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了眼的人看出林等的发愣，生怕她多想，体贴道：“不是让你那么着急，你也才大一。但你想过来我随时欢迎，不过是要面试的。”
林等没想多少，许子青就在她面前，进入许氏这也算是个机会，她点点头答应下来。
这个时候，江难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林等的手就靠在他腿边，清晰地感受到了震动。
“你手机。”她提醒道。
江难：“我去接个电话。”
“好。”
江难走之后，大部分时间是许子青在和林等聊他们公司，偶尔许白会插两嘴，毕竟他现在也算正式员工了。
没一会儿，许白就觉得坐立不安，借口说去上个厕所离开了。
......
江难接到陆七的电话，在安全出口说着说着，下意识沿着楼道下了楼，他在转角停住。
身侧是窗，他盯着下面人来人往此刻却消音的大街。
“可靠吗？”
“八十的可靠性吧，那人说是紫园里的住户......你放心，我是匿名和他交易的。”
“不管怎么样，人一定要留住。”
“你放心。”
“嗯，必须先把这里面的事情搞清楚，让我明白到底是谁......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行了，你先别想了，等到时候再说吧，不打扰你和林等了。”
江难挂了电话，扭头看见许白站在楼梯上，他偏了下头，直接问：“站在那干嘛？”
许白接收到讯号，里面快步走到他身边。
“有点事，得说清楚。”
“嗯，你说。”江难淡声道。
这语气让许白觉得惊奇，有种他谈了恋爱现在说话都能带着好脾气的错觉了。
许白抓住机会，不敢怠慢：“之前因为我家里的事情，我解释不清，也不希望你掺和进去，但你得知道我真的一直把你当兄弟，这点不会变。”
“我跟你坦白，我真的做了很多错事。但是现在，我真的想跟过去彻底说再见，等以后好起来了，我会彻底和我姐......他们断了联系，你也知道，她容不下我，我自己也不好受，我宁愿自己是个孤儿。”
许白说着，掏出手机，拨了一串数字，江难的手机跟着震动起来，上面显示陌生号码。
“之前的手机坏了，这是新号码，上面就我堂哥一个联系人，一直不敢联系你，想着还是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江难低头，散漫姿态地垂着眼，手指点触屏幕，给那个陌生号码备注了个小白。
他抬了抬手机，“以后有事可以和我说。”
许白心底一动，拳头捏了起来，他鼓足勇气忽然说：“难哥，我不想瞒你......之前周易然来申城蹲你那次，其实我也在。他在许宁手底下做事......我真的，没办法......”
说着说着他闭上眼，脑子里涌出江难被人一棍子砸倒在墙边、一瞬晕厥的画面。
他也是被迫的，莺莺是他的底线，他害怕她出事。
那天他带着口罩，他也动手了。
“我知道。”江难不咸不淡地说着，转身又盯回窗外。
许白眼瞳一缩，他竟然知道？
知道还能这么平静地拂了他所有的错，重新接纳他？
良久，许白泄了口气，跟着他往窗外的大街看去。
随意的一扫，视线聚焦在了某一处，许白登时哑口无言。
街边，一男一女手里拎着吃的，互相对视正说笑着什么。
许白失神地盯着俩人的身影逐渐走远，他背过身假装没看见，开始和江难像从前一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江难嘴上应着，低头边盘弄手机。
【江难】：你和徐莺什么情况？
陆七没多久就给他回消息了。
【陆七】：我靠，你他妈监视我啊！你也在附近？不是你别误会，我没泡你老婆他闺蜜，我俩在街上偶遇到的。
【江难】：悠着点儿。
【陆七】：？
【陆七】：不是，你什么意思？
江难懒得再回了，许白却扭过头来，毫无预兆对他说：“难哥，我以后肯定不会再回北城了，但我也不想呆在这儿了。”
-
林等上完一天的课，提前去了橡树湾。
打车去的路上，却突然下起了雨。
林等从车窗外面往外看的时候，还是淅淅沥沥的小雨，等车停在了小区外面，一开门就发现雨势猛涨，令她猝不及防。
林等就带了个贴身的包，只得扣上头顶的帽子，铆足了劲儿往里面跑。
进了大楼，她外衣已经差不多湿透了，头发也沾了雨水，一缕一缕挂在脸侧。
上了楼进门，林等换了鞋，把客厅的暖气打开，脱了外套就往浴室里走，得趁着江难来之前，先进去洗个澡冲冲身上淋雨的寒气。
浴室的淋水声没多久隐约传了出来。
江难在她洗澡途中上了楼，进门的模样如出一辙，他也没有带伞，淋了不少雨，头发彻底软趴，被他随手撸到脑后。
他感觉到了房子里的暖气，紧接着又听见浴室里的水声。
