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logue —Go On—

    奇术师早已脱掉西装换回了自己的衣服,踩台步似地扭着腰,慢慢走向库洛洛。

    “呀~团长找我有事?不管是什么,我都很乐意和你两个人单、独、谈哦~”

    库洛洛没有说话,侠客站在旁边自来熟地笑了笑,“西索,你刚才是在打电话吗?”

    “电话?嘛——是又怎么样呢~?”

    “现在是非常时期,手机信号可能会暴露我们的位置。”

    “但我已经打完了~”奇术师遗憾地耸了耸肩,“下次你可以早点提醒我~”

    “下次啊……”

    像是对操作系迂回的询问感到不耐烦,飞坦打断了他,“呐,4号。你在和什么人打电话?”

    “唔……”西索就如同这才发现飞坦也在一样,漫不经心地看向对方,“秘密~”

    “秘密?”飞坦似乎并不意外西索的回答,只有一双露在外面的眼睛不易察觉地眯了起来。

    “呵呵,你不会是怀疑我在向别人通风报信吧~?”

    “那为什么不能说?”

    “不想说呗~”

    侠客伸出了手,“西索,能让我看看你的手机吗?”

    “哦~?”

    不知何时奇术师指间多出了一张扑克牌,蜘蛛脑却没有收回伸出去的手。

    “揍敌客家族的联络网堪比一国的情报机构,那个男人没这么快放弃,他应该还在找洛洛。不好意思,请把你的手机给我看一下。”

    两匹蜘蛛无形间围住了西索,后者的视线在骷髅面罩和操作系摊开的手掌上绕了个来回,终于不置可否地拿出了手机。

    “想看什么,刚才的电话履历~?”他说着将手机画面转向蜘蛛们,七分钟前最新的一条通话记录上赫然显示着’亲爱的友人1号’。

    “友人1号?”侠客仔细看屏幕上的一条条记录,“是什么人?你昨天也和对方通话了?”

    “是呀~难得来趟卡金,所以问、她、想要什么土产礼物呢~”

    “女的?”侠客眨了眨眼睛。

    “要我现在拨回去吗~?”

    无人反对,奇术师按下了绿色的通话键。画面上’亲爱的友人1号’开始闪跳,飞坦补充了一句。

    ”开公放,不许出声。”

    “嘟嘟嘟嘟——”

    着信音在浪涛声中回荡,片刻后停止,手机屏上出现了记录通话时长的数字,然而一秒又一秒的时间过去,隔着电波却没有人开口。

    眼看十位数上的0变成了1,电话里终于响起了除电流声外别的声音——

    “……说话。”

    ——陌生的声音有些雌雄莫辨,飞坦一言不发,西索随即笑了出来。

    “抱歉~信号不太稳定,现在能听到了嘛~?”

    “又有什么事?”原本中性的声音似乎变得轻软了一点,听起来确实更像是个’她’。

    “没什么~不过是挂了电话马上又想甜心了呢~”

    “再打电话来说这些无聊的废话……”

    西索看着侠客,直到娃娃脸蜘蛛点头,才舔了舔嘴唇打断对方,“好啦~礼物是想要那颗宝石对吗?我会带给你的,送货上门那种~安心期待吧~~”

    再次挂上和伊、尔、迷的电话,西索盯住蜘蛛中间黑眼睛的那匹,似笑非笑的嗯哼了一声。

    “她很贪心,总是找到机会就索要昂贵的礼物……不过这也没有什么,毕竟是我很重视的朋友呢~”

    电话屏幕慢慢转暗,最后兀地变成了一片黑色。伊尔迷抬起手,从自己的脖子上拔出了一根细长的银针。

    “啊、啊啊……啊——”

    他按住喉咙,如同测试麦克风一样调了几下音后,声线又恢复了一贯平平的状态。而当他放下手,就像等着这一刻似的,敲门声适时地响了起来。

    “伊尔迷少爷,刚收到枯枯戮山传来的最新消息。”

    “进来。”

    梧桐推开门,目不斜视地走了进来。

    “糜稽少爷已经完成了所有设备的调试,信号状态良好,随时可以行动。”

    “父亲那边呢?”

