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这一晚,沈萤没和陆一帆去公园,也没有去其他的地方,她直接让他送自己回家。
“你明天出来吗?”陆一帆低声问她。
沈萤今天穿了件过膝的小碎花连衣裙,侧身坐在后座上。
下来后,她理了理裙子。
“明天?”
“嗯。”
沈萤想了想,说:“明天我想好好睡上一觉,睡他个天昏地暗的。毕竟上了这么久的班了,难得能休息一天。”
陆一帆明白她的意思,说:“那你明天好好休息。”
沈萤打趣道,“你也好好上班。”
陆一帆笑了笑,说好。
“拜拜。”
他朝她挥挥手。
沈萤转身的时候,一角的裙摆迅速聚拢又散开,犹如昙花一现。
陆一帆看着她走入小区的大门,自己也掉转了车头,往回骑。
在一个路口等绿灯时,陆一帆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松开握着车把的右手,掏出手机。
“你到家了吗?”彭维远在电话那头问他。
“还没,我刚送完沈萤,现在在回家的路上。”
“那你问她了吗?”
原本他们计划着明天晚上出去玩,已经提前规划了路线和一些安排。只要沈萤同意了,那就可以统统安排上。
陆一帆垂眸,说:“她明天想在家休息。”
那计划岂不是要泡汤了?彭维远着急问道,“为什么啊?”
陆一帆瞥一眼右前方,有块广告牌在夜色里亮着。
“她都连着上了一个多月的班了,好不容易能休息,就不折腾来折腾去了。”
彭维远又问,“那我们之前,计划好的怎么办?就放着吗?”
“不用,明天你和林怡去玩吧。”
“可是……”
绿灯亮起,他得走了。
“我先回家,有什么事晚点再说。”
“行吧。”
——
周五一早沈万还是要去上班的,沈萤估计他得下班了才能去见人。
于是便在家里养足了精神,看时间差不多了,她才戴了一顶帽子出门。
走到小区外,沈萤上了一辆出租车。
“你要去哪里?”司机大哥问她。
沈萤跟他报了沈万的工作单位,车子缓缓启动。
一路上司机大哥没少找沈萤说话,问她多大年纪,学习成绩好不好之类的。
最后沈萤索性拉低帽沿,闭上眼装睡,借此逃避他的追问。
十多分钟后,出租车停靠在路边。
沈萤付完钱,从车上下来。
天边的云层被霞光晕染,姹紫嫣红的,甚是绚烂。
沈萤却没心情欣赏,她环顾左右,一边留意沈万有没有出来,一边在来来往往的车流里找出租车。
刚才那名司机实在是过于热情,要是继续坐他的车,她怕到时候跟踪沈万,他又得问各种问题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她还是再找一辆的好。
拦到出租车后,沈萤坐到后边。
这回的司机寡言少语,在听到沈萤让他先停在这儿,车费照算,他应下也没问什么。
等了会儿,沈万从单位里出来了。但没开车,看样子是走路出来的。
沈萤虽然纳闷,但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给了车费,便急急忙忙下了车。
出租车司机透过前边的挡风玻璃,看到沈萤的背影。他摇了摇头,说:“这年头,奇怪的人可真不少。”
沈万走了五六分钟,最后进入一个小区。
沈萤原本也想跟进去的,但边上的保安拦住了她,说外人不得入内。
“那刚才,不是有人进去了吗?”
“是啊,”保安奇怪地打量了她一眼,说,“那是我们小区的业主,可不是什么外人。”
沈萤楞在了原地,业主?意思是,沈万在这里买房了?她怎么不知道?
保安开始赶人,“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走吧,别待在这儿了。”
沈萤离开前,抬头看了眼小区名。
电光火石之间,她想起来了。在她高一下学期的时候,家里原本是要搬家的,后来不知怎么这件事不了了之了。当初要搬去的小区,跟现在这个小区同名。
“你还不走吗?”
