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开始上课的时候，厉宸才回来。
程度一边接过咖啡，一边抱怨：“你是属乌龟的啊，这么慢。”
程野侧目看了看咖啡杯上的logo，是响尾，那里距离这里开车要十几分钟不说，下午人多的都要排好久的队。
他曾约女生在那见过面，所以很清楚。
程野白了一眼絮叨的程度，没吭声，因为他要是不顾程度的面子，给他难堪，那厉宸恐怕就要误会他的意思了。
厉宸没说什么，看程度进去，才和程野打招呼：“你怎么会来？”
“还不是因为他，”程野朝教室里努努嘴儿，“说什么重返校园了，要我一定来探班。”
“探班？”厉宸不觉好笑，又不是开工，探什么班，就算程度不是演员，也不会说出这么外行的话来。
“探班”这个词是程野在他们宿舍里听到的，具体谁说的他也记不得了，只知道这个词是从娱乐圈里传出来的。
没想到第一次用，就玩儿砸了。
看见厉宸了然于胸的表情，他想要解释，可又会有种欲盖弥彰的嫌疑。
他耸了耸肩，算是放弃了，两人相视一笑，厉宸没揭穿，他也就没在两个字上继续纠结了。
两人从门上的玻璃往里看，教授正在给他们上课，不知道程度是不是幸运，来上的第一课就是吻戏。
听到“吻戏”程度就跃跃欲试了，他两眼放光地四下打量起来，想着这堂课，应该会有实操，于是提前寻找起自己的搭档来。
给他们上表演课的教授叫做费解，三十多岁是失婚男，精神干练，金边眼镜，小西装是他的标配，斯斯文文的气质里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压迫感。
他一边作讲解，一边留意到程度飘忽不定的目光。
“丢死人了，”程野有种脑仁炸裂的感觉，程度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一点儿也看不出是混迹娱乐圈的，从某个角度看他还略显猥琐，怎么看都不像是他程野的哥哥。
程野说程度是抱来的，那是玩笑话，可是这一刻他确信那是真的。
“那位同学，”费解下巴微扬，视线落在程度的身上。
程度发现费解在叫他，以为是要让他找个搭档来练习吻戏，忙屁颠屁颠地往上跑。
到费解跟前，他还略显腼腆：“教授，我还没找到合适的搭档呢。”
这话一出，立即引起一阵爆笑。
程度一脸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刚来，也许不知道，在这儿直接叫我费老师就行，”费解看着眼前这个油头滑脑的家伙，眼神里万分嫌弃。
“还有，我没有打算让你们在课堂上练习吻戏......”
“人家都说熟能生巧，不练习怎么能有所提高呢。”
程度急切的抢白让费解更觉讨厌了。
“既然这么求知若渴，如果不满足你一下，显得我太过不近人情，确实，虽然不需要在课堂上练习，不过也有必要请同学上来给你们做一下示范......”
程度眼冒精光了：“费老师，那我是不是要挑搭档了......”
费解被程度两次打断话，这已经超出了他能克制自己脾气暴走的范围了。
他一把揽住程度的腰：“不用挑，这有个现成的......”
一语未落，费解就吻上了程度的唇。
程度整个人震惊出了外太空的感觉，连呼吸都感觉困难了。
这一幕不仅让教室里的同学们连连叫好，也叫外面的程野看了场好戏，以后又多了个可以笑话他的糗事。
“这老师也太猛了吧，亲身示范啊。”
厉宸回头看他：“比起理论，他更喜欢实操，你不也一样？”
这话里的意思有点儿耐人寻味。
费解一吻之后，还附带讲解：“这算是突发情况，你们以后很可能会接到这样的戏，就像刚才，对方突如吻过来，这位同学的反应可以算得上是范本了，惊愕，无措，又带点儿难为情，如果刚才你们没有看清楚，可以再仔细看一下......”
说完，他又吻了上去，梅开二度，算是回应了程度打断他的那两次。
这下同学们都开始起哄了：“费老师，法式热吻该怎么吻，也示范示范吧......”
“费老师，我们要看舌吻，来一个......”
“舌吻？”程度奋力地想要推开费解，可费解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一手死死地扣着他的腰，一手将他的双手反剪于身后，让他动弹不得。
尽管程度也不是什么纯情少年，可也不像程野整日游戏在女人堆里，对于接吻亲热这些，他也是经历不多，费解这一连两次的亲密举动，让他脸红的，都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费解吻了程度许久才松开，他似乎入了戏，一时没出来。
完了还严肃地看着低下的同学：“这是在上课，你们要是不能端正态度，以后我的课就不用来了。”
瞬间，整个教室都鸦雀无声了。
沉吟了半天之后：“如果你们以后要是接霸道总裁的戏，想要反抗，刚才这位同学也做了很好的示范，让我们给他鼓鼓掌......”