    “他想和您亲自说。”梧桐微微弯腰,将一台电话放到了伊尔迷手边的桌子上……不过就算是这一刻,这位揍敌客家最能干的执事之一的视线也没有丝毫偏移,仿佛几厘米旁边的瓶子里,装着的只是颗无甚特别的红苹果。

    “伊尔。”

    电话里传出席巴低沉的声音,伊尔迷拿起来,在开口前挥退了又恢复直立不动姿势的黑衣男人。

    “父亲。”他抚摸着玻璃瓶冰凉的表面,平平的声线仿佛从黑暗中剥离出的一丝夜色,“我要使用它,先找人去付清上一次’请求’的代价。”

    “伊尔,你确定么?”

    “上一次的’请求’不过是糜稽要了台电脑而已,随便找谁……或者就安排他自己去处理好了。”

    没有提醒伊尔迷,糜稽也是他的弟弟,席巴淡淡地往下说,“我指的是这一次。”

    “复活可可有什么问题吗?”

    “请求它让一个人起死回生,可能会造成天文数字的死者。”

    虽然世界各地出现的变死体——绳索状扭曲的尸体,多年来只被一小部分灵异事件爱好者关注,对绝大多数普通人来说仅仅是都市传说程度的怪谈,但在水面下却早已引起了来自V5特殊机构的注意。如果不是他们及时将’什么东西’隔离起来,还有插在奇犽脑袋里的那根念针……伊尔迷的指甲在玻璃上留下细小的划痕。

    “父亲担心的话,善后的工作可以交给我。”

    “交给你?”席巴忽然淡淡地笑了一声,“伊尔迷,你搞砸了整个计划,现在却还对我说可以交给你?”

    伊尔迷摩挲着瓶子的手指停了下来,无机质的纯黑瞳孔里深红色的心脏慢慢漂浮。

    “……是的。”一阵不算短的沉默后,男人轻声回答,“可可和我签订了婚前契约……即使她死了,也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奇多尔握紧话筒,肩膀因为巨大的震惊而微微发抖。

    “帕里斯通,你说、什、么?!”

    “唉,奇多尔……”男人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不得不一次次的对不同人重复这些话,我也很痛苦呢……所以我只说最后一遍,你听清楚了……洛可可酱在执行任务时出了意外,而基于某些原因,金桑和我都希望能由你来主持葬礼。”

    “葬礼……”

    “是的,洛可可酱死了。”

    冰冷的过去式从帕里斯通·希尔嘴里吐出,又通过电波在零点几秒的时差后传入奇多尔的耳朵。后者垂在身侧的手掌逐渐握成拳头,愤怒仿佛看不见的火一样寂静燃烧。

    “执行任务时出了意外?帕里斯通!你派她去做什么了!你利用她做了什么!!”

    “奇多尔,我说过了我也很痛苦……比你还要痛苦,但意外已经发生,我们谁都没能阻止……”

    “阻止?”奇多尔打断了男人的’忏悔’,“帕里斯通,你等着!我会启动内部监察程序,彻查清楚整件事!”

    “……你想这么做就做吧,如果这样能让你心里好过一点的话。”

    听筒里响起了电话被挂断的’嘟嘟’声。奇多尔的指甲几乎戳破掌心,这才强忍住没有将手上的电话直接扔出去。

    ‘啪’地一声她重重搁下话筒,视线落在了旁边几张凌乱的纸上——三份血液检查结果,分别是洛可可在萨黑尔塔急救医院接受手术前后,以及作为高度机密,不久前才刚获准参阅,来自特务课地下室’怪物’的东西。

    第一份术前检查资料奇多尔已经看过无数遍,对上面那些异常数值几乎倒背如流。所以当帕里斯通暗示那和佐巴病患者的特征很像时,她除了震惊其实还有一丝认为子鼠是在故弄玄虚的懈怠。直到金指出对方手上还有一份更详细的术后报告,而她终于想办法弄到手,像现在这样放在一起对比……奇多尔深吸一口气,抓起那几张薄薄的纸奔出了房间。

    “我要见会长!”

