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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佩普在黑夜吞噬灵魂

    王宫的大牢里关押着各种各样的人,有外族的俘虏、邻国的细作、战场的逃兵,甚至是一些失踪的贵族。

    奥索尔孔本来不想让安克赫娜蒙来到这里,可她的坚持有时又太过于动人,令他难以拒绝。

    尽管已经让人尽可能地清理过,可长久以来不同的血肉交杂的腥臭气息还是扑鼻而来。

    囚犯们大部分被捂上了嘴,固定在牢房深处,使他们惊扰了法老珍爱的宠妃。只是一双双各异的眼睛却透过纱布,向狭隘的走廊投下视线。

    凶狠的、哀求的、审视的、惊异的……

    奥索尔孔感到不适,抑制住自己想要处死他们所有人的冲动,将安克赫娜蒙往怀里藏。

    走到一处刑架附近,安克赫娜蒙才见到了浑身是血的卡卡伊安赫。

    他只是维西尔的一个私生子,比起普塔谢普希斯的价值,实在微不足道。

    卡卡伊安赫几乎只剩下半口气,连奥索尔孔都惊讶于他的这半口气居然还没有咽下,如果及时就医,说不定真的能捡回一条命。

    这真是——令人气愤。

    空气潮湿沉重,阴暗的光线里细小的尘微随着呼出的气息回旋舞动。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安克赫娜蒙沉默地站在法老身边,刑架上那个血人如同尸体一般挂在上面,无力的垂着头。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惊呼,“安赫!安赫你来了!你说过的,你会送我回家!”

    安克赫娜蒙的视线微微转过,在一旁的牢房里看到了头发已经凌乱了的因特凯斯。她比卡卡伊安赫的情况要好得多,并没有动刑,牢房里也没有任何禁锢,甚至准备了厚重干净的毛毯。

    奥索尔孔看了她一眼,见安克赫娜蒙没有反应,冲身边的侍从挥挥手。

    一声闷响过去,因特凯斯的声音消失了。

    随后,是卡卡伊安赫微微抬起的头,与安克赫娜蒙的视线正好相触。

    艰难地睁开双眼,眼皮血红的伤口翻卷了红肉,血水与脓水混杂着流入浑浊的眼眶。

    那双记忆里清澈的双眸再一次和他相及,真实的情景却显得虚幻,原本动人的眼早已失去了最初的流光溢彩,虚无淡漠的视线宛如尖刀。

    他分明无比的清楚这一切。

    想开口说话,却无法发出音节。

    安克赫娜蒙只是沉默的看着他狼狈的模样。

    奥索尔孔也因为这沉默微微不安起来,此刻才后知后觉的想到,他的莲花或许会为这个温润青年所经受的折磨而生气。

    然而并没有,紧张的空气流转到侍从们身上,安克赫娜蒙转过头冲法老笑了笑,“森穆特,可以放了他了吗?”

    奥索尔孔重新喘息,无声地示意一边的侍卫把人从刑架上放下来。

    卡卡伊安赫牵动干涸的嘴唇,努力发出音节:“安赫……”

    而她的眸光低垂,显得乖巧而安静。

    奥索尔孔却注意到,她在颤抖。

    极其微小的幅度。

    他站立在一旁,同样沉默地注视,等待着什么。

    安克赫娜蒙轻轻挣脱了法老的怀抱,她走上前去,接替护卫扶起因为伤口而难以动作的卡卡伊安赫,凑近了他的面庞,亲手替他解下刑具。

    从奥索尔孔的目光看过去,她的动作像是在卡卡伊安赫的脸颊落下了一个吻。

    而卡卡伊安赫的反应似乎也佐证着法老的眼睛,拉之子的眼睛——他的目光黏在安克赫娜蒙的身上,脸色也忽然变得通红,激动地挣扎起来。

    卫兵被他陡然的动作一惊,忙上前用了力去制住他。

    卡卡伊安赫的喉咙滚动着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含混不清的咕噜声。

    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可依然坚持着抬头去看安克赫娜蒙。

    这与从前的他判若两人。

    安克赫娜蒙哀伤地看着他,顿了顿步子,又望了一眼因特凯斯的牢房,最后慢慢走回到法老身边。

    奥索尔孔带着她回去。

    他的脸上看不出情绪,让安克赫娜蒙想起在那个黑布笼罩的笼子里望见酒宴上的他。

    那时她以为她需要付出更多代价。

    只是现在,她隐约明白了自己是受到法老的优待的。

    她有恃无恐。

    她冲着他笑起来,眼睛的余光又注意着日光投下他们连接起来的影子。

    那个笑容依旧是浅淡的,并不讨喜,轻的像是羽毛划过莎草,让人感到不快甚至于怪异。

    当然,那只是包括伊布杜在内的常人来看。

    那是一个恶意且恶劣的笑。

    这是明示。

    她先开了口,责问他:“森穆特,你闹得太大了。你准备将因特凯斯怎么办呢?”

    奥索尔孔只是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轻声询问:“你需要将她怎么办?”

