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来啊......”

    手机的铃声在寂静无声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就连宿舍里连绵不绝的打呼声都逊色多了。

    “程野，程野，你手机响了，”睡在程野隔壁床的卓凯，眯缝着眼睛扒拉着程野。

    “他妈的谁啊，大半夜的，还叫不叫人睡觉了，”程野摘下耳塞，不情不愿地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

    他嘴里咒骂着，不耐烦地接了起来。

    “你好，我是程度的经纪人厉宸，现在联系不上他，你是他的紧急联络人，请问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

    一听到对方是个女的，程野立马来了精神，他从床上坐起来，清了清嗓子。

    “哦，程度是我哥，他现在应该在他公寓里，你要是着急，不如这样，我现在过去，带你去找他，怎么样？”

    对方似乎想了一会儿，程野也不着急，耐心等着。

    以他阅女无数的经验来看，光听这声音，他就判断出对方应该是个盘靓条顺的美女。

    “如果不会太麻烦的话，那我在响尾等你？”

    响尾是江阳市很有名的二十四小时制的休闲吧，白天里客人络绎不绝，晚上人虽少，却也是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所以就算是在江阳逗留过的，都不会没听过响尾。

    “嗯，一会儿见。”

    挂断电话，程野鲤鱼打挺一般从二层床上下来，挑了身赛博朋克风格的衣服穿上，又跑去卫生间抓了抓睡的乱糟糟的头发。

    “程野，这么晚你还出去？”卓凯揉着眼睛，看向这个在宿舍里折腾了半天，影响他们睡觉的罪魁祸首。

    “美女召唤，哪有什么早晚之分，我出去了。”

    卓凯挥了挥手，又倒头睡下了。

    程野塞了一片口香糖在嘴里，熟门熟路地溜出宿舍，又溜出学校，在学校侧门那里打了辆出租车。

    “师傅，去响尾。”

    程野是江阳大学工程系二年级的学生，出了名的海王，凭着一张帅气阳光的脸，和如雕刻一般的身材，穿梭在女生堆里，如鱼得水。

    “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是程野的人生格言，所以他身边虽不缺女生，但却从没有认认真真地交过女朋友。

    出租车师傅大晚上拉活儿经常来响尾，算得上是轻车熟路。

    过了十二点的街道略显冷清，所以除了等红绿灯的时间，路上也没怎么耽搁，十几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程野下车的时候看到响尾门口站着一人，运动鞋，牛仔裤，香妃色的垂感衬衣，肩上还背是一只和衬衣配色的包包。

    乌黑的秀发披在肩上，脸上化了精致的妆，显得清丽脱俗。

    她左边的头发，拢在耳后，露出她干净白皙的脖颈的同时，还有那副七八公分长的流苏耳饰，特别显眼。

    她右手举着一杯冰美式在喝，左手则提着一只在响尾打包的纸袋。

    程野先在车里观察了老半天，才出来。

    “今晚赚大了，”他眼冒精光，小声嘀咕着，走了上去。

    “美女，你是程度的经纪人？”程野笑容灿烂道。

    程野的笑算得上是他初期撩妹的手段之一，因为这个笑迷上他的女生不在少数。

    “是，我是厉宸，”厉宸把手里的纸袋递过去，“这是辛苦你跑这一趟的谢礼。”

    程野接过来，看了看，是一杯热牛奶。

    “你太客气了，”程野将热牛奶拿出来，插上吸管，喝上一口，“给我牛奶，你喝咖啡，晚上不睡了？”

    “要是找不到你哥，别说今晚了，我今后都别想睡了，”厉宸道，“你说你哥在公寓，确定吗？”

    “确定，”程野点头道，“今晚他和我联系过，让我去陪他喝酒来着。”

    “那走吧，你带路，”厉宸拿出包里的车钥匙，按了一下，停在路旁的车响了几声。

    坐在副驾驶的程野，不时的拿眼去瞟厉宸，厉宸却是一直目视前方，没有看过他一眼，好像副驾驶位置根本就没人。

    这给程野增加了些挑战性。

    程度的公寓算得上是豪华公寓了，不管是绝佳的位置，还是精致的装修，都彰显着住在这里的人的身份。

    环境，装修和物业都很讲究，几乎挑不出什么毛病，就连进出门若不是熟人带着都是不能进的。

    程野和程度一起，进出过许多次，所以门卫大哥也都认得他，看见他，就直接让进了。

    “早知道这么近，你发一个定位给我就好了，这么晚了还麻烦你一趟，”厉宸找位置把车停好道。

    从响尾到这个公寓，不过一条街的距离。

    “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的不安全，我也少了个为美女效劳的机会啊，不是吗？”程野半真半假道，“你也不用不好意思，有空请我吃顿饭就成了。”

    “而且，我要是不来，门卫那里肯定不能让你进，”程野道，“这小区管的可严了。”

    “是吗，那倒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厉宸淡淡道，不由得在心里高看了程野一眼，他的老练世故让她吃惊。

    “什么？”

    “没事，你带路吧。”

    程野带着厉宸到电梯口等电梯的时候，他沉吟了会儿道：“厉小姐，我记得我哥先前的经纪人不是你啊，你什么时候跟着我哥做事了。”

    “我比你哥还大一岁，你可以喊我声姐，说不定以后见面的机会常有，你不用这么客气，”厉宸把喝完的咖啡纸杯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之后，忙跟着程野进去电梯道。