    “奇多尔桑,尼特罗会长现在正在打电话,请您……”

    “我有非常紧急的事要报告。”

    “那您稍后一会儿,等会长打完电话……”

    “不行,这件事非常重要,必须马上见到会长。”

    挡在十二支戌狗和房门之间一步步后退,豆子先生额头上不禁冒出了冷汗,“但这……会长真的在打电话……”

    “我会自己向会长道歉。”

    一向礼貌稳重的三星疑难杂症猎人不仅没有让步,更隐隐有种要直接闯进去的架势。豆子先生急得脸都’绿’了,但就在他退无可退后背快要撞上房门时,门从里面打开了。

    “会长!”

    在看清那道须发皆白的身影的瞬间,奇多尔下意识地叫了出来。她的声音又焦急又难过,豆子先生不由得也咽下了原本要说的话替她解释。

    “会长,奇多尔桑她是有急事才……”

    “好啦,我都听到了呢。奇多尔君,你跟我进来吧。”

    艾萨克·尼特罗看不出喜怒地点点头,练功服宽大的衣袖带起风,转身又进了房间。

    奇多尔跟着也进到了室内。她攥着资料在办公桌前停下,并没有迫不及待地立刻’告状’。

    “会长,您的电话……”

    “哦哦——那个啊,没关系,没关系,已经打完了。”

    “那……可以给我十分钟的时间吗?”

    “十分钟?”尼特罗捋着花白的胡须,“够你说完整件事吗?”

    “?”

    “是有关洛可可的事吧。奇多尔,你想好要为她举办一场怎么样的葬礼了吗?”

    “!……您已经全知道了?”

    尼特罗指了指桌上的电话机,“刚听金说的。”

    “金……”

    “他说帕里斯通要留下来善后,自己则准备离开,想拜托你去一趟卡金带洛可可回施瓦鲁格尼亚……或者其他随便哪里,你认为适合举行葬礼的地方都可以。”

    “我认为适合……的地方?”奇多尔一把将手里的文件拍在了桌子上,“我认为现在更重要的是先抓住杀害洛可可的凶手,将他绳之以法!”

    “凶手?”

    “帕里斯通。”眼镜片后面奇多尔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就算不是他,也一定和他脱不了干系。”

    奇多尔对同为十二支,还是猎人协会副会长的帕里斯通的指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非常危险,尼特罗却似乎并不惊讶,拿起被捏得有些皱的纸随手翻了翻。

    “嗯嗯,原来如此……洛可可确实很特别,难怪帕里斯通会对她感兴趣。”

    “会长!我不是在说这个!我……”

    “是吗?”尼特罗忽然抬起眼睛,和漫不经心的语气不同,眉毛下睿智的目光一下子打断了奇多尔,“不是在说这个的话,那你认为他的动机是什么?”

    “动机……?”奇多尔下意识地看向尼特罗手上的资料,纸页被订书钉固定住一角,翻开的几页悬空垂耷着,“……是……”

    “先去把她接回来吧。一路上再好好想想,仓促做出的结论……不一定就是错的,却会因为视野狭窄而忽视更重要的事呢。”

    更重要的事……

    奇多尔停下笔,将视线投向舷窗外。

    飞行船正穿过一片云朵,白色的水汽凝结体被螺旋桨破开,无声地消失在空中。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又像是根本没动过,她忍不住按下了设在手边的舱内通讯器。

    “驾驶室吗,请问现在到哪里了?”