    因特凯斯在这一年回到了家里。

    她可怜的母亲与安克赫娜蒙一样,只是维西尔府中豢养的一个奴隶。

    她的母亲很善良,就像她的亲生哥哥卡卡伊安赫一样善良。

    她嫁给法老的第二年,她的母亲去世了。

    母亲是外族的战俘,但因特凯斯还是和哥哥为母亲修了墓葬。

    在母亲的坟墓前,她见到了哥哥的第二个爱人。

    一个受到神的宠爱的——奴隶。

    那时,她说:“我一点都不喜欢埃及。我不喜欢法老,我只想要回家。”

    她曾经深爱着她的哥哥和母亲,他们是她眼中最好的人。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能如此轻易的回到家。

    以照顾哥哥为理由,法老放了他们兄妹自由。她不再需要呆在王宫里被其他人欺负,不需要再受到父亲的控制。

    这个机会,是安克赫娜蒙给她的。

    她记得她的名。

    因特凯斯回到家的消息传出去后,王后贝尼芮布来过一次奥索尔孔的寝宫。

    那时寝宫内已经拉了厚重的帘子,让日光透不进去。

    奥索尔孔怀抱着安克赫娜蒙刚睡沉。

    安克赫娜蒙要比奥索尔孔更早睁开眼睛,她从寝宫出去时,贝尼芮布也正好与她擦肩。

    大部分人在见到安克赫娜蒙的第一印象是脆弱、纤细、美丽,就像遥远东方易碎的瓷器,而贝尼芮布有了一点不一样的感受,在见到安克赫娜蒙的第一眼,她想到的是高傲。

    她的美貌的确令人瞩目,可贝尼芮布由衷地感觉到那并非安克赫娜蒙所展现的高傲的源头。

    在贝尼芮布思索着将视线不断投向她的身影时,她却扬起了一个美丽非凡的轻笑,视线相交,贝尼芮布更加真实且确信于她的高傲来自浅显以外更加高大深沉之物。

    贝尼芮布暂且不明白那是什么,甚至怀疑他们伟大的法老究竟有没有注意到安克赫娜蒙那不同凡响的高傲。

    他应当注意到——奥索尔孔曾是战场上最敏锐的战士。

    安克赫娜蒙没有向贝尼芮布做出任何表示礼节的动作,甚至在周围人看来,她看向王后的那个笑容是十足的挑衅。

    而王后则维持着风度,选择了容忍她的冒犯。

    当然,也不排除是因为宠妃的背后是法老的纵容。

    贝尼芮布后来听说她是急着去见唯一的朋友,那位奈菲尔图姆的侍奉者中最招平民们喜爱的赫缪努祭司。

    他们是有相通之处的,并且医患的搭配也是戏目中常有的组合。

    奥索尔孔在安克赫娜蒙走后没多久便已经衣冠整洁的走出,他神色不佳,脸上仍有一丝疲惫与厌烦,让贝尼芮布原本准备派人打探法老动态的功夫都省下了。

    那时他并未提及安克赫娜蒙与赫缪努的交往,情绪中也感受不到多余的东西。而在贝尼芮布主动提及因特凯斯与维西尔府即将举办的葬礼时,法老出现了极为明显的波动。即便比起初时听伊布杜的报告时要轻浅的多,但依然明显。

    卡卡伊安赫,死在了回到维西尔府的第二天。

    理所应当的是他没能撑过法老的怒火。

    贝尼芮布对此略有耳闻,而她所委婉询问的关于因特凯斯的事也受到了法老对这位妃子的放逐指示。

    实则法老现在似乎根本就不在乎后宫所有妃子们的去留。

    她识趣的转身告辞,并未多嘴。

    包括奥索尔孔在内,很少有人能真正讨厌贝尼芮布这个人本身。

    聪慧却有度,贝尼芮布一直是一个优秀的王后。

    奥索尔孔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

    他与这样一位聪慧美丽的王后拥有着密不可分的血缘纽带,与她携手在太阳的国度接受朝拜。

    维西尔借由葬礼向奥索尔孔提出了在普塔大神的神庙中举行仪式,并请求法老到场。

    奥索尔孔同意了。

    而这时伊布杜提出了异议,他在此前单独同法老汇报过,随着阿蒙拉势力的飞速扩张,普塔的狂热信徒们重现了偏激的普塔一神论相关活动。

    奥索尔孔的举动虽然是安抚,可那个流言传遍孟菲斯后,很难让人预料普塔的信徒们究竟会感恩还是敌视。

    卡卡伊安赫从未受到如今的重视,每个人都在惶惶不安,悄悄讨论起他。

    他们说,奈菲尔图姆的第四祭司,死于邪恶混沌的阿佩普之手。

    在前往杜阿特的途中,他的善良与温和都来不及被审判。

    他的灵魂已经被吞噬,至死时并不安息,他沉没在大蛇口中,永远失去了美好的来世。

    阿蒙拉不会庇护孟菲斯的子民,普塔之神会带领万物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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