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个……”江难木木的语调听不出来是疑问还是陈述。
“我就是想一出是一出,这么早吵醒你是我一时脑抽……”林等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现在在干嘛,温吞地解释道,“但是江难,真就说这事儿我还挺后悔的,上了飞机我就后悔了。”
记到现在,情绪积得更浓稠。
“我以前就很喜欢你喊我的名字,我觉得你喊的好好听,我还喜欢你抱我,特别喜欢你抱我……”
“林等……”她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快被淹没了时候,江难才出声喊了她一句。
“没事儿我就是做了个噩梦惊醒了,和你说完好多了。”林等飞速地收了情绪,“那个我还是困,我想睡个回笼觉,我先挂了。”
在床上躺尸了一会,林等爬起来洗漱,喝了一大杯水。
吃完早饭陪蒋沫去超市采购,回去的路上,林等收到了江难发来的消息。
【你家的地址,邮件东西给你。】
林等把家里的地址发给了他,一边好奇他这样的家伙会邮些什么东西给她。
一直到晚上吃饭,他又发来信息。
【到了】
林等回去过一个问号,什么东西就到了?
她已经吃完饭,从卫生间漱口出来,手在衣服上毫无意识地擦了擦,盯着手机屏幕里发来的消息
【自然是邮寄的东西。】
从申城往黎城邮寄东西最快也要两天,他这是说什么胡......
林等霎时瞳孔瞪圆,把手上的水用力在衣服上擦了擦,边往外跑,边冲客厅喊:“爸妈,我有事出去一趟。”
人溜得快,林海成从厨房里探出个脑袋,只看见头发丝最后飘过的画面。
“嘶——这孩子,怎么突然风风火火的你说说。”
蒋沫抬了抬眼皮,轻哼声:“你管什么,咱歇歇吧。”
这个点暮色四合,微光遥远窸窣。水泥路平坦,偶尔落些小石子,踩实会发出咯吱的声响。
林等沿着院围走,步伐越来越大,速度越来越快,终于在转角,她顿住身。
院宅邻边是一层层楼梯,往上是看不见尽头的青巷。
江难就站在巷口,靠墙正低着头神色不明地拨弄手机,还没发现她的身影。
林等不急不缓踩着台阶往上面走。
走到半中央,林等视线从脚下的台阶上移开,往上落到不远处人的脸上,他已经收了手机,从墙上撤开,人已经到她正上方。
心神因此晃动,林等两个台阶并一步飞快往上跑,马尾落在半空,白色的羽绒服被灌进了风,向后鼓起。
她逆着风,被人拥进怀里。
几乎是一瞬间,她所有不安痛苦的情绪找到了归属。
江难敞着外衣,手臂绕过她整个肩膀,尽全力地回抱着她,冷风无孔可入。
这一刻,林等是有些发愣的
不知道拥抱了多久,头顶传来声音。
“说说吧。”
林等吸了吸发酸的鼻子,讷讷道:“说什么?”
“随便说什么,只要你说我就听。”
“……”
“......”
“学人精。”林等笑着道。
江难低了低下巴,指腹蹭她耳朵,林等仰起脸,很受用他的抚摸,“江难,你是因为我早上打的那通电话所以过来找我的?”
“是,也不完全是。”江难道。
之前说好的寒假要见面的,可最近一直忙,他原先想找合适的机会来见她,今早一通电话让他发现最合适的时候已经到了。
林等稍稍退开,“你那会说要寄东西给我,我一开始真以为你要寄东西,我哪里想到你会这种耍滑头的招数。”
江难想了想:“你喜欢这种,我学。”
他略一低头,认真地注视她道:“现在抱了,你开心了吗?”
林等又上前环抱住人,抱了抱又抓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侧,她笑容清冷,身着洁白,却胜似引诱,她说:“不。”
话落音的一刻,脸侧的手已经带了些力道,将她下颌仰起,那张脸如她期盼地压了过来,气息交缠,他斯条慢理地碾蹭着她的唇。
冰凉和炙热的碰撞。
他有章法地停顿下来,给与林等缓神的时间,而后再度低头凑上,他手掌的力道不自觉跟着收紧。
他蹭过她的肩颈,四指挤进她的发间,有东西在渐渐失控。
眼里渐生出水光,林等猛地抽离,他拉着她向内两步,而后又将她截腰抱上花坛,双脚一下失去落地点,林等下意识紧抓他的衣角。
至此,两个人视线齐平,直白对望。
他看清她微张的唇,泛着水色,依稀能瞧见藏匿的舌,似在挽留。
而林等也第一次撞见他眼中某种欲盖弥彰的情绪。
她忍不住打了个颤,听到他嘶哑的开口:“唇再张开些。”
他话中知礼,却丝毫未征得她同意,舔.舐她的唇,像是进去前的安抚,而后胜若游蛇般自如地进入。
每一下都是带着技巧的,斯文的,野蛮的,尺寸把握自如,像个懂得克制的流氓。
原本眼底的欲.望沉如污水,细碎的吻便从唇渐渐落向脸侧再到脖颈......
穿堂风从巷子里路过,不敢打扰。
没有路灯,昏暗一片,呼吸声成了罪人。
“偏偏是冬天……”少年的哑声似迷离自喃。
......
