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醺

    微醺的声音丝丝缕缕地传进耳朵里,每一个字都像是轻柔的羽毛撩拨着沉滞的心。

    简墨立在那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没有表情的一张脸阴郁得可怕。

    秦浅却无意理会,拿起开瓶器,又轻车熟路地开了一瓶。

    遗憾的是,这一瓶跟上一瓶,是同样的命运。

    简墨失控了一般,砸了酒瓶,拽起她的胳膊,几乎把她整个人从地上拎了起来。

    秦浅本能地想要挣脱,却无济于事。

    宽大的掌心隔着单薄的衣料,传来无从抵御的力量,带着她一路踉跄,最后把她甩了出去,重重撞在墙上。

    她脑袋一蒙,闷疼。

    “那个贱女人……”

    啪!

    狠戾的话刚刚说出口,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简墨的脸上。

    棱角分明的脸,瞬间印上刺目的红印。

    秦浅狠狠瞪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气到通红。

    简墨却出人意料地,笑了。

    扬起唇角,邪肆地笑。

    “你要的东西我扔了,你实在惦记,可以自己去找,找不找得到看你的本事了。”

    他伸出手,钳住秦浅的下巴,“留着那个贱人的东西,我嫌手脏。”

    绝情的话,不堪的字眼,毫无保留地钻进耳朵里,像染了剧毒的刺,扎在心上,疼痛无比深刻。

    秦浅在盛怒中再次扬起手,被简墨死死攥住。

    “我不还手,是因为我从来不打女人,别想着得寸进尺。”

    灼热的呼吸萦绕在鼻尖,掺着极度危险的气息。

    贴紧墙壁的身体僵硬成雕塑,生生圈进方寸之地。

    秦浅偏过头,屏住呼吸,不去看那张心生嫌恶的脸。

    瘦到双颊凹陷的脸苍白到透明,紧闭的唇干裂到出了血,憔悴的眼睛微红,有泪,却强忍住没有掉下来。

    简墨盯着这样的她,看了许久,没有话,也没有表情,最后在静默的缝隙里,松开了手。

    他转过身,走向角落那张沙发,沉默着点好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

    空气结了冰,冻住了时间。

    弱弱的,橘黄的光亮,在他的手里,明明灭灭。

    被钳制到麻木的身体逃脱了桎梏,却一点轻松的感觉都没有。

    秦浅忽然觉得头晕目眩,像是掉进了火坑,从头到脚烧得厉害。

    转身打开房门,寻着路往外走。

    后方有物体激烈碰撞的声响,四分五裂地碎溅,像是胸口突然被引爆了水弹,凉意一波波倒袭。

    她站在走廊上,双腿一软,扶着墙才勉强站稳。

    很快,又是一股热浪,一阵眩晕,从脚底直直的往上蹿。

    她抵着墙,脸憋到通红,红到了耳根。

    今夜的Monica,人头攒动。

    上世纪末的重金属风格,古铜色的基调,光怪陆离的灯影跟上音乐的节拍,明暗变幻间,也掩不住耀眼的光华。

    原本厌恶的电音在心底漾起了涟漪,蠢蠢欲动的身体,开始情不自禁地跟上节奏。

    滚烫的血液里似乎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在不断催促着她,往人堆里去。

    不对。

    不祥的预感。

    不能留在这里。

    身体开始兴奋,莫名的兴奋,即将不可收拾。

    她拼着劲往会所门口走,几乎是一路小跑,却被突然闯过来的人挡了道。

    “秦浅,你可别跟乔歆染说啊。”

    自从看到秦浅走进了那间VIP,陈子航便心神不宁,时不时瞅两眼留意,直到她出来,立马迎了过来。

    秦浅一声不吭,往旁边撤了两步,他也跟着她往那边晃。

    酒劲一波波往上冒,每一个细胞都在作祟,翻江倒海的不适,眼里却满是这个男人谄媚的笑。

    秦浅低下头,扶住墙壁的手暗暗用劲。

    陈子航见她不出声,怕她不答应,就接着说:“这不是简墨要结婚了嘛,大家这么多年的朋友了,我不来也说不过去,你说是不是?就是个正经局,你别多想!”

