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子青没有威胁,没有暴怒,更没有复仇的意图,他甚至坦白是自己主动帮许文航善后,对外伪造成许文海生意失败痛苦自杀的假象。
他很直白地告诉许文航他想以此获取许文航的信任,让他管理家族生意。
许子青对许文航倾诉因为常年收到父亲的虐待,一直希望能得到解脱。并表示自己和许文航是一类人,如果他愿意信任他,那他可以替他做一切事。
许文航接触FD生意是在回去江宁找许宁母女之前,但刚开始时手段并不成熟,留了很多破绽和漏洞,最大的知情人是江氏夫妇以及手下当年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企业。
这是许文航后来无意间得知的,江氏夫妻甚至在暗中搜罗证据,虽然至今无消息,但他怕总有一天会被挖出大祸,所以只得暗中解决这几家的麻烦,而许子青渐渐成了他做腌臜事的得力助手。
许子青高中就停学了,和许文航表示只想留在公司帮忙,表面他剩下这么一条路可走了。
但其实他的野心远远不止于此,骗取许文航的信任只是第一步。
怎么可能是同类呢,他怎么会有许文航这么愚蠢的同类。
后来自从许子青去了江宁,许宁在这个家的存在感越来越重,一个大小姐性格十足的小姑娘,很傲脾气也不好。
尽管这样,所有人仍是觉得都是她理所应当的,因为许文航很溺爱她,许子青并没有将人放在眼里,毕竟是亲生父女。
但许白是被一家人不重视的私生子,偏偏这样的人惹起了他的注意,这样的人简直天生该被当做棋子来培养。
许文航从未真正信任过许子青,他一直都知道。
许子青的瘾越来越重,他帮许文航扩大交易产业,这些事是许白许宁都不知道的。
但许文航不知道的事也很多,比如他杀过很多人,包括自己的亲生父亲。他完成自己野心的方式越来越简单粗暴,杀的第一个人是自己的父亲,以至于后来游刃有余。
许文航的死不是偶然,他亲手解决掉了一个大麻烦,许家在他的掌控下终于乱成了一团。
......
“哦对,江氏那夫妻俩我记得丈夫是叫江祁赟来着。”
“陈铜,江祁赟......”陆七默念着这两个名字,某根神经陡然被挑动起来,声音变得有些不稳,“你是说这对夫妻是最后拿到证据的......那么他们现在人呢。”
张耀扬轻描淡写:“死了。”
陆七顿觉心口一紧,余光扫到一旁的江难,现在他的眼中更像是在咀嚼碎冰,浑身都散发着化不开的寒意。
为了不让自己漏出马脚,陆七努力保持平静:“那证据呢......”
“不知道。”张耀扬喝了口酒,叹息,“要是江家能交出证据,也不至于当年衰败成那样......反正是许文航是没找着,估计是在那场车祸里被毁了也不一定。”
“车祸?”
“你小子不知道啊,江家夫妻俩死于一场车祸,不过嘛......”
张耀扬正说得起劲儿,陆七满脑袋神经也绷成一根线,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那头沙发上突然站起来一个人,面色阴沉沉的,走到张耀扬身旁,扫一眼这两人,弯腰凑到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秘密的谈话完毕,张耀扬的脸色却不太好了。
“差点误了大事。”张耀扬冲着陆七随意扯了个没意味的笑,“不过,还请小周爷见个谅。”
他摆了摆手,刚刚那个人就冲着陆七走过去。
“什么意思?”
“搜个身的意思,万一你要是录个音,我他妈不栽了......”
男人站定到陆七面前,后者生生吞了口口水,作出防御姿态。
这个时候,保镖总算有了点作用,蹭地从一旁站起来,江难压着声,眼型狭长,眼中情绪仿佛要将人生吞活剥。
男人没立刻动手,淡声威胁了句:“你试试。”话落音,原本安然坐在沙发上的一众人,突然都纷纷起身,慢吞吞往这边走,露出跃跃欲试的兴奋神色。
陆七脑袋瞬间像炸开了,这他妈玩儿过了!
得说点儿什么,不然今天肯定得栽这儿了。
他张了张口,正欲出声,面前突然一声闷响,刚刚还站定在他面前的那个男人,被江难一拳砸在脑门儿,人扑通倒地。
陆七:“?”
哪有这样不看老板眼色的保镖?
“话都没说完,你插什么嘴......”江难动了手还不打算停下。
在场众人皆是一愣,看着此刻腹部被狂踢的那男人,神色微变。
“说啊,车祸怎么着了......”江难从桌上捞了个啤酒瓶,对准男人的脑门,目光却是森然地瞪着张耀扬。
陆七的心,彻底沉下去了。
江难向来是个克制擅伪的人,唯独提到他父母,他有些失了理智。
张耀扬承认有一秒,他的确被这个保镖吓着了,也就那么半刻,他缓过神了。
“有意思,两个小崽子,今天不好好收拾一顿,别想走出这个大门......”
