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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遇·意义

    骄阳高高悬挂于无边无际的苍穹之上,毫不收敛地散出灼人的光与热。

    箐郯市的三伏天比以往更加闷热,柏油路面递送一波一波热浪,街道两旁的栾树枝叶扶疏,阳光落入树梢缝隙,在地面投掷成碎影光斑。

    箐郯二中所处的街道名叫伏愉路。在悠长岁月的雕琢之中,屋舍楼房攀上沉淀的斑驳痕迹,与之相得益彰的是浓厚鲜活的烟火气息。

    夏日炎炎,栾树懒散地垂着枝叶,连接着千家万户的电线杆下聚满了人。

    “什么情况?停电啦?”

    街道店铺的人都跑到门口观望,大批的人聚集,打了电话才坐实停电这个发生在夏日惹人厌的意外。

    酷暑的热气蒸着人们躁动的心,嘴里嘟囔着抱怨的话语,却不得不接受。年迈的人手持蒲扇,提着小马扎坐到树荫下,一时间栾树下都站着三三两两的人群。

    刘峰凯佝着身子从拐角柜子里拿出小木椅,朝店里的唯一客人熟稔地说:“陈洱啊,帮我看会店,我去凉快凉快。”

    刘峰凯是心愿书屋的老板,热情且自来熟。他说的陈洱,正坐在收银台看书,小风扇呼出的微风吹向她的脸颊,耳边碎发随之轻飘,头发被她随意扎起来,露出修长的脖颈,皮肤白净。

    她蹙着眉不耐烦地向后翻着书页,看到最后的结局,细眉皱得更紧,忽而,“砰”地一声将书扔到了木桌上,拆开糖的包装纸塞进口中,拿起手机播放歌曲。

    “There are some things I troll all the things I never know……”

    夏日阳光明晃晃地闯进店铺里,分散着独有的燥热。金色光芒笼罩书架,书本映上明亮,好似暖阳中的人间,一刻的宁和使人忽略了燥热。

    “结账。”

    陈洱涣散的眼神聚焦,目光落在收银台前站着的男生。

    男生拿了一瓶矿泉水放在台上,瓶身挂满水珠,骨节分明的手在手机屏幕上敲点着。未听见回话,他慢悠悠地抬眸,视线交汇的瞬间,彼此潜藏在眼睛里的汹涌便一发不可收拾,抵过夏日的所有热烈。

    “Run away run away……”

    鼓点与心跳同频共振,盛夏的热风袭来,包裹着命运节点的彼此。或许他们都不清楚那时鼓动的感觉,只记得薄荷糖碎裂的清脆声响,似乎要响彻整个夏天。

    一阵震动声敲碎无形气泡,男生垂头接通来电,将手机放在耳边。

    “闫知漾!”

    手机传出一声呼喊,男生瞬间拿远手机,随之推了推桌上的矿泉水,声线净澈,对陈洱说:“结账。”

    陈洱坐在椅子上不动,“两块。”

    闫知漾的通话对象不停歇地说着什么,他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十元纸币递给她,一边漫不经心地对手机那头的人说:“你自己数数这一个暑假你放了我多少次鸽子了?”

    陈洱将纸币放进抽屉的小盒子里,随后环起手臂,一副强买强卖的架势,“没有硬币了,你拿一板薄荷糖吧。”

    被放了不知道多少次鸽子的闫知漾,现在心情有些烦闷,手机撂在桌上,刚拧开瓶盖,就听见面前女生不咸不淡的话语,刚举起的瓶子放下,再次撞上她的视线,他本想问她什么糖八块钱一板,但在那一瞬间,他鬼使神差地拿了旁边的薄荷糖,并说了句:“好吃吗?”

    他瞥了眼包装上的文字,巴不得收回那句话。

    薄荷风味,提神醒脑……而且这个品牌的口碑,烂到路边的蚂蚁都知道遇到这种糖绕道走。

    女生却说:“很甜。”

    闫知漾没怀疑她,只是在想这品牌是不是更新换代了,拿着东西走到靠窗的书台坐下。

    闫知漾喝了几口水,听着朋友的解释,将信将疑地吃了薄荷糖,刚触及舌尖时,那股强烈的薄荷苦味冲进味觉,占据整个神经。他眉头紧紧拧着,听见笑声,冷淡地瞥女生一眼,“耍我玩呢?”

