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客面无表情地将手机换了一边，用肩膀夹住了接听。
“这是芬克斯的号码，我叫出他的名字不是很正常么。”
“切，反正我说不过你……”
窝金似乎还想说点什么，洛可可却发现电话里的说话声变得低沉了起来，她不得不竖起耳朵才能隐约听见几个字。
‘抢老子电话……我还没说完……’
好像是换了一个人？
她正想着，肩膀突然被轻轻戳了一下。
‘念。’
蜘蛛脑动了动嘴唇，不过他并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做了个口型。
洛可可不太确定地指指自己的耳朵，而在得到对方的点头同意后才疑惑地将凝注入了听觉神经。
几乎同时，音符与音符连在一起就变成了能听清的句子，现在电话那一端的人……
是信长。
“侠客，你打算带着臭丫头去哪里？”
“嘛——”
“不能说？”
“团长那里我解释过了。”侠客侧头看向洛可可，接着碰了碰自己的耳廓，露出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一语双关道，“就跟我之前说的那样，没有问题。”
“啧，搞不懂你们在想什么……算了，找你只是想问问，要调查格拉姆家族的武器来源，你那里有没有什么线索？”
“那好像是你们的任务吧？”侠客轻笑，“你、窝金，还有芬克斯，三个人加起来也没想出头绪吗？”
“谁能想到后面还会有这档事？要是知道的话，之前去查那帮军火买家时就应该……”
一阵话筒被捂住的杂音突然响起，随后又有一个急吼吼的声音插了进来。
“信长，你跟侠客那家伙啰嗦什么呢！让我来跟他说。”
洛可可微微垂着眼睛认真分辨……
这次是芬克斯。
“喂，侠客——我可是按约定没把你已经找到臭丫头的事告诉飞坦。你不会这么不够意思，想趁机勒索信长吧？”
芬克斯一句话里因果关系混乱，但那个熟悉名字却像乱线团中插着的一根针，洛可可不意就被戳了一下。
侠客瞥了她一眼，“……你提醒我了呢，芬克斯。”
“嘿，那么……”
“在你赔偿清楚弄坏的所有游戏机前，我无可奉告。”
“不是吧？！你现在跟我计较那些？侠客，你这家伙……”
芬克斯越说越大声，然后……电话又回到了信长手里。
“侠客，离开萨黑尔塔不等于就没事了。我听说暗社会的赏金榜上新添了八个黑衣人，描述的特征……刚好就是那天我们偷袭秘密实验栋时的样子。”
“嗯，我知道。但除了猎人协会，暂时还没人把实验栋、急救医院和双子塔几件事连在一起，更没人联想到幻影旅团头上……”侠客捏着只喝了一口的咖啡罐，一边轻轻晃动一边继续说话，“想赚赏金的地下势力都派出了他们最强的战斗人员，照我说……现在正是清洗的好机会。”
“上次只收拾了敢把手伸进流星街的格拉姆一家，所以这回是要挑战整个六大陆的□□么？”信长的声音不紧不慢，唯独最后一个语尾的音节微微上翘，显示出这位武士其实心情很不错。
“提供一个思路而已。我听芬克斯说过在多雷港找到的那批武器，从规模数量推测流通渠道，基本上就可以锁定几种可能性了。”
侠客停顿了一下，不过就连三个强化系中’最擅长用脑子’的那一个，此刻似乎都懒得自己去思考。没有人出声，全在等他公布正确答案。
蜘蛛脑有些无语，顺手把咖啡罐塞给洛可可就准备开动车子。
“如果不是建立了地下工厂，那么就是从曾经大量拥有的国家融通来的……知道该去哪里找了吧？”
芬克斯应该就凑在电话旁听到了这边引擎发动的动静，他跳过侠客的反问嘿嘿笑了两声。
“别急着走啊——能造工厂的地方那么多，再说清楚点呗。”
“唉……要在十老头管辖的地盘上建厂没那么容易，地点只能选在他们的势力范围以外。比如……巴路沙群岛之类不惹人注意，容易藏匿的地方。”
“巴路沙群岛？”
“嗯，那一带有不少拒绝加盟世界组织的国家，情报传不出来，要想做点什么坏、事、没有比那里更合适的了。”
“收到！早这么直接说不就好了？非要卖什么关子……”
侠客打断了正准备滔滔不绝的芬克斯，“行了，那事情解决，我挂了。”
“等等、等等！还有一件事！混蛋，先别挂！！”
“……什么事？”
“差点就要忘了，这才是重点呢……”芬克斯压低了声音，“我问你，你和臭丫头昨晚有没有……”
车厢里安静得有点尴尬，过了一会儿侠客才收起电话，握住了方向盘。
“洛洛，我们出发了。”
“…………”
“洛洛，我们出发了。”
没想到蜘蛛脑居然会同一句话，一字不差的又重复一遍。洛可可指尖拨动着易拉罐上的环扣，嗯了一声回答。
“但是没问题吗？不会被别人看到吧？”
“第一个城镇还在前面，刚才加油站里也不见人影。我们从树林里再开上一小段路，问题不大。”