走到沙发旁，看见茶几上沾着雨水的衣服。江难放下手里抱着的外套，在客厅里扫视了一圈，而后走到茶几旁，从她衣服里掏出手机，看见了上面的备注，应该是林等的室友。
浴室里的水声没有要停的意思，不是第一次帮她接室友电话了，江难没再犹豫，按下了接通键。
“等等，你今天可得早点回来！”对面汤子圆的声音格外焦急。
江难捎了捎头，迟缓地出声，“好的，我会转告她。”
“是江......江难吗？”
“嗯，林等这会儿不在。”
“哦哦，那没关系，你告诉她记得早点回寝室。宿管阿姨今天会提早查寝，要是不在学校可不行。”
“好，谢谢。”
挂断电话之后，江难下意识看了眼时间，然后才按灭。
只是，还没等他放下去，屏幕又亮了起来，锁屏界面跳出来一条微信消息。
【陈路】：林等，药的成分已经分析出来了，有点事我必须要跟你讲，你在吗？
大略一扫，江难目光微沉，逐渐出神，屏幕自动熄灭。
林等从浴室出来，拿着毛巾擦头发，一边往客厅走，瞥见客厅茶几前笔直地站了个人，浑身湿漉漉的，眉眼间神色也颇为阴郁。
林等一怔，“你怎么来这么快？我还想下去接你的，外面雨好大。”
江难神情瞬间转晴。
林等说着，把毛巾往他头发上挂，踮起脚尖对着他连摸带蹭的，很快便对上他漆黑无底的眼。
江难抓住她一只手腕。
“你怎么了？”林等抿了抿唇，轻声问。
江难手的力道松了几分，摇摇头，“是你室友刚刚来电话了，说今天要提早查寝，你得早点回去。”
林等偏了偏头，“就这事儿？”
“就这事儿。”
林等抱了抱他，“是哦，要我我也不高兴，我本来不打算回去的。”
今天来橡树湾，本是因为太久没尝到江难做的饭，嘴馋了，结果偏偏雨大误人，林等在阿姨查寝之前，及时回到了宿舍。
她喝了酒，江难嘱咐她早点睡觉。
回宿舍没多久，和舍友聊了会天，林等脑子晕得不行，在床上躺了一会就睡过去。
外面，雨声，风声，混杂着微弱的人声，分不清。
汤子圆是宿舍里唯一一个，这个点还没有上床的。
她今天抄笔记废了些时间。
结束收工的时候，她狠狠伸了个懒腰，抬起手机看了眼时间。这个时候，她旁边的座位上，手机屏幕亮起，连带着轻微震动，吓了汤子圆一跳。
是林等的手机。
汤子圆扭头看了眼床上沉沉睡去的林等。
迟疑了几秒，拿起手机，看见是江难的来电。
这么晚打过来，可能是想关心一下。
汤子圆把手机放到耳边。
那头没有立刻出声。
“江同学，林等现在已经睡着了。”汤子圆小心翼翼道。
话说完，她听见了几声颇重的呼吸，似乎还有雨声。
这是人还在外面啊。
“那能麻烦你下来一趟吗，她的包走的时候没拿，我给她送过来了。”
“包？”汤子圆斜了斜音调，想了想那会回来的时候，确实没看见林等带包。
“行，那你等一会，我马上下来。”
挂断电话，拿上钥匙，汤子圆没再多想，立马跑下楼。
大门口，江难打着一把黑伞站在楼梯下，手里攥着包。
汤子圆没有带伞下来，站在走廊下面，接过了他递过来的包。
“麻烦了。”江难再一次道。
“没关系没关系。”汤子圆摇摇头，说着又忍不住打量了他一番。
明明是带了伞的，怎么从头到脚都湿透了，面色也不好。
“江同学......你赶紧回去吧，雨越来越大了。你放心，等林等明天起床我会跟她讲。”
江难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黑伞直直立在头顶，风吹雨，斜斜打进伞里。
江难浑然未觉般，虚眯了下眼，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回宿舍了没？我快了......回去说点儿事。”
出了学校，江难站在路边等车。
这样不好的天气，能打到车的几率很小，他等了快二十分钟，终于等来了一辆出租。
司机带着个黑帽子，透过后视镜扫了他一眼，两个人简单地打了招呼，车子很快启动起来。
路上，车里没再有多余的交流，江难头靠着椅背，脑袋一偏盯着窗外。
他出神地想了很多，夜色很浓，雨容易给人错觉。
听着窗外闷闷的声响，车里暖气重，江难轻微蹙眉，盯着窗外的景看了几秒，缓缓把头转过来。
他发现不对的时候，似乎已经晚了。
这不是去学校的路。
而且，身体使不上劲儿。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低垂着眼，手指在上面快速拨弄了几下，又麻利地按灭塞进口袋里。
他空出思绪盯住前面的司机。
事情太多、太乱，他上车的时候完全没有在意他的扮相。
这么年轻。
司机戴了半截式手套，一根根落在方向盘上的指头很白，关节处轻微凸出，不像一个上了年纪人的手。
这车，很老，装饰也很复古，雨刮器在玻璃上来回滑动，发出低低的刺耳声。
江难闭上眼，又把头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