    “现在……”沙沙的电流声里驾驶员的回答仿佛平静湖面上荡漾的涟漪,一圈圈起伏的波纹终于带给了奇多尔一些现实感,“在萨黑尔塔东南方3500公里的海上,预计2小时后抵达尤比安和艾珍大陆的中间点。奇多尔桑,是否需要再提速?”

    “还能再加速吗?”

    “预报说前方气象条件稳定,我们携带的燃料也足够支持加速。”

    “那就麻烦快一点吧。”

    重新收回视线,奇多尔再次检查自己刚才写下的东西,在洛可可和暗黑大陆之间打了个问号。

    除了那份术后血检报告,奇多尔毫不怀疑帕里斯通还利用和萨黑尔塔政府的关系,弄到了当时在洛可可身上做过的那些秘密实验的’成果’。

    ——但她究竟是什么人?

    和佐巴病患者相似的细胞构成,利用猎人协会的情报网也查不出结果的过去,以及奇妙的、容易吸引人兴趣的……体质?

    奇多尔点了点笔尖,正准备将最后一个想到的单词也加到纸上,手掌下的桌子却忽然摇晃了起来!

    “奇多尔桑!”关闭的通讯器中再次传出驾驶员的声音,但和之前不同,这一次就像是暴雨搅浑了整湖的水,“前方海面上有船向我们发射了干扰弹!”

    “干扰弹?”

    “爆炸后的冲击波会造成乱气流,影响飞艇的正常航行!”

    “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吗?”

    “船身上没有识别号,对我们的呼叫也没有反应——!”

    驾驶员的语气里透着不同寻常的紧张,奇多尔抓起桌子上的纸,对折几下塞进了口袋,“我现在过去,先尽量稳住飞行船,继续向对方发送通信请求。”

    梧桐收起对讲机,看向站在窗边的黑发男人。视线扫过对方手边的玻璃瓶,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

    “……伊尔迷少爷,监视海盗船的人发来消息说,有一艘猎人协会的飞艇正在接近预定海域。”

    “猎人协会的飞行船?”伊尔迷回头,柔顺的长发垂在肩膀上,“那帮海盗做了什么?”

    “向飞行船发射了干扰弹。”

    “是么,那现在飞行船怎么样了呢?”

    “避开了干扰弹的攻击。”梧桐顿了顿,“……要中止计划吗?”

    睁着黑洞似的眼睛,伊尔迷面无表情的转过身,“中止?为什么?”

    “……是我说错了,伊尔迷少爷。”

    “没关系。父亲派你过来,允许你向我提出建议……我尊重他的指示。”

    伊尔迷脸上依旧看不出表情,不过他歪了歪头,窗外原本被遮住的阳光反射到了梧桐的眼镜片上。后者眯起眼睛,思考了一下开口,“那要命令他们把飞行船打下来吗?”

    “唔,让我想想……嗯,是了——”伊尔迷平平的语调里有一丝轻松,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就让猎人协会的飞艇跟着海盗船一起去找可可吧,正好我带她离开时需要一点能吸引蜘蛛注意的东西。”

    帆船从浪尖砸入海面,芬克斯一把抓住滑向桌角的玻璃瓶,忍不住骂骂咧咧。

    “外面在搞什么?连开个船都不会么!”

    “不太对劲。”信长看见他的动作,伸出去的手改握住了刀柄,“我出去看看。”

    “哈啊——什么意思,难道有人追上来了?”芬克斯说着鼻翼兴奋地抽动了一下,像只食肉动物嗅到了猎物的味道,“嘿嘿,居然自己送上门,老子这就去叫他们知道什么叫做有来无回。”

    “芬克斯,你给我等一下。”

    “干嘛,你想一个人独吞?”

