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星星

    他们带了些压缩饼干、面包一类的食物,将帐篷旁边的空地简单清理了一下后,铺上几张野餐布,大家就坐在一起吃晚饭。

    吃过晚饭后,有人提议一起玩游戏。

    “玩什么?”

    “真心话大冒险吧?”

    “啊?在这怎么玩?”

    “有什么不能玩的,一样玩,大家围一圈坐下,每个人编个号,用抽随机数的程序抽就好了,手机上很多这样的,到时候抽到谁的号码谁就真心话大冒险呗。”

    于是大家围坐成一圈,按顺序排了号,邓飞鸟是2号,杜栖树是6号。

    第一个被抽到的幸运儿就是杜栖树,在大家的起哄声中,杜栖树很干脆地选了真心话。

    “在场的女生中,你对谁最有好感?”梁安很直接地问道。

    “哦~”

    “哇第一个就这么狠吗梁安。”

    “狠什么狠,这答案不是很明显吗!这个问题浪费了。”

    “答案是我想的那个吗?”

    “哎你们急什么呢,问的是杜栖树,问你们了吗?让人杜栖树回答。”梁安没好气地瞟了一眼说话的几人,然后转头继续盯着杜栖树等他开口回答。

    邓飞鸟紧张地攥紧了衣角。

    杜栖树看上去却十分坦然,“邓飞鸟。”

    这下起哄声更大了,大家的声音在夜晚的山顶格外嘹亮,好像能吵醒那遥远天边躲藏在云下的月亮。

    然而大家很快发现没太大意思了,因为杜栖树看上去实在是太坦然了,就好像他刚才说的不过是喜欢的食物是土豆这样普遍而日常的话。

    反而在这场真心话的拷问中,最受影响最煎熬的是邓飞鸟。

    在听到杜栖树嘴里吐出自己的名字那一刻,她觉得浑身腾起一股热意,这热意直冲向天灵盖,灼得她有些晕晕乎乎的。

    又玩了几轮后,邓飞鸟还是不幸遭殃了,在众人炯炯的目光中,她胆战心惊地选了真心话。

    “怎么又是真心话啊,没意思。”

    “可能怕了,万一我们让她去亲杜同学呢。”

    “我倒是想。”

    “你倒是想得美。”梁安说着,赶紧伸手护住身旁的邓飞鸟,“玩归玩,别太过分了啊你们。”

    “那邓飞鸟,在场所有人都掉下河里,你最先救谁?”有人问道。

    环视一圈,邓飞鸟尴尬地笑笑:“我不会游泳……”

    “这算什么回答啊。”

    “哎呀这问的什么呀,我来问!”

    沈嘉榕大手一挥,将邓飞鸟的提问权掌握在了手里。

    大家齐刷刷看向她,期待着她精彩的发言。

    在邓飞鸟眼中,此时此刻的沈嘉榕活脱脱就是那地府阎罗,翻着生死簿准备宣判她的死因。

    “问:邓飞鸟同学,你最喜欢杜栖树身上哪一点?”

    “高!实在是高!”有人感叹了一句,众人也跟着纷纷竖起大拇指。

    邓飞鸟还认真地想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如果她回答,不就等于承认了她喜欢他这件事吗?!

    “不回答会有什么惩罚吗?”她小心翼翼地说。

    “啊?”

    “为什么啊?别不回答呀。”

    “我……”

    邓飞鸟一时想不出什么借口,场面渐渐冷却下来,她不知所措,却又下意识地看向杜栖树所在的方向。

    沉默良久的杜栖树终于说话了,“知道你们是开玩笑,不过也体谅下他人心情吧,有点不太合适了,况且这算第二个问题了吧?犯规了。谁提的?受惩罚。”

    他三言两语把话题引开了,沈嘉榕也自觉理亏,在大家撺掇下起身跳了段鸭子舞。

    接着他们又继续玩了几轮,邓飞鸟总是忍不住偷偷将视线投向杜栖树,他从容地玩着游戏,看起来并没有任何不同,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她一个人的幻觉。

    夜色已深,大家都钻进帐篷里休息了,邓飞鸟坐在原地没动。方才其他人陆陆续续离开那会儿,她注意到杜栖树也起身了,不过他没有选择进帐篷,而是挪着步子离大家越来越远,最后独自在山顶边缘坐下了。

    山上此时吹起了冷冽的风,虽然这风算不上强烈,却也足够冷得让人泛起鸡皮疙瘩来。

    邓飞鸟打了个寒战,将衣服裹紧了些,却不肯回帐篷,视线牢牢锁在杜栖树的背影上。

    不知道为什么,她从他的背影中读出了一点孤独的意味。明明和这么多人在一起却还是会感到孤独吗?她不得其解,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小心翼翼地朝他走过去。

    离他越近,她却越忐忑,好像自己故意要打破别人竭力营造的一个小圈,故意要挤进他的世界里。

    于是在离他只有两三步远的地方,邓飞鸟停下来,踟蹰不前。

    然而大约只过了几秒钟,她就听见前方有声音顺着风刮过来,“过来吧。”

    真奇怪,这股风划过脸的感觉竟然没有之前那么讨厌了。

    她的确是应该坐下,毕竟高处不胜寒,坐下来比站着好受点。

    她赶紧上前几步,在杜栖树旁边坐下来,嘴里不自觉地吸了一口冷气。

    “嘶——”

    “冷成这样为什么还要过来。”他扫她一眼。

    “我……”

    邓飞鸟说不出话,她无法将自己的感受说出口。

    杜栖树一个人坐在这里,在山尖边缘,在十二月冷峭的风里,山下的一切尽收眼底,抬头就是一方浓重的墨色,而他的眼里,究竟盛的是怎样的风景?