    女生坦荡地回视他,没有半点愧疚地回:“嗯。”

    水瓶里的水被他喝得只剩三分之一,手机里的人还在说,闫知漾点了挂断键,缓着薄荷刺激味道的时候,他想着是不是在哪得罪过女生,但脑海里毫无画面,也没有任何记忆。

    如果真的惹了她,他绝对会有印象,因为这个女生的耳朵后有一条白色的印记延至脖颈处,像一条逆向生长的荆棘,看见的只有坚韧不屈。

    在他思考的时间,陈洱走到第二列书架,拿下一本书翻着看。

    “我得罪过你?”

    闫知漾垂着头,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点击着。陈洱觉得他这个人总给人漫不经心的感觉,如同一件事,别人在意七分,而他只占了三分。

    或许是他的长相加成这种气质,他的眉眼清淡,瞳仁黑亮,仿佛藏着碎片的星光,但面上没什么表情,有一种得天独厚的清冷。

    他和朋友解释自己不是生气,忙完放下手机看她。见女生不说话,他这才怀疑自己不会真做了什么坏事吧。

    他做过的坏事就那么几件,五岁把邻居家的金毛的餐盆扔了,那是因为那只金毛见到他就乱叫、还咬坏他最喜欢的变形金刚,还有就是八岁把奶奶家的还没熟的桃子全摘了,重新种进土里……

    闫知漾将他脑中深处的记忆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从中寻找到半点关于陈洱的印象。他捏着瓶子,塑料瓶在他的按压下,凹进又凸起,盯着倚靠着书架的女生。

    陈洱看见窗外背后的夕阳光辉更加耀眼,金芒攀上闫知漾宽阔单薄的肩膀,柔和着冷硬的轮廓,她轻叹一口气,将夹在书中的一张白色便签递给他,“不算得罪,这个问题是我提的。”

    闫知漾的记忆在看见那张便签时如海水涨潮瞬间袭来。

    心愿书屋的最大特点就是有一面便签墙,上面贴着无数张便签,上面有心诚的愿望、有困惑的问题。闫知漾在放暑假后几天,来了一趟这,当时看到这个问题,就写了一些话。

    陈洱提的问题是如果找不到意义,那意义存在吗?

    闫知漾没有直面回答她,只是在上面写,那你现在到书架上第二列的第三层,找一本叫《局外人》的书,翻开到第73页。

    他在那里夹了一张便签,写的是:去街尾的一家叫李婶馄饨的店,点一碗馄饨加三勺辣椒,并且从你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开始数步数,到达店门口一共是89步。

    “仔细想来,你只是用独特的方式去告诉我。至于,我被三勺辣椒,烧得胃疼,也不关你事。我如果没有按照你说的去做,也不会这样。”陈洱停了下,将书本放回原位,“但是,我从这到李婶馄饨,一共走了99步。”

    “我加过三勺辣椒,一点辣味也没有,你……”闫知漾面上泛起疑惑,五勺他也加过,就只有一丝丝辣而已。总之,闫知漾认为是自己的错,站起身认真地说:“抱歉。”

    “不用道歉,跟你没关系。”

    陈洱说完,空调“嘀”的一声重新运转,凉风扑面而来,冰柜也开始制冷。

    便签墙的五彩便签齐刷刷颤抖起来,发出清脆的声响,引得他们的视线驻足在那。

    街道上有人喊了声“来电了”,围坐在树荫下的人群逐渐散开。

    刘峰凯搬着板凳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男生和女生对立而站,他一下就看出来那男生就是旁边二中的学生,他挥了挥手中的蒲扇,开玩笑地说:“令人心神荡漾的闫知漾,您的到来让我寒舍蓬荜生辉啊。”

    闫知漾对这呼过敏,光听着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勉强地勾起唇角,“刘叔,您就别打趣我了。”

    “害羞什么?”刘峰凯边打开冰柜,检查制冷情况,边对陈洱说:“不知道吧,这称号还是我从他学校的女生说的。以前我只听说过校草什么的,这种形容我也是第一次见。

    陈洱瞥了眼闫知漾,“我也第一次听说。”

    闫知漾一副事不关己,仿佛说得不是他般,他接过刘峰凯抱着一摞书,岔开话题,“刘叔,您家的薄荷糖销量怎么样?”

    “好啊!暑假才开始卖,我都不用愁的。”刘峰凯把另外一摞书传给陈洱,“全是这小姑娘买的,一买就买五板,我根本不用愁。”

    这会,陈洱踩着小木椅,举着书往上放,“所以,刘叔打算把这家书店传给我,就当我把销量提上去的回报。”

    “是的是的,她就是这家第二个老板。”刘峰凯陪她打趣。

    陈洱吃力地往高处放,蓦然一双手映入眼帘。她被那双手分散了注意力,冷白皮肤下透着青色的血管,手掌宽薄却有力,骨节分明。那双手托着书本一推,稳稳放了上去。

    她活动着略微酸涩的手臂,不经意一瞥,看见闫知漾双臂虚扶着,两人他视线齐平,他的肩膀宽阔单薄却不失力量感。她跳下来随意问了一句:“你多高?”