    芬克斯一脸理所当然的不满,信长抬起一点眼皮,“如果真是敌袭,对方肯定是冲小丫头来的。”他用刀柄指了指芬克斯手里的玻璃瓶,“别忘了侠客说过什么,你留在这里,把东西看牢了。”

    “凭什么啊,谁留下丢硬币决定……”

    强化系抗议着正要从口袋里摸出硬币,突然发现信长和窝金已经走到了门边。他下意识地想追上去,玻璃瓶中的液体却剧烈摇晃了起来,而就这么一刹那移开视线的功夫,信长直接关上了房门。

    “你先看一会儿,等一下就让侠客和飞坦来替你。”

    “喂——!”帆船似乎又被一个巨浪抛到了半空,芬克斯烦躁地看了眼窗外,在逐渐西沉的落日余晖中脱下自己的运动外套包裹住了玻璃瓶。

    另一边,信长如履平地的穿过船舱,刚推开通往甲板的门一股巨大的风就卷着海水扑打上了船舷。

    “啧,还没完没了了。”

    “哈哈哈哈,这风倒是有点像流星街的沙暴,还挺叫人怀念的……”

    窝金大笑着往外走,狂风从他身侧刮过,背后则是一片’风平浪静’。信长自然而然地走在后面,搭在武士刀鞘上的手已经做好了随时拔刀的准备。

    “沙暴有什么好怀念的?还有,等会儿让开点,砍到概不负责。”

    “老子会被你砍到?”窝金并不在意被信长打断,笑声几乎盖过风声,“信长,你有本事就试试呗。”

    “呵,窝金你这家伙……”信长说到一半,身上那种半真半假的煞气忽然变成了真正凶残的杀气。他大拇指顶开刀鞘,一寸锐利的银光仿佛野兽亮出獠牙,“……来了。”

    海面上浪花翻腾,几艘全面武装的快艇就像尾随落单雄狮的鬣狗般从缝隙后面冒了出来。与此同时,’突、突、突、突’一阵爆响。帆船桅杆上燃起了数簇火苗。

    “来的人数似乎还不少。”窝金笑着掰了掰指骨,“希望有点本事,别中看不中用打不到两拳就跑。”

    信长瞥了眼摩拳擦掌等不急就想动手的同伴,“估计要让你失望了,对方想先烧死我们呢。”

    “烧死?就这么点火,拿来取暖,老子还嫌不够热呢。”

    “不是简单的火。”信长抬了抬下巴,而他指的方向,一股股黑烟开始从被点燃的地方向周围弥散。

    “烟?”窝金挠了挠头,“怎么风都吹不散……里面添了东西?”

    “去看看。”信长说着迈出两步,一个熟悉的声音却夹杂在海浪、攻击和燃烧声中飞了过来。

    “信长,窝金!”

    “侠客!”窝金看清从逐渐浓烈的烟雾后面冲出来的人影,重新兴高采烈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有人想搞偷袭那套,团长让我去通知你们。”

    “我们已经看到啦,不过你来得正好,这烟古里古怪的,赶紧想办法把火灭了。”

    侠客头上落着层灰,他自动自觉地站到窝金身后背风的地方,拍了拍头发,“烟里加了特殊的助燃物,要用专门的灭火剂才行。谁知道那帮人手里还有多少□□,别管这些……洛洛呢?我不是让你们不管发生什么都要看好她吗?”

    “就剩一颗脑袋,用得着这么紧张么……”

    窝金说到一半,不可思议地发现蜘蛛脑的脸色突然阴沉了下来。他看向信长,后者撇了撇嘴。

    “芬克斯留在船舱里看着,不放心的话你去换他。”

    “……算了。”侠客摇了摇头,“团长和阿飞,还有西索在那边,我先带你们过去。”

    “呀,团长~那些人似乎是想把我们做成熏肉呢~”西索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盯着几艘时隐时现的快艇舔了舔嘴唇,“怎么办,要耐心等等看点菜的人是谁吗~”

    “没这个必要。”飞坦同样盯着那几艘快艇,语气却异常冷漠,“料理了厨子,点菜人自然会出现。”

    “是吗~那要是万一对方不现身呢~?”

    “4号,你不同意我的意见?”

