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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赵销盘着珠串,摆起架子来,“南虎为什么能卖你,心里还没个数?”

    南雁咬紧牙关,宛如被敲了闷棍一样难受。

    赌桌上能赢,不代表下了赌桌还能赢。

    南虎拿她当赌资,不是她今天倒霉,是身份摆在那里。

    她就是南虎粘板上的肉,今天不动刀,也会是明天。

    但她有怨气。

    都是父亲的孩子,她从做外室的母亲的肚子里出来,就平白的成了鱼肉。

    凭什么?

    她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这种无妄之灾,就像是头上悬着的剑,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落在她头上。

    这样的日子,她过了十四年,也真过够了。

    这么想着,眼神里染上狠色,“我身份是卑贱,可就是因为卑贱,我什么都能赌。赌输了,日子还能比现在难多少?”

    “销爷,他为什么能卖我,我不在乎。但我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能赢。”

    “我没有什么可输的了。”

    她找到了可被赵销利用的一点点价值。

    赌局上,最可贵的就是一无所有。赵销满意她的一无所有,这样的人才能赢。

    “明日过午,找福子上工。”

    “多谢销爷。”

    南雁走出赌坊,外面街市,一如她进赌坊前热闹。

    扛着糖葫芦的小贩打从她身前过,“姑娘,卖个糖堆吃?”

    南雁摸了摸腰间,摸出两枚铜板,“要一串糖多的。”

    “好嘞!”小贩堆笑,挑挑拣拣取下一串递给她。

    南雁抬手去接,才发觉自己手抖的厉害。

    大颗的红果裹着糖送进了嘴里,甜蜜滋味仿佛熨帖进了心里。

    她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后脊梁渗出一层薄汗。

    从没碰过骰子,她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心气,竟然就去摇了。

    到此时,她才想若是输了,以后将会面临什么样的日子。

    家门口的巷子里,一排排不像样的棚户散乱。

    南雁钻进去,七拐八拐回到家。

    “死丫头,让你去打个酱油半天也不见回来,又跑什么地方野去了!”

    母亲一手接过酱油坛子,另一只手抄着炒菜勺子打在南雁头上。

    定睛看见她手里还拿着串糖葫芦,又骂:“你嘴就那么馋,糖葫芦也是你能吃的起的,有这个钱,都够吃两天菜了!”

    南雁也不解释被南虎捉走的事儿,只道:“我明日去上工,有钱拿。”

    母亲却是不信,“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么,谁家好人家会要你,少满嘴扯谎,赶紧烧火!”

    这一晚,母亲埋怨训斥不停。

    南雁为躲清闲,早早的躺在了木板床上。脸颊上还热辣辣的,后知后觉的疼,可脑子里,都是赌场上的一幕幕。

    她抬手,手掌展开又握紧。

    没了后怕,有些血热。

    那一幕幕在脑中一遍遍的慢放,早已不去想万一输了该如何。

    此刻,她只觉得过瘾。

    被兄弟姊妹欺负了这么多年,她从没机会办法讨一点点的胜算。

    现在,她似乎发现了。

    上了赌桌,富贵有命,她赢了南虎,是这么多年以来,她唯一一次让南虎吃瘪。

    南雁对明日上工突然抱有希望,也许,自己能赚钱,日子会好过一些?

    -

    赌坊开门晚,南雁却早早的去等着。

    伙计打开门板,就看见她坐在门口,吓了一跳,“什么人大白天就来赌钱?”

    南雁起身,笑着瞧他,“销爷叫我找福子上工。”

    伙计顿住,上下打量她,消瘦的身子骨,个子虽然不算矮了,可一看就还是个孩子。

    “我就是,进来吧。”

    福子跟了赵销几年,见惯赌坊里人来人往,还是头一次带这么大孩子,难免轻慢抱怨。

    “销爷这不是跟我闹笑话吗,你这么大点,场子都压不住,做什么荷官……”

    南雁听得出他不情愿,却还是赔上笑脸,“劳烦福子大哥,我一定好好学。”

    福子又瞥了她一眼,“身上穿的什么东西,给场子跌份,先过来换身衣服,洗把脸。”

    赌坊的荷官穿着不一,但头上都梳了一样的发髻,用一样的青色布条系好。

    南雁换完衣服出来,福子目光落在她身上,闪过惊讶。

    棚户里长大的孩子,竟然还有这样好的长相。脸上黑灰洗干净了,露出精致五官,倒像是个小公子似的。

    唯一可惜的是,这样清秀的面孔在赌场上容易被看轻。

    就做荷官来说,很容易被客人轻视,出现矛盾。

    福子摇了摇头,“都会玩什么?”

    “没玩过,都不会。”南雁诚实的回答。

    “啊?”福子皱眉。

    销爷在西坊的根基深厚,招揽的荷官大多有自己的手艺,已经很多年没用过新人了。

    南雁琢磨着,向自己这样的人在赌场里应该是少数,又解释道:“蒙销爷青眼,赏口饭吃。我从没进过赌场,也没赌过,麻烦福子大哥了。”

    福子摸了摸下巴,“新手……那就从斗鸡走狗开始吧。”

    除了赌桌上的玩意儿,锦城的贵人们还爱养点动物。

    鸡、狗、鹌鹑、蛐蛐,凡是有趣能斗的,皆可下场。

    福子带着南雁穿堂而过,到了后院,指着几个圈,“咱们赌坊不养蛐蛐,那玩意儿金贵,不好养。”

    “这几个圈里的鸡、鹌鹑都是销爷的宝贝,好好伺候。那个屋里是狗,每日早晚牵出去遛一遛。”

    “下午有两场赛狗,你跟着看看学学规矩,知道了吗?”