    闫知漾排齐书本,听见她这话,他漫不经心地说:“你猜。”

    “一米五。”

    陈洱没这个兴致跟他猜来猜去,没看他转身就走,拿起小包背上,对正吃着冰糕的刘峰凯挥了挥手:“刘叔,我走了。”

    刘峰凯下巴朝冰柜那扬了扬,嘴里的冰糕冻得他口齿不清,“拿个雪糕吃。”

    陈洱也就真不跟他客气,拿了一根绿豆沙就走了。

    闫知漾笑了下,从冰柜里拿了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冰冰凉凉的感觉蔓延整个身体,“刘叔,她也是二中的学生吗?”

    “不知道,她也没说过,但肯定不是二中的。”刘峰凯也是从暑假开始才见到陈洱,后来她经常来,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他指着薄荷糖接着说:“她口味还挺独特的,这糖被她包圆了,我三块的进价,我卖五块,她一来就买五板,我还犹豫要不要再进一点呢。”

    闫知漾看了看剩下的薄荷糖,抬头望着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黄昏尽头,“她叫什么?”

    “陈洱,耳东陈,洱海的洱。”

    陈洱刚打开门,就听见屋内一声呼唤,“妹妹,你总算回来了!”

    把钥匙挂起来,陈洱趿着凉拖,将提着的鸡排饭撂在饭桌上,屏蔽客厅里姜则的一通恭维,从冰箱里拿出冰水,喝了几口。

    “真是救了我一条大命。”姜则打开盖子的一瞬间,香气扑鼻,就连着客厅也弥漫着香味,他扒了几口,猝不及防地噎住,慌忙之中接住陈洱抛来的矿泉水,“咕嘟咕嘟”大口下咽,压下去堵塞的米饭,抽张面纸擦去唇边的水,朝陈洱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你买的饭,我看着就非常有食欲。一吃,简直就是芳香四溢!我感觉我的筋络都被疏通了,真是奇丹妙药啊!”

    陈洱面无表情地听完这堆马屁,“五十,现金还是转账?”

    “什么鸡排饭五十?!” 姜则停住筷子,“外卖都没这么贵。”

    “我买的饭,五十。”

    陈洱只花了十五就买到了这份饭,她作势要收回鸡排饭,姜则立刻护着,她就料到他这副德行,勉为其难地说:“算了,就收你三十吧。”

    姜则完全没有意识到被坑了一半的钱,“行吧,待会微信转你。”

    陈洱点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小姨和姨父怎么还没回来?”

    “他们今晚夜班,把冰箱里的沙拉酱拿给我。”姜则顿了下,随后抬头笑眯眯地说:“麻烦你喽。”

    陈洱这才勉强答应,又是一记抛送,姜则险些没拿住,挤着沙拉酱到饭上,腔调不明,“可惜你不练三分球,要不然库里都打不过你。”

    陈洱懒得理他,拿起水杯朝房间走去。

    姜则突然想起一件事,喊住她,“后天我们班的几个人要去打球,你跟着一起去呗。”

    “不去。”

    “带你提前认识认识,方便你转到一中之后能快点适应。”姜则怕再拒绝,补充了一句:“还有几个女生。”

    陈洱还是点了头。

    她随着父母的工作变动,来到箐郯。现在暂时住在小姨家,虽然说还没转学籍,但转到一中已经是板上钉钉。

    陈洱坐在书桌前,将夹在书里的便签拿出来,是闫知漾留的最后一张纸条,字迹铁画银钩。她那时被辣得眼睛蒙了层泪水,硬撑着看完了这一段话:

    [你现在能想明白,我为什么要让你数步数和吃馄饨的意义了吗?如果你认为有,即便是痛苦,那也存在。如果你不认为这一系列的行为有任何意义,那就不存在。

    找不到是因为你处于混沌中心,但你迈出的第一步,包括以后的每一步,都在偏离它,那时你或许就会发现意义早就存在,只是你被遮住双眼。而且,不要执着于你做的每一件事是否有意义,那无意义的,你就不去做了?

    与其执着意义,还不如放执意在活着上面,人生短短几十载,要好好活,要活得尽兴。

    这才是执着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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