    “我觉得叫厉小姐更好，”程野笑着道。

    “随你吧，”厉宸浅笑道，“其实我也是今天第一天跟你哥，所以不知道他住哪儿。”

    “你们公司都没有工作交接吗？”

    厉宸没说话，正好电梯到了十七楼，门开了。

    “我这么晚来找你哥，你不觉得奇怪吗？”厉宸跟着程野道。

    “你们这一行比较特殊，我能理解，”程野善解人意道。

    程度家的密码程野倒背如流，所以进去也很方便。

    刚打开门，一股浓烈的烟酒气就扑面而来，程野皱着眉，在鼻子前头扇了扇。

    “这是喝了多少啊？”

    厉宸没事人一样，就着程野打开的灯光，开始找寻程度了。

    这间公寓面积不小，又是两层，厉宸还在想程度的卧室在哪儿，客厅里就传出了声响。

    是酒瓶从程度手里滚落的声音。

    厉宸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满地横七竖八的空酒瓶，桌几上的烟灰缸也被塞的满满当当。

    她把桌上的垃圾往旁边一扫，屁股一沉坐了下去。

    拍了怕程度的脸，厉宸张口道：“醒醒了。”

    程野在旁边还算干净的沙发上坐下来，一边观察着厉宸，一边佯装玩手游，从他们进来，他的眼睛就像长在厉宸身上一样，仿佛这里只有他俩，没有程度这个人在。

    程度嘴里呼着酒气，被突如其来的灯光刺得挤了挤眼就用胳膊挡上了。

    厉宸拍他的时候，他没听清楚声音，还以为是程野，眼也不睁，嘴里就开始咕哝着了：“别烦我，叫你喝酒你不来，又跑到哪个妹子床上鬼混去了。”

    坐在厉宸身后的程野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马上又趁厉宸没注意，悄悄地坐了下去。

    “有你这么坑弟弟的吗？要是坏了我在厉宸心目中的形象，我跟你没完，”他不禁腹诽道。

    厉宸只当没听见，又拍了拍程度的脸，“是我，厉宸。”

    听到“厉宸”两个字，程度才有点儿清醒过来。

    他微微锁着眉，慢慢睁开眼，当厉宸的脸整个映在他眼帘的时候，他猛得坐了起来。

    “我他妈的都说了我不干了，他们派你来是什么意思......”程度酒喝的太多，这时候有点儿犯头疼了。

    看他揉着自己的脑袋，厉宸依旧面无表情。

    “你可能不知道，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经纪人了，以后你的所有行程和通告都由我来给你安排......”

    “追光没人了吗，让你来？”程度急红了眼，“还是他们看我嗓子坏了，没有用了，所以让你来跟我？”

    “上面领导什么意思，我不知道，我过来就是和你打个招呼，让你知道一下，”厉宸说完，屁股就抬起来了。

    程度见自己的话厉宸根本不放在心上，由怒转变成了嘲。

    他冷冷一笑，对着已经起身要走的厉宸道：“让我知道一下，这算是通知吗？厉宸，你还真是搞不清楚状况啊，你是经纪人，是要配合艺人的，而不是要艺人配合你，怎么，想给我个下马威吗？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就算公司打算放弃我，我也还是叱咤歌坛的程度，想给我下马威，你道行浅着呢。”

    “是吗？叱咤歌坛？”厉宸站定，看了看地上的一片狼藉，“凭这个，还是凭你那副已经坏了的嗓子？你要是个职业歌手，就该知道烟酒是嗓子的大忌，嗓子出点儿问题，少几个通告，你就自暴自弃，把自己搞成这个德行，我道行是浅，可对你而言，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厉宸说话也很不客气。

    “你......”程度气得脸都歪了，他站起来指着厉宸，刚说一个字又重重地摔在了沙发上，“你凭什么在我跟前这么耀武扬威的，就凭你害死了薛慧吗？你这个冷血的经纪人，要不是公司把你派给我，你恐怕现在还没事可干呢吧，你懂不懂得什么叫感恩戴德？”

    程度说完，还用手指着自己，重重地吐出两个字“对我”。

    “不懂，对一个不专业的歌手感恩戴德？麻烦你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吧，”厉宸冷声道，“笑死人了。”

    “我明天再来找你，和你说说接下来的工作计划。”

    厉宸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你不用来了，我他妈的不干了，不干了，你听见没有......”程度对着厉宸消失的方向吼道。

    “竟然让我照镜子，你才要照照镜子，”程度骂骂咧咧着，又在桌子上找酒了。

    “你确实要好好照照镜子了，”程野嫌弃道，然后急忙忙地出去追厉宸了。

    程度这才注意到，程野一直在旁边看着他的笑话。

    随手捡过一包薯片就扔了过去，“你个浑小子，现在也敢来教训起我来了......”

    程野对程度的叫骂充耳不闻，关上门后就彻底听不见了。

    厉宸这时候还在电梯口等电梯。

    “我哥脑子不太好使，你多包含，”程野客气道。

    厉宸看看他，“你们两兄弟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像。”

    “他是抱来的，我是亲生的，”程野微敛着自己的张扬道。

    “一点儿也不好笑，”厉宸道。

    电梯门开了，两人一起走了进去。

    “那我改天找个好笑的，再讲给你听，”程野耸了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