    南雁点头,“知道了。那我的月钱……”

    福子背着手,“三十文,赌资另算。”

    说完,他就走了,也不再教什么。

    南雁目光扫过后院,拿起铁锨,朝鸡舍走。

    母亲也养了几只鸡,不过那是用来下蛋换钱的。收拾起这些东西,她也算轻车熟路。

    赵销的四只鸡羽毛鲜艳,都梗着脖子,看起来就好斗。

    收拾鸡舍简单,难的是那狗圈。

    四条身体通黑的大狗,眼睛都绿油油凶狠狠,小臂粗细的铁链拴在脖子上,一闻见她的味儿就低吼起来。

    南雁有点打怵。

    好在这时候,还不用牵它们出去溜。

    收拾好后院,陆陆续续上了人,福子带着其他伙计将院子布置一二。

    南雁觉得,赛狗比桌上的赌局更热闹些。

    赛狗的赌法也简单,狗主人带着自家的狗来,押些彩头。一场上四只狗,跑的最快的就算赢,赢家便可赢得其他三家的彩头。

    不过,这里是西坊,多是穷人。

    销爷为了赛狗的生意,特地准许可以多人养一条狗,若是跑赢了,赢得的彩头拿回去饲养者自己分。

    今日的场次,销爷的狗并不上场,是其他人用赌坊这块地方赌。

    福子没打算用心教,南雁听懂了规矩,便没什么别的事儿做了,索性在一边看热闹。

    她实没想到,今天还能再见到南虎。

    昨日赌输了,南虎回去气了一晚上。

    今日请早就来了,恰好撞见了赛狗。

    眼见这玩法新奇,就忘了找南雁麻烦的事儿了,抓了个伙计问了好一通,又看上了两场。

    然而,能看不能玩,让人手痒难耐。

    南虎叫来福子,“哪儿有好狗,给公子寻两条,我也要玩!”

    福子为难,“小公子,拿来赛的狗都是从小养的,实在是没现成的啊。”

    南虎今日准备充足,当即扯了小厮的钱袋子下来,“公子我有的是钱,还能买不来一条畜生了。少说废话,快给我寻去。”

    福子脸上的褶子恨不能都皱到一块去,心说,那好狗真不是有钱就能买来的。

    可这话又不能直说,得罪了南虎,他也没好果子吃。

    只能打个哈哈,说让人去问问。

    南雁了解南虎。父亲南雄今年四十有二,算上她膝下三子两女,南虎年纪最小,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福子要是不找来条狗,南虎绝不会善罢甘休。

    她隐在人群中,走到福子身后,“真没卖狗的吗?”

    福子并不知她与南虎昨日纠纷,更不知两人关系,只当她想攀个好,故而语气不善,“你懂什么,要想养出烈性好狗,那得从小拿生肉逗喂。能上得了场的,有价无市。”

    “这事儿你别管了,我来敷衍他。”

    南雁可不觉得他能被敷衍的了。

    果然,不多时南虎就没耐心了,又叫福子来,问他要狗。

    福子交不出来,南虎当即叫人喊打喊杀,眼看就要闹起来。

    “南虎。”南雁站出来。

    “好啊,我还没找你,你自己倒先站出来了。”南虎看见她,眼神狠厉起来。“贱丫头,我今晚非要赢你不可。”

    福子得了空隙,赶紧从他小厮手里逃出来。

    赵销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到了赌坊,福子眼尖,小跑到了他身后站着。

    麻烦是南雁惹出来的,他不打算插手。

    南雁也看出来了,要是不解决南虎,赌坊也护不住她,早晚还是要落在他手里。

    “好,我跟你赌。”

    “只是我话要说在前面,身契虽然撕毁了,销爷还是我东家。今晚我做庄,代表的却是赌坊。”

    南虎挥手,“我才不管你代表谁,上桌!”

    赛狗已经到了尾声,原本要散去的人群,又看起了这场热闹,随着他们进了赌坊。

    南雁又一次站在了荷官的位置上。

    赵销勾勾手指,和福子耳语了几句。说完话,脸色却不太好看。

    南虎手里托着钱袋子,态度高傲,“今天这桌公子我包了,我就和你赌。”

    南雁看向销爷,桌上若有别人,赢家赢输家,于赌坊来说无关紧要。

    可南虎非要这么赌,她或赌坊就势必要押注。

    她是荷官,输赢最终归宿都是赌坊,这个主,她做不了。

    赵销也没想到南虎这么上头,悠悠开口:“小公子,何必这么大的气性,和她置气,不值当。”

    “身契都没有的小工也值得销爷这么维护,莫不是让这贱丫头的小脸迷住了吧。”南虎犯浑,说着和身份年纪很不相称的玩笑。

    “小公子都这么说了,小人就陪小公子玩两把。但咱们得先划个道出来,小公子想怎么玩?”赵销不想和他撕破脸,只能软硬兼施的哄着。

    南虎眼珠转了转,“三局两胜,我赢了,就把小贱人给我带走。我要是输了,公子我今天身上银子都放这儿!”

    赵销这会儿看南雁的眼神可没什么惊艳、留恋的意思了,匆匆扫过一眼,也不管她什么想法,便应了下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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