车轮开始向前，惯性让洛可可的后背靠向座位，手里的两罐咖啡也跟着摇晃了一下。
而侠客的那一罐已经打开，一点点黑色的液体溢出来，留在了罐子口上……绿眼睛往洛可可的手上看了一眼，侠客咳了一声。
“不好意思，让你一直帮我拿着。”
“没事，你要开车，我拿着也是一样。”洛可可顿了顿，然后举起手往侠客那边伸了伸，“……你现在想喝吗？”
“不用……”侠客说到一半，眼看洛可可的手就要缩回去，他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飞快地取过了自己的那罐，“还是我自己拿着吧。拿铁……最好趁热喝。”
洛可可弯了一下手指。
刚才的一递一接中，他的指尖蹭到了自己的，现在那一小块皮肤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发烫。
“嗯，好。”
她就像要避开被某个可怕的想法缠住般，答应着打开易拉罐，啜了一口温热的拿铁。
……变化系和强化系不同，就算是面对独自一人难以解决的问题，也并不会轻易地就向其他人求助。
飞坦把玩着手中的匕首，再次将目光投向了自己面前的男人。
肮脏、狼狈、浑身上下满是血迹和污垢。
无论谁见了——哪怕是他的部下或者将他从床上拖下来时，还被他抱在怀里的那个女人，恐怕都不敢相信这个人和卡金四大帮派之一的首领会是同一个人。
“你到底……是谁……？”
“呵，有力气开口说话，看来可以继续问了。”
“我……我知道的……已经全告诉你了……”
男人说得断断续续，飞坦却没有耐心听他全部说完。将刀尖抵在对方的咽喉上，暗金色的瞳孔从正面散发出危险的光。
“但我还没有知道想知道的呢。”
“拜、拜托……不！求、求你……”男人哆嗦着想要向后躲。然而他被绑在椅子上，只能用力蹬踢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飞坦一脚踹倒了椅子。
“唔——！”男人摔在了地上，捆在椅背后的手腕咔嚓一声轻响，“我的手——！！”
“呐，真的有这么疼吗？”飞坦上前一步，踩着他的腹部一点点用力，“我不喜欢撒谎，来——告诉我实话。”
“疯…疯子！”
男人似乎意识到了不管怎么哀求，眼前这个半夜里突然出现，强行将自己从床上拖下来的矮子都不会住手。
他的精神逐渐濒临崩溃，飞坦却没有生气，甚至还愉快地眯了一下眼睛。
“嘛——这的确是实话。还有呢？”
“……你、你别嚣张！我的人马上就会……呜哇！”男人想要去捂自己的肚子，却只能满头冷汗地大口喘气。
“不可以说谎话哦。”飞坦俯视着他，收回了一点力量，“马上？哈……还在幻想有人会来救你吗？我进入房间的时候，你的手下一个都不敢阻拦，离开的时候也没有人追上来……只是一群没用的废物而已，你认为他们会认、真、找你么。恐怕现在正忙着瓜分你的财产，投靠你的对头呢。”
从这个角度看，飞坦露在面罩外的半张脸—眉梢、眼角、鼻梁—明明十分纤细，给男人的感觉却比至今为止见过的任何一个敌人都更加恐怖。
“你……我从来没听说过……你这样的人……”男人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后就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大喊起来，“你是外来者！你来卡金想要做什么？！”
“啧。”弯下腰，飞坦蹲在男人身边，将刀刃贴在他的脸颊上慢慢向下划，“这很值得兴奋吗？我是外来者……我一开始就说过了呢。来这里只不过是找人，找到了就会走，没时间浪费在你们身上呢。”
“但我真的……”男人咽了口口水。
交涉、求饶、威胁……这些手段他已经全部尝试过了，可戴着骷髅面罩的那个人却一点感兴趣的反应也没有。
足够奢侈享受一辈子的金钱，卡金地下王国的无冕之位都比不过他要寻找的——
“蓝头发的女人很多，我就送过几个给……不过额头上带月亮的……”男人决定最后赌一把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有这样的人……！”
“……无聊。”
飞坦站了起来，他的手上没有握刀。匕首被插在男人的脖子上，只剩半截刀柄露在外面。
新的血液将地面重新染红，一双黑色的皮鞋停在了门边。
充满血腥味的房间里多出了一个人的呼吸和心跳……还有打破寂静，说话的声音。
“飞坦，你这么确定要找的人就在卡金？”
“啊——我很肯定呢。”飞坦慢慢地转身，似乎对此时会有人出现在自己背后并不感到惊讶，“……你不也是这么想的吗，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