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睡前，蒋蓉蓉给冯欣怡打电话说找着教练了，让她安心工作别翘班。冯欣怡好奇谁这么有奉献精神愿意陪新手练车，蒋蓉蓉无奈道：“还能有谁，Siri回国了。”

    一听是武思睿，冯欣怡立马精神抖擞：“几年不见，大帅哥没长残吧？”

    蒋蓉蓉方才醒悟，冯欣怡也曾是武思睿的迷妹，在她被戏弄的时候，冯大小姐永远无法共情她的委屈，反劝她知足，“我想和他多接触都没机会！”

    虽对"帅哥"的称谓表示怀疑，蒋蓉蓉仍老实作答：“没长残，但还那么讨人嫌。”

    冯心怡替武思睿抱不平:“我怎么觉得你对他有偏见？人家多仗义，好容易回趟胥城，还抽空陪你练车。”

    蒋蓉蓉叹道:“我宁愿他别这么仗义，从驾校毕业就没上过路，明天肯定手忙脚乱，不被他骂死都算好的。”

    冯欣怡咯咯直笑：“敢骂你你就拿针扎他，让他知道蓉嬷嬷不是好欺负的。”

    紧接着又抱怨：“ 哎，这个破班真是一天都上不下去了！周末约Siri一起喝酒啊，我现在就给大李打电话，让他安排场子。”

    前阵子冯欣怡在外地出差，没赶上那几波同学聚会，如今知晓武思睿人在胥城，以她的性格，绝不会置之不理。

    她风风火火挂断电话，蒋蓉蓉躺床上对着天花板反思：怎么越想躲着武思睿越事与愿违? 才回来大半天，就弄出这么多瓜葛……

    后半晌睡太多，过了凌晨还毫无困意，她不得不使出绝招--戴上耳塞播放公考视频课件。以往听不到半小时一准会周公，这回破纪录，快两小时才勉强迷糊着。

    翌日视频通话的提示音把蒋蓉蓉从睡梦中惊醒，划到接听，只见武思睿端坐沙发上，冲镜头顽劣地笑:“猪啊，这个点还在睡? "

    蒋蓉蓉瞄眼时间，才刚七点，上班也不用起这么早，压着起床气问:“找我什么事?”

    "去吃老万汤包，我一个人排队无聊。"

    老万汤包是家老字号早点铺，但凡开张必排长队，胥城人愿为吃两笼汤包生生站大半个小时，上班迟到也无所谓。

    汤包诱惑固然很大，但蒋蓉蓉并不想和武思睿同去，"我妈会烧早饭。"

    "想多了，蒋叔、田姨还有我爸都在食堂吃的，回来遇到费老师，凑一桌在活动室打牌呢，不到中午结束不了。"

    三中算胥城第一梯队重点高中，有极少量的外地借读生源，临近开学他们要到校收拾宿舍，食堂也跟着提前开张。

    蒋蓉蓉说那她等会也去食堂，随便糊弄两口就成，武思睿不依不饶地游说:"有点追求行不行，吃那么多年食堂还没吃够? 我请客，给点面子。"

    听他东拉西扯，蒋蓉蓉彻底清醒了，前晚只喝碗粥，这会儿肚子里空空如也。人一饿，意志便没那么坚定，她懒得再推脱："八点楼下集合。"

    “行，穿轻便些，咱俩骑共享单车去。”

    老万汤包铺面在条窄巷子里，开车确实不如骑车方便。刷完牙洗完脸，蒋蓉蓉换上T恤仔裤，头发简单梳两下，拎个小包下楼。

    武思睿约莫等了有一会儿，正无聊地逗弄一只纯白色的流浪猫。小区里有好几只小流浪，有好心的邻居每天拿猫粮喂它们。

    听见脚步声，他直起身子，笑着问蒋蓉蓉:"你看它像不像我家雪球? "

    雪球是只纯白异瞳狮子猫，汪金陵从三中教导主任家抱来的。那窝总共就产下两只崽，主任夫人心疼它们，送人前就起好了名字，哥哥叫香草，妹妹叫雪球。

    武思睿这种浑小子在小猫咪面前照样失去招架之力，不过男孩心大，日常照顾还得靠汪金陵。与武老师离婚，汪金陵没要儿子，倒是不辞辛苦把雪球带到北京。

    相比猫，蒋蓉蓉更爱狗，也闹着要养过，田丹嫌麻烦始终没答应。

    当年她到武家串门子都会找雪球玩，据说小东西前两年才寿终正寝。眼前这只，除颜色外与雪球无半点相似之处，品种都不一样 ，"它是田园猫吧。"

    武思睿讶然:"没想到你还挺在乎出身。"

    "我又没说田园不好，它也很好看，你打算当心软的神，给它一个家吗? "

    "算了，我还居无定所呢。看它过得自由自在，关在屋子里养说不定不适应。"

