是端坐着，可是一双溜圆的猫儿眼几乎都忘了眨动，两道目光像是生了钩子，往纸包上一挂，都舍不得离开了。
曹子燕也看出门道了，她还是有些不肯相信：“不会吧？比起香香丸，它更想吃……这些？”
叶琅风就道：“大概吧。”
顿一顿，又道：“先放上去，看看它想吃什么。”
说话间眉眼舞动，暗示的意味十分明显。曹子燕会意，当即和叶琅风一块儿动起手来。前者来递，后者淡然抬手，将买来的各类吃食一样一样放上棚顶，当然，是带着纸包一块儿放的——免得到时候污了棚子，还要被其主人追责。
除去给了赵承华的那两包，东西很快“进贡”完毕。高傲又冷淡的云云狸大人也终于站起身来，雪白的长毛抖动抖动，蓬松的尾巴也晃悠晃悠。
恰好这时又有一位姑娘路过，眼见着两人把新鲜的吃食往破布棚子上放，不由得也生出好奇。她驻足，看了一阵，问：“二位这是在做什么呀？”
叶琅风淡然道：“我们在喂狸奴。”
小姑娘一愣，不明所以：“这里？可是哪里有……”
嗯，确实没有能叫人看见的普通狸奴。叶琅风面不改色心不跳，开口就是胡扯：“听闻这棚子上常有狸奴来访，一日能来好几只不同花色的，我们很好奇，想守株待兔试试。”
赵承华闻言，抬了抬眼，却也没说什么。
也许是懒于去说，但更大的可能却是没空去说——他正忙，忙着小口小口地啃那条去了大刺的烤鱼，鱼上酱料丰富，香草与香料铺了厚厚一层，他吃得十分矜持，嘴边却也多少沾了些，看上去……不大端方。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无外乎此。
至于叶琅风……
丢人只有一次和无数次，从走到棚下、和曹子燕并肩的那一刻开始，她便已然断绝了自己回头的道路。既然不能后退，那就勇敢向前，天下的非人之物那么多，世上的委托任务那般杂，没有够厚的脸皮，恐怕是做不下来的——
很显然，叶琅风已经迎来了一次升华。
大约是她的眼神太过笃定，神情太过淡然，这位路人姑娘将信将疑地看了一阵，还是低低地“哦”了一声，道：“这样啊……”
她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沙沙”，“沙沙”，路人走了，云云狸却试探着过来了。云烟般的毛发在微风中颤动着，也遮住其下的脚爪，不过隐隐约约地，在场众人还是能看清它的动作的。云大王下座巡视，在成堆的美食间转了一圈，对各类烧肉表现出极其有限的兴趣。终于它眸子微眯，停了下来，又伸出爪子，轻轻拨了拨袋口——
里头装的不是别的，却是个芝麻烧饼。
云大王嗅了嗅，眼睛一眯，表示：朕喵心大悦，赏。
此时此刻，对叶琅风和曹子燕最好的赏赐，当然是这云云狸肯寻上一物、吃上两口。云大王也甚懂民心，不须人三催四请，自己就伸出白乎乎、毛茸茸的爪子，爪尖一弹，尖锐的指甲已经刺入了金灿灿的芝麻烧饼。伴着些许窸窣声响，芝麻大兵被拽出纸包，得圣恩一口。
某两人的眼睛登时“唰”地一下，亮了。
然而大王天生金贵，吃起东西来也是慢条斯理的，很叫人着急。它小小地咬下一口，细嚼慢咽，吞下了，这才又去咬第二口。一口，一口，再一口……
曹子燕转过头去，眉毛跳舞、眼睛抽筋，无声地发问道：“怎么回事，它怎么不倒呀？”
叶琅风无奈，也无声回她：“袋里的粉不够用，每样吃食都撒了点，可能还不到量吧。”
确实是药量不够。但分散也有分散的好处，那便是只要云云狸肯动口，她们便绝不会计划落空。五六口过去，云云狸打着摆子，圆圆的猫儿眼眯起来，抬爪洗了把脸，又愣了会儿。迷茫的眼神扫过下头的人们，像在问：怪哉，爱卿们，朕为何会突然有些发晕呢？