因为在申城还有事,江难这次抽空过来,翌日上午就要走。
林等说:“我们家门口本来有两棵很大的梧桐树,我奶奶说爷爷走了之后,他们是跟着走的。”
“我原本想种些别的,让这里没那么空,我不在还能替我陪陪奶奶……可惜,不太需要了,他们都走了。”
“那两棵梧桐是爷爷为奶奶种的,奶奶也是随着他们去的。”
江难捏紧她的手,目光微顿,对她说:“死亡不一定是痛苦的事情,活着有时候却是身在地狱。”
林等沉默不语,视线在光影里模糊,她不经意偏头看向他,她皱紧眉头不解,他说着这样悲凉的话,侧脸的神情却古井无波。
他是在安慰她的,是说她的祖父祖母,但更像是在说他自己。
她突然悔意涌上心头,在家门前林等停了下来,面朝他郑重道:“江难,我带你回家吃饭吧。”
江难从她头顶远远望过去,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她的话才缓缓敛了眸,他失笑道:“说什么呢?”
林等眉头拧成个疙瘩,恼他:“我说真的。”
“江难?男朋友?我是舍不得你走……而且,我只是想带你回家。”
江难眼眸闪过波澜,瞳孔里印着她认真的脸,他笑了下:“我会来正式拜访的,不是现在。”
-
一觉醒来是冬天的早晨,林等站在窗前,正用梳子梳头,阳光洒在身上,晕开点点淡黄。
她穿了件黑色厚大衣黑短靴,手臂上挂了那条常带的红围巾,走到餐桌旁,她若无其事地拿了个大保温桶开始装早餐。
刚洗漱完出来的林海成一愣,张口结舌:“闺女……干嘛呢?”
林等面色从容:“打包啊。”
装得差不多了,时间也快了,林等抬了下眼,仿佛只要假装得足够淡定,便能毫无破绽。
“我晨跑去了奥,爸,记得跟妈说一声。”
“晨跑??”林海成眼皮一跳,闺女就从他跟前如一把黑色利剑般射出门,他闷声喃喃:“穿这身……”
林等出了门,走到相同的拐角看见江难坐在楼梯台阶上,发质漆黑,和眼睛一样,在这凛冬沉得好似能滴水。
“等多久了?”
“刚来没多久。”
他习惯了任何时候下等她。
“呐,我妈做的,你待会路上吃。”林等把保温桶塞到他怀里,又往他身边看了看,作势在找什么,“你过来没带行李吗?”
“没有,东西都是现买的,走吧。”江难牵了她的手,往大马路上走。
这个点很早,人和车便都少,两个人走了很久,没有打到车。
看这个情况,可能得花点时间,得和爸妈说一声,林等掏出手机发消息。
江难脚下挪了挪,身子换了个方向站着,挡住了林等低头迎面吹来的风。
信息发完,还没抬起头,路边驶来一辆陌生的车,缓慢停在了她们身侧,林等闻声眯眸看过去,车窗缓缓降下,露出的一张脸让她茫然一秒。
许子青脸上倒是风轻云淡,“是要去哪吗?”
说的话倒真像个车夫。
林等掀了掀唇,顿了顿才出声,“许大哥。”她瞥了眼江难,“我们去车站。”
许子青淡淡嗯了声:“上来吧,我现在正好空时间。”
这个地方这个点正愁打不到车,林等道了声谢,把江难拉上车的功夫和他说了悄悄话,“不着急了,这下能赶上了。”
江难半垂着眼皮,语调懒散地嗯了声。
车子启动,步入大道,匀速前行。
“家在这边?”许子青透过后视镜,往后座瞧了眼二人。
“嗯,我老家在这。”
“这么早就回学校?”
林等摇摇头,“我送江难回去,我的话还得晚些天。”
“这样。”许子青声音淡的很。
这话让他忽然想起去年高三,他第一次载林等,也是去找江难,当时她神色紧张,步态匆忙又焦急。
他调侃去找的这个朋友有点重要。
她没否认。
现在来看,江难应该不住这里,他是来找林等的。
两个差不多年纪的,已经不是小朋友了。
“许大哥……你来这边是因为工作吗?”安静了几秒,林等又出声问。
许子青拖长尾音嗯了一声,“差不多,有几个难搞的项目盯很久了,这里大多商人在片根深蒂固了好几年。生意一直没谈妥,索性我亲自过来。”
他还道:“见到我,吓一跳?”
林等笑,“还真有点儿,印象里你常开的不是这辆车。”
“申城那边有事,助理给开回去了,我在这得呆段时间,来回跑的多,索性随便买了辆。”
林等想到刚刚看见的车标,不禁眼皮一跳,心里连连感叹。
那真够随便的。
但转念一想,许白跟着他,估计怎么着日子都不会过不舒坦。
“辛苦了。”林等抿紧唇,又客套得说。
车内重新陷入平静,江难没骨头似地斜靠在椅背上,阖着眼呼吸均匀,应该是在补觉。
淡淡的暖气萦绕开来,铺满整个空间,暖过头,反而有些燥意。
“你们什么时候抽点空,我请你们吃个饭,小白他不说其实是念叨你们的。”许子青说。
江难掀了眼皮,瞳孔漆黑。
“打算在申城常住了吗?”林等想了想问。
“应该吧,这儿挺好。只是认识的人少,小白他也不怎么愿意出门了,我给过你地址和联系方式的,有时间来家里玩玩儿,我怕他久了该不认人了。”
许子青提及那张名片,林等眉心不受控制地一跳。
不提倒好,一提她就想起来她是第二次把他给她的东西弄丢了。
就那么个纸片大小的东西,她往口袋里一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见了。
以为是在回来路上丢的,不见了就不见了,之前在那遇到周易然她就更觉得诡异后怕,索性也不再去想。
实在得去,再问就是了。
“可以,的确不能总呆在家里。”林等道。
按照许子青的意思,许白还是不上学的状态,这么颓废着难道不该跟着堂哥多学学生意?这小子到底在想什么?
林等心里闷了口气,眼尾斜到旁边,看见江难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
她一滞,忽然记起江难似乎不知道许白还在申城的事情。
而她去见许白更是没有对江难提过只字半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