    他恋恋不舍地与猫猫告别，两人边聊边往小区外走，短短一段路有好几位叔叔阿姨和武思睿打招呼，反观即将在胥城扎根驻守的蒋蓉蓉，愣是没人搭理。

    搞不懂为什么，他打小人缘就好，上至七旬老妇下至三岁孩童，都能被他哄得眉开眼笑。

    小区门口整齐地码着一排共享单车，蒋蓉蓉随便挑辆扫码解锁，左脚撑地右脚使劲一蹬，率先上路。

    清晨微凉的空气掺杂着若有似无的水润，像块湿毛巾敷在干燥的皮肤上，使人由内到外感觉到放松和舒展。

    说来可笑，催促她下定决心离京的，除了公考上岸，还有日益严重的过敏性鼻炎。原本蒋蓉蓉认为鼻炎没什么，就比别人多用些抽纸，谁知二阳时竟被诊断成哮喘。

    到医院拿药，医生表示过敏用药也只是暂时缓解，最根本的方法是换个生活环境。

    果然回到家乡胥城后，鼻炎不治而愈，再也不会在起床时狂打喷嚏，不会莫名其妙眼球充血或起红疹子，这方养大她的水土，在成年后让她再次获得新生。

    “挺快啊，你是不是经常锻炼？”武思睿追上来，与蒋蓉蓉并排骑行，少了送孩子上学的家长，老路显得格外宽阔。

    “光上班就累个半死，哪有力气锻炼。”

    “国内各行各业都喜欢卷，不过压力大进步也快，各有利弊。”

    蒋蓉蓉心说这个吊儿郎当的家伙居然也懂劝人上进，当真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最后一天假期她不想谈工作，当机立断转移话题：“大李跟你联系没？冯欣怡要他安排周末大家碰个面。”

    “听他说了，光吃饭喝酒没意思，我们商量到郊区包家民宿玩一宿，把在胥城的同学都叫上。”

    “主要想叫女同学吧？”

    其实她早就好奇武思睿留学期间是不是交往过外国妞，他们那种名校，学生来自五湖四海，凑一凑估计够组成个“联合国”。

    但是，她没有立场问出口，从前就不会打听他的情史，都是他主动带女友来见她，突然的关心未免莫名其妙。

    武思睿爽朗一笑：“肯定见女同学更有意思啊，除了你和冯欣怡，还有谁在胥城？”

    “赵蕊。”

    吐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蒋蓉蓉特意侧过脸去观察武思睿，那是他的初恋，大抵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女孩，时隔多年听别人提及，恐怕还是会心肝乱颤。

    “你和她常联系？”

    出乎意料，他神色如常，回应的也很平淡，让蒋蓉蓉吃瓜的热情瞬间消弥。

    “我们不常联系，冯欣怡老爱聊她，听说现在是个富婆，在胥城经营好几家服装店，步行街的店面上下三层，一年光付租金都要近千万，可想而知有多挣钱。”

    “是吗？等见面可以向她讨教下生意经。”

    蒋蓉蓉没接茬，她反正不期盼见到赵蕊，身份地位差距是一方面，还因为读书时两人关系就不咋地。

    赵蕊人如其名，高中时是年级数一数二的大美女，蒋蓉蓉当然乐意同她交往，造成两人不睦的罪魁祸首是武思睿，他与赵蕊搞暧昧时，班里不知怎的谣传起他经常进出蒋老师家，下晚自习也总是和蒋蓉蓉一道儿回家，“跟蒋老师的钦定女婿似的”。

    男生们戏称武思睿是蒋蓉蓉的“童养婿”，他也不辩驳，害赵蕊疑心二人真有“不正当关系”，对蒋蓉蓉爱搭不理。

    后来赵蕊如愿成为武思睿正牌女友，依旧严防死打，莫须有的大锅蒋蓉蓉背好几个月，被冤枉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如今武思睿重回故地，男未婚女未嫁，说不定就上演一出破镜重圆的戏码，蒋蓉蓉暗下决心，到时就当个蹭吃蹭喝的NPC，绝不掺和他俩的恩怨情仇。

    到老万汤包要经过胥城的护城河，跨河大桥叫幸福桥，幸福桥边还有座幸福闸。生活在内陆城市，人们很少有机会看到大海，遇到开闸放水，就成群结对地围观，想象海水在奔腾。

    上桥的陡坡蒋蓉蓉踩得颇费劲，武思睿超过她，回首打趣:"不行下来推一段? "

    蒋蓉蓉有些犟脾气，不肯轻易认输，吭哧吭哧地龟速前行，眼瞅着胜利在望，一只脚伸过来，怼在车轱辘上。

    "讨不讨厌? !"

    要不是她慌忙急刹车就要溜下去，兴许还会摔跤。一把年纪还玩这种幼稚把戏，实在有够无语。

    武思睿浑然不觉自己行为有何不妥，举高临下地望着蒋蓉蓉直乐:"反应挺快，到底长大了，不像小时候一碰就摔。"

    "你还想不想吃早饭了? "

    "想啊，要不为等你我早到了。"

    "那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也别碍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