    见她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杜栖树面上摆出“算了”的神情,别过脸不再看她。

    邓飞鸟屈膝,双手环抱住膝盖,仰着头静静欣赏黑夜。

    她突然想到以前上课的时候老师会说诗人如何突出夜晚的安静,就是用动态的声音来衬托,比如夏夜的蛙声、山谷的鸟鸣。

    此时此刻,她有种身在其中的感觉,仿佛置身于诗人勾勒的诗景,那么那么地平和安宁。也许下一秒,月亮就会出现,而山谷的鸟儿会被月色惊到,发出长长的鸣叫。

    她正打算闭上眼睛感受这一切,眨眼的一瞬间似乎有个发光的东西在夜空中闪了一下。

    “快看快看!星星!”

    她激动地摇晃杜栖树的肩膀,伸着右手指着那黑夜中的亮点。

    “今天晚上唯一的一颗星星!被我发现了。”

    她又惊喜又开心,恨不得站起来蹦两下表达自己的喜悦。

    杜栖树却很冷静,只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确实是今晚唯一一颗。”

    其实他坐在那儿那么久,早就看见了,不过他知道有时候没必要说得那么明白,会让人扫兴。

    “许愿许愿,快许愿!”邓飞鸟再次晃动了几下他的手臂,随后双手合十,恭敬地闭上眼睛。上翘的嘴角始终放不下来,彰显着她的兴奋。

    杜栖树侧过脸静静地看她,似乎是被她虔诚的模样感染到了,他将“又不是流星为什么要许愿”的问话悄无声息地咽回肚子里,也跟着合上了双眼。

    杜栖树在许愿上花了不少时间,他认认真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最后罗列出三条愿望,睁开眼的时候,冷不防撞进邓飞鸟的视线中。

    邓飞鸟靠得更近了些,趁着他在许愿,歪着头在他眼前好奇地观察他。见他终于睁眼,她好奇心更盛,忙不迭问他:“你许的什么愿望啊?怎么这么久?”

    “咳,说出来就不灵了。”

    他拒绝回答,与此同时,余光捕捉到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你们……干嘛呢?”他提高了些音量,朝着后方问道。

    被捉了个现行的几人立马直起腰来,梁安捶着腰抱怨道:“哎哟,累死我了,弓着腰拍视频真的折磨人。”

    邓飞鸟这才意识到后面原来还有这么些人,也不知道偷偷摸摸蹲在后面多久了。

    几人面面相觑,都有些不好意思,沈嘉榕也在其中,她解释说:“那个……就是发现你俩不在帐篷里,反而在这边……呃,花前月下,这不正好拍素材吗。”

    “什么花前月下啊!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邓飞鸟矢口否认。

    “不管你们有没有花前月下,反正素材我是拍到了,我想这就是当时杜栖树为什么说之后就知道了,原来是安排在这了,我说对吧。”沈嘉榕朝着他俩扬下巴,一脸“绝对就是这样”的神情。

    “安排?可是明明是我……”

    邓飞鸟想澄清,杜栖树却抢先说道:“你说的没错,确实是这样。”

    得到了肯定,沈嘉榕便带着他们走了。梁安走时,还苦口婆心地嘱咐她:“早点回来睡觉啊飞鸟,外面太冷了。”

    几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们的谈话声也越来越弱。

    “拍到了吧?”

    “拍到了,就是光线太弱了,有点糊。”

    “没事儿,拍到了就行,要求不高。”

    “下次不干了,好尴尬。”

    “你小子,下次还想偷看是吧?”

    “什——我不是那个意思。”

    再往后就听不清了,邓飞鸟觉得又无奈又好笑,悄悄看一眼杜栖树,却不小心正对上他投来的眼神。两人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地别开目光笑起来。

    “你为什么承认啊?明明是我主动凑过来找你的。”

    “不承认他们能走吗?”

    “哦……”

    邓飞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们也回去吧。”

    杜栖树站起来,邓飞鸟赶紧拉住他的裤腿,“等等,你到底许了什么愿啊?”

    “不是说了吗,说出来就不灵啦。”他往后退了一步,硬生生将裤腿从她手里解救出来,随后大步流星地朝帐篷那方走去。

    邓飞鸟从地上爬起来,胡乱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小跑几步跟上他。

    “那我们交换,我告诉你我的愿望,你再告诉我你的。”

    “不要。”

    “为什么?!”

    “我对你的愿望并不好奇。”

    “可是我对你的愿望好好奇啊!”

    “那、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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