    是。

    简墨要结婚了,今晚是他的单身派对。

    他豪掷千金,包下Monica,承诺和兄弟们不醉不归,为的就是跟自己的单身告个别。

    玩到兴起,他撇下一众好友,牵起新婚妻子以外的女人,去了VIP包厢调情。

    秦浅几乎要借着酒劲,笑出声来。

    走进这间会所时,她一抬眼就看到了那群如饥似渴的男人,搂着怀里的美人儿,豪气干云。

    他们一个个精神抖擞,纵情恣意,使尽浑身解数参与这场狂欢,起哄声、嬉笑声、嚎叫声,不绝于耳。

    陈子航便是其中一员,而且玩得最嗨,嗨到左拥右抱,上下其手。

    ——“陈子航出差了,要去两个月,你安心住下去就好。”

    当时,脑子里下意识闪过的这句话,是乔歆染接她的时候,跟她说的。

    秦浅突然觉得恶心,反胃得快要吐出来。

    “乔歆染不喜欢我跟简墨来往,我也是没办法才瞒着她。秦浅,你就帮我这一次,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难处,需要帮忙的,我也义不容辞!”

    陈子航挡在她面前,用讨好的姿态,口若悬河地阐释自己的苦衷和无奈,同时展现仗义之势,以获得她的理解和支持。

    而秦浅根本就听不进去,或者说,她已经听不清了。

    她越来越觉得,身体正在脱离自己,灵魂脱壳一般,要飘到空气里去。

    “秦浅,你跟乔歆染关系这么好,你也不想她不开心的,对不对?”

    “让开。”

    燥热的冲动撩拨着每一根神经,不断冲击脑子里残存的意识。

    秦浅没有耐心再听陈子航说下去,简单的两个字,是咬着牙关发出来的。

    陈子航的脸色变了变,却不好发作,陪笑道:“秦浅,你就当今天没见过我,我也没见过你,对大家都好,不是吗?乔歆染也不会……”

    “给我让开!”

    这一声吼,几乎用尽了力气。

    陈子航被吼到愣住,不可思议地看着双颊通红的她。

    手机在兜里震动起来,才缓解了他的尴尬。

    电话刚接通,那头便传来了娇滴滴的女声,口气尽是埋怨,“子航哥,你去哪里了呀?怎么还不回来?大家都等着你呢……”

    接电话的时候,陈子航刻意避开了秦浅。

    并不在意的秦浅绕过了他,摇摇晃晃的,朝门口走去。

    简墨的人脉深入各种圈子,撑起今晚Monica爆棚的人气。

    舞池里人声鼎沸,偶尔能听见酒杯相撞,再传来几声口哨跟尖叫。

    醉生忘死的男男女女,踏着音乐的鼓点,在摇曳的光影中疯狂扭动。

    秦浅混了进去,在人潮中艰难穿梭。

    身穿针织开衫,不施粉黛的她,路过一众装束清凉,妖娆身姿,身体里的作祟因子奇痒难耐。

    或戏谑,或撩人的密语,在耳边轰炸,她走得跌跌撞撞,不断撞到人,引来无数白眼,数句责难。

    她听不见,迷幻到完全听不见。

    她的脑子里,全是醉人的欲望。

    她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逃离这个地方。

    外面,月亮已经挂上了苍穹。

    夜风很凉。

    惨白的光晕笼罩角角落落。

    她的心快要被灼焦,呼之欲出的欲望哽在喉间,即将不可抑制。

    她憋着一口气冲出会所,却在刚刚跑到门口的时候,撞到了人。

    是一个男人,个子很高,身体很硬,穿一身西装。

    秦浅被撞得眩晕,身体摇晃得更加厉害,眼看就要坠落在地上。

    男人及时伸出手去,扶住了她。

    她趁势抓住西装的袖口,像是终于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舍不得放开。

    她晃了晃脑袋,然后仰起头,看到一张辨不清模样的脸。

    “你没事吧?”

    那个人似乎在跟她说话,声线沉稳,语气温醇,好似头顶缥缈的月光。

    心脏忽然就触了电,不由自主地颤栗。

    她踮起脚尖,微醺的目光痴痴望着,呢喃道:“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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