话落音,几个打手心里顾虑散了大半,抄着家伙过来。
陆七傻眼地看着几近四分之三的人是往他这个方向来的,他几乎叫出声:“不是,这他妈公平?”
当然不可能就这么坐以待毙,想着擒贼先擒王,他直奔张耀扬。
然而靠近的下场就是被一个翻身,压着背锁住喉咙。
旁边的姑娘们瞬间尖叫出声,捂住脑袋不停后退。
年轻人力气也挺大,张耀扬废了好大劲擒住陆七,声音还喘着气,“小王八羔子,还想反过来搞我?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蠢到家了。”
这边人被制住,所有人一下子涌向江难。
陆七被压在沙发上,完全看不清战况,他闭着眼一开始听见拳脚搏击的声音,到后面只听酒瓶接连碎裂,他一下子晃神,奋力挣扎。
“老实点儿,马上到你。”张耀扬哼笑了一声,乐滋滋地看向那边,江难已经落入下风,试图做最后的顽抗。
能挡他这么多人,也算这保镖有点本事。
江难压着沉重的呼吸,眼神凌厉,手扶着背后的墙壁稳住身形。
“张总,我错了,是我保镖不听话,您别动怒。让他们先停手,我们好商量行不行?”陆七在这会只能想着转变战略,挽救一下局势。
张耀扬一声咂舌,似是惋惜,“晚了。”
陆七赔笑一声,刚欲讨好地继续开口,一声钢棍砸在□□的闷响声,霎时让他脸色煞白,瞳孔猛缩,所有话被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手里堪堪用来抵御的破酒瓶滚到地上,随着背部被猛击,江难整个人都向前仰了仰,黑发随着身体猛颤几下。
剧烈的痛感从背部密密麻麻传来。
他直直躺倒在地上,额角处青筋暴起,闭着眼喘息。
这一连串动静,陆七骤然觉得整个世界都消音了,他的心有那么一刻死了。
看不见江难的情况,脑袋里全是第一次在别墅里发现他浑身是血的模样,就是让陆七直接去死,都是不忍心再看第二遍的。
他今天贸然出手的原因他怎么会不知道。
就是如此,他才更害怕了,害怕他铁了心甘愿今天倒在这。
陆七突然就不挣扎了,喉结滚烫,说的话又恨又毒:“狗东西!今天他要是出了事,你就等着给他陪葬吧!我让你一家老小都不得好死......”
“都这样了,还他妈敢咒老子?”张耀扬心里也来了火,直接上手拽了陆七的头发,往墙面撞,“搞清楚现在的处境,是你先惹老子的。我不那么动你是看在和你爹的情面上,不然你的下场会比那个小子惨得多。”
话说完,他又自得地冷笑了两声,恰逢此时,包厢大门突然被人踹开。
按道理来说,除了今天包厢里的人,没人会在这个时候进来打扰他们。
所以,在门被打开的时候,除了地上两个,所有人心里都下意识涌上一丝慌乱。
“张总,今天好大的威风......”那人身形高挑,懒洋洋就那么靠在门口,话里调侃。
他身后还跟了几个保镖,他不动,他们就跟着站着。
“你?”张耀扬看清来人之后,先是一愣,随即松了口气,淡然地回答:“怎么着,许小姐也管到我头上了?”
周易然垂眸扫了眼地上躺着的江难,抬额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寸板脑袋,哼笑着:“那当然管不住,只不过......许小姐的朋友,你怎么着都不能这么对待吧?”
“我呢,拿钱办事,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观。”周易然嘴里还嚼着口香糖,越说越来劲,“怎么说啊,张总?不动手自然是好事,毕竟大家以和为贵。”
张耀扬往沙发上半死不活的陆七身上瞥一眼,“就这小子?许小姐的眼光还真是高。”
“你要能管着她我也没话说。”周易然讥笑。
“......”张耀扬忍气吞声地松了手,冲那边一行人示意了眼,“那既然是许小姐的朋友,我自然不会那么不讲道理,误会一场。”
陆七被松开脖子,整个人像活过来了,大口喘了几下气,想起了躺在地上的江难,顾不得自己,颤颤巍巍往他那边走。
“感谢张总,张总大气。那既然这样,他俩我就带走了。”
周易然假模假样客套两句,大步流星走到角落,把地上的人没轻没重一把拽了起来,驾到自己肩上,和陆七对视一眼,后者立马跟了上来。
张耀扬眯着眼看着人全部被带走,他憋了口恶气在心底,却一个阻拦的字也发不出口。
这小丫头的好日子就快到头了,到时候看她还怎么跟他叫嚣。
走廊里,周易然扛着人,语气嚣张:“你死了吗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