爱卿不说话，爱卿很期待。
终于云云狸身子一晃，四爪打滑一般，步子凌乱地退了几步。大王晕了，大王茫然了，它后退几步，却退得犹犹豫豫、颇为不舍。御座上还有好多美味呢，要不……就在这里睡一觉？
也就是这时候，异变陡生——
一只狸奴——一身狸花、圆头圆脑、也能被寻常人看到的那种——从高处的院墙上轻盈地跃下，动作飞快，准准地一伸爪，当即就勾住了一只烤鱼。它并不逗留，一击得中，将烤鱼叼在嘴里，立刻就调转身形，要跑。
大王面前造次，这怎能忍！
再多的迷药都迷不晕一只生气的云云狸，它“喵嗷”一声，浑身的白毛都炸了开来，半点儿犹豫也无，冲着新来的小贼就是一个飞扑——
然而贼有贼能，狸花相当敏捷，避过云云狸这一扑，马上就窜去了来时的墙头上。窜一窜，再窜一窜，漫天的香草洒落下来，“扑啦啦”落了一个棚面，小贼走了，留下一堆脏污和一个冷漠的背影。这边厢，云云狸不甘落后，也是一个飞窜，跟着翻过了墙。
叶琅风：……
说狸奴，狸奴到，这下可真是乌鸦嘴了。
事情发生得实在突然，曹子燕和赵承华都没反应上来，但曹姑娘到底是修士，她很快回过神来，转头看向身侧：“琅风，这该怎么……”
话没说完。
回应她的是一阵迅疾的风，并一声夹在风中的“记得把吃食收好”。一道青色的身影自她旁边飞窜而出，极敏捷也极熟练地，一步蹬在棚子旁的石墩上，五指轻轻往棚面上一抓，整个人便轻巧地跃到了棚顶上——不能说是像猴子吧，那身影实在是熟练得有些优雅，像鸟，像豹。
但她翻墙时，也没忘记从棚布上随意一捞，捞走好大一堆没被开过的纸包。左右开弓、两臂上都满满当当地挂着东西，却也丝毫没影响她的速度，敏捷的豹子翻过墙头，追狸奴去了。
曹子燕瞠目结舌：不是，这就走了？
下意识地，她想起手捏诀，去唤出自个儿的仙剑。奈何法诀捏到一半就悻悻放弃了：天子脚下不得御剑，繁华之城也不能，在京城御剑，那就是万万不可的。
这么一耽搁，云云狸和叶琅风的影子也早都不见了。曹子燕无奈，只得叹一口气，转移了目标。她侧首，望向呆愣愣的、连鱼都忘了吃的赵承华，道：“这位公子，我知道一处顶顶好吃的烧饼铺子……”
这边的曹子燕在拐人，那侧的叶琅风也几乎追上了云云狸。
狸奴小小一只，灵巧非常，仗着熟悉地形，上蹿下跳、东躲西藏，转眼就逃出了一条长街。而云云狸并非凡兽，它轻快地奔跑着，只是寻常迈步，却也真的似腾云驾雾一般，一跳便跳出好几丈——
只可惜它吃了昏睡粉，振作精神没一会儿，就又是脚下打飘，晕乎乎地，早便找不准狸花的去向了。然而它迷糊了，叶琅风却没有，又是一次在墙边的蹿跳，云云狸落在墙头上，脚下一滑，竟险些没站稳。
叶琅风自然不会错过这一机会。
电光火石之间，她飞速合计：此地还没到达官贵人们居住的地段，墙那旁应是今上的园子之一——平常都不大用的那种。
合计完毕，行动是安全的。
她没再犹豫，很快就飞身而上。自从有了灵力，本就很能爬树上房的叶琅风更是敏捷不少，风流受了惊吓，自她的身侧匆匆避开，扬起她的衣袍，也吹乱云云狸炸开的毛发。她伸出手去，准准一抓——
凉凉的小毛团就这么落入了她的怀中。
与此同时，却另有一道讶异的声音从墙下传了过来。清朗的男声引着叶琅风往那边看去，这一看，就对上了一双澄澈的眸子。眸子的主人微微一讶，很快便勾起大大的笑容。
他道：“叶使者？好巧，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