    “撒~只是随便问问~”

    两个变化系同时收回视线,对上彼此的眼神。

    “随便问问?呵……”飞坦偏着头,暗金色瞳孔里映出奇术师的红发,不过令人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再说什么,随着最后那声冷笑被卷入黑烟,骷髅斗篷的衣角翻飞了起来。

    第一艘武装小艇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帆船,然而船上的海盗刚顺着绳梯爬上甲板,就被一柄细长的剑割断了脖子。

    “哇啊——!”

    “有埋伏!被发现了!!开枪,快开枪!”

    “烟太大了,会打中自己人的……唔!”

    “管不了这么多了,都给我……!!”

    飞坦踢开滚到脚边的圆形物体,抓住最后一个想要逃跑的男人,一把摔到了地上。

    “身份,目的,谁派你们来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啊啊啊——!”

    男人惨叫着捂住自己的手腕,飞坦则甩了甩剑锋上沾到的血,“三个问题换剩下的手和脚,想清楚了再回答。”

    “我、我……”男人强忍着疼痛,似乎还不死心,想试探眼前大半张脸藏在面罩后的飞坦的态度,“我真的……”

    “啧。”

    飞坦没说话,一脚踩在男人的肩膀上,而随着’咔嚓’一声轻响,后者如同个散架的组装玩具般变成了上半身和地面平行的诡异姿势。

    “唔啊啊——!”我说!我说!!”男人贴着地面,眼泪鼻涕流了满脸,仿佛畏惧飞坦的耐心,不等他再问就一股脑地开始坦白,“我们都是艾珍港的海盗……最近外面不太平,老大说干成了这票一人能分五百万……大家都想最后赚笔钱上岸去避风头,所以……所以……”

    “我问的好像不是这些呢。”

    “啊!是!目、目的!老大要我们找的是颗人头……是、是个女人的头!金发或者黑发……我就知道这么多,真的!我没骗你,我可以带你去找老大!给钱的人只和老大联络……呃…!”

    往地面上蹭了蹭鞋底,飞坦转身看见西索安静地站在背后。

    “……让开。”

    “我又没拦着你~呐,不是说回答了问题可以换剩下的手和脚么~”

    西索挑了挑眉,脸上浮现出一贯让人’不快’的笑容。飞坦果然相反的皱了皱眉。

    “可以留下手脚,但不包括别的。”

    “不包括别的……哦呵呵呵,原来如此~”

    “还有事?”

    “嘛~有点好奇现在厨子已经解决,按你说的……点菜的人怎么还不出现呢~?”

    飞坦遮在衣袖下的手指动了动,同时奇术师交叉在胸前的手臂也松开了一点,两股执念在空中碰撞,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低气压,让人感到压抑的不适……

    侠客带着窝金和信长回到船首甲板,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侠客,团长呢?你确定没弄错地方,他们说了会留在这里么?”

    “我确定没弄错。”面对信长非常正当的询问,侠客的叹息具现化成实体,无奈地飘进了强化系们的耳朵,“但他们也没说好就是了。”

    “什么意思?大家各管各分开行动了?”

    “只有这个解释了。”侠客看向说话的窝金,作为在场个子最高的蜘蛛,笼罩在他头顶上方的黑烟似乎又变浓了一些,“敌人很可能趁乱躲在烟雾后面上船,小心一点。”

    “哼,那可太好了!老子就怕他们不敢来呢。”

    窝金说着挑了个方向就准备离开,信长拦住了他。

    “等一下。”

    “还等什么?飞坦肯定已经动上手了,还有那个新4号,不去看看他的能力?”

    “啧,谁跟你说这些了。我是指团长……库洛洛去哪里了?”

    “也遇上敌人了呗。”

    “会这么简单吗?”

    “不然呢?”

    “不然……”

    信长和窝金一起盯住了蜘蛛脑,后者的视线却越过他们,望着遥远的海平线——

    一艘飞行船像落在蔚蓝画布上的一滴墨水印,正慢慢但毋庸置疑地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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