程度即将爆发的脾气一下子淹没在了雷鸣般的掌声里了，要是现在和费解算帐，那不是显得他没风度，爱计较吗？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程度记着这笔帐，打算秋后再算。
他回去自己的位置上，咬牙切齿地看着费解，还怕被别人瞧出他的心思，笑了笑，他不知道他的这个不喜形于色的生动表情，是可以载入影史的。
费解是教表演的，就算再微小的表情也难逃他的法眼，所以程度心里的那点儿盘算，他心知肚明。
他觉得这是个演习的好胚子了。
“好，我们继续讲吻戏，吻戏在戏里是很吃重的，不同情境下的吻戏，会从不同角度，不同打光下来拍，所以表情控制是很重要的，要演员根据剧本来揣摩角色当时的状态，切换不同的表情，可能要从刚开始的惊愕到渐入佳境......”
程野看程度憋着火的样子，格外滑稽，他忍不住笑了笑。
“笑什么？”厉宸问他。
“没什么，”程野四下看了看，“我们可以这么一直待在这儿吗，会不会被人赶走。”
厉宸知道程野是觉得无聊了：“我们去学校里转转？”
“好啊。”
两人并肩，在学校里闲逛起来，可是半天谁也没说话，毕竟经过那一夜之后，两人之间不再是陌生人，微妙的化学反应，想要不尴尬，属实不易。
不过这仅限于他们两个，对别人，程野再见面也宛如陌生人一般，语气，表情，眼神，都丝毫看不出是有过亲密行为的关系，更别提两人之间的那种小暧昧，小尴尬了。
“过几天你哥接的网剧就开拍了，有时间你可以去探班，”厉宸先打破了尬尴。
这个“探班”的反射弧有点儿长，长的程野已经不觉有什么了。
“你也会在吗？你在我就去。”
厉宸笑了，和程野在一起的时候，她总笑，只是她不知道。
“让你去探班你哥，我在不在有什么关系。”
程野摇摇头：“探班是顺便。”
“你们兄弟俩的关系，有点儿特殊。”
“是吗，那你觉得兄弟之间的关系应该什么样？”
厉宸想了想：“我倒没什么想法，就是单纯觉得你们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模式特别有爱。”
“打打闹闹的爱吗？”
“老话不是说吗，打是亲骂是爱。”
程野笑笑，没说话，其实他不太喜欢谈论这个话题，如果不是厉宸，他恐怕早就撂脸子了。
在学校里转了半天，看看到了程度下课的时间，他们才过去。
程度撅着嘴，坐到车后座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一副“我在生气，别理我”的样子。
程野坐在副驾驶，他不是没驾照，只是贸然地绅士表现会让他和厉宸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奇怪。
他扭头看看程度，忍不住笑了：“又不是初吻，值得你气这半天？”
“别跟我说话，也别提那个字，”程度白了程野一眼，“厉宸，你怎么找的人啊，我要换一个，这家伙看着虚头巴脑的，不像有什么真东西的样子。”
“你不是吧，又不是小孩子了，还闹脾气？”程野不客地怼了他一句。
厉宸看了程野一眼，后者则无措地把视线挪到前面去了。
“费解是我认识的，好说话一点儿，你的情况特殊，算是半路出家，今天这一课，是让你们彼此熟悉熟悉，接下来他会去你家帮你单独辅导......”
“让那家伙去我家，你没事吧你......”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厉宸从后视镜看了程度一眼，“你看过剧本了吧，里面有一场特别重要的哭戏，而费解在哭戏方面，又特别拿手，他会教你如何能让你的眼泪随着呼吸很自然地落下来，你虽然是第一次演戏，不过你应该也知道，哭戏是演员的一个分水岭吧，所以我才特地请他帮忙的，你该不会是想用眼药水来哭吧？”
“当然不是，”听完厉宸所分析的，程度蔫蔫的了，“反派要什么哭戏啊。”
人家几乎每一句都在为他着想，要是还插科打诨，就显得自己胡搅蛮缠了。
“你真要让他去我家啊，”程度在做最后的反抗。
“你要是不想在网剧开播后，被人骂是资方塞进去的人，就好好提升一下自己的演技，这不也是你最开始的想法吗？”
程度搔搔头发，从旁边拿了个抱枕，歪着躺下了。
“你和那个费解很熟吗？”程野闷了半天，总算问出了口。
厉宸一怔，随即笑笑：“熟谈不上，就是认识，能说上几句话。”
“哦，”程野嘴角微微上扬了。
程野的学校距离比较远，本来是想先送程度回去，再送程野的，可是程度坚持要先送程野，厉宸只得先把程野送回去。
在回程度公寓的路上，程度忍不住问厉宸：“你和程野怎么回事？别告诉我没事，我可是慧眼如炬，就你们俩搁那儿眉来眼去的，以为我没瞧见？说，别想蒙混过关。”
“我们睡了。”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