保安的这一声,让沈萤回过神来。
马路牙子上,沈萤四下张望,对面不少商铺门店。
她过了马路,进了一家快餐店。
从坐下到现在,除了点单外,其余时间里她都紧盯着对面的小区。甚至餐送过来后,她也是看着窗外吃。
暮色将至,街边的路灯依次亮起,小区门口断断续续有人或者车辆进出。不过,她始终没看到沈万。
沈萤喝着已经没了气的可乐,心里盘算着要是晚点天黑了之后沈万还是没出来,那她就去小区的附近蹲守。
毕竟,夜色是最好的掩护。
等天边最后一抹晚霞消失殆尽,沈萤行色匆匆离开了快餐店。
她在小区边上挑了一处位置,背靠着墙,只要一个转身就是拐角的街区。如果看见沈万出来,她很容易躲藏起来,不会被发现。
天热得没边,保安也懒得一直站在门口,已经进保安亭里吹空调去了。
沈萤看了眼手机,现在是七点多。
时间还早,再等等看。
沈萤拿着手机,时不时看上两眼,佯装有事。
在对面拐角的地方,有几个跟她年纪相仿的人在摆摊。
卖的是一些发饰、小摆件,还有荧光棒,吸引了不少女孩子在摊位前驻足停留。
有点吵,沈萤却置若罔闻,一心留意着一旁小区的门口。
看手机的时候,恰逢弹出来一条消息。
是陆一帆发过来的,问她是不是还在睡觉。
沈萤握着手机,犹豫了两秒,最后还是决定晚些时候再回他。
今天她还没跟陆一帆联系过,其他人也是一样。她不想被其他人和事分散了注意力,只想集中在沈万这件事上。
路边的灯,愈发得明亮。
那光投掷到马路上,像用一只汤匙轻舀了勺月色,倒扣着。
沈萤右脚抬起,只留鞋尖抵着地面,前后划拉了两下。再想动时,却忽然刹住了,她光速翻到墙的另一边,把自己藏好了。
沈萤胸口上下起伏着,不敢出声。
她刚才看到沈万出现在小区门口了,旁边还有人。但来不及看清那人的脸,唯一能确定的是,那是个女的。
过了会儿,沈萤始终没看到沈万往下走。
难道,往上面走了?
对此她没有十足的把握,也怕自己出去了,会迎面撞上他。
又等了会儿,沈萤深觉自己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
如果沈万他们往她这边走的话,那还好说。要是往相反的方向去了,她又不及时跟上的话,那就很有可能找不到他们了。
不管了,得豁出去了。
沈萤把自个儿的帽檐往下压,低到不能再低了。
她深深吸入一口气,然后用力憋住,借着这股劲,稍稍探出头来往左边扫了一眼。
没人?!
沈萤一惊,双手扒住墙根,又看两眼。
小区门口的路面上,空无一人。
沈万他们人呢?去哪儿了?
沈萤一个箭步冲出去,将黑色的帽子往上掀起。她环顾左右,还是没看到沈万和那个女人的踪影。
她不信就这么会儿工夫,人就蒸发了。
沈萤跑到马路边沿,迅速往柏油马路和以及对面扫视了一遍。
找到了!
沈万和一旁的女人正在往街对面走,已经走到路中间了。
见状,沈萤火急火燎地追上。她的视线就像涂了胶水似的,粘在了沈万的身上。
到了对面,隔着融入夜色中的陌生人群,她看到一个女人单手勾住了沈万的臂弯。同时,她基本上确定了这名女人和前几回见过的是同个人。
不过,还得看到这个女人的正脸才行。
沈萤打算把手机举起来时,才发觉自己掌心里密密麻麻的全是汗。
不是热的,而是冷汗。
沈万和女人进入一家餐厅,沈萤在外边停留了会儿,才抬脚进去。
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个服务生打扮的人给拦住了。
“你好,请问几位?”
这家餐厅的装潢十分的气派与华丽,一看就知道吃一顿饭的消费不低。
沈萤余光瞥到一旁,顿时脑子灵光一闪,急中生智道,“你们这里,现在还招人吗?”
服务生打量了她一眼,说:“招的,你是来应聘的?”
她笑着点了点头,“是啊。”
“那你跟我来。”
服务生领着沈萤进到店里,把她带到一空位上,“你先在这儿坐着,我去叫我们店长过来。”
“好的,麻烦你了。”
服务生前脚刚离开,沈萤后脚就拿出手机来拍沈万他们。
说来也是赶巧了,从她这里可以看到沈万那一桌,而且他背对着她。店里人不算多,她看准时机迅速抓拍了几张照片。
所幸,她拍到了那个女人的正脸。
两分钟后,之前那名服务生领着一个人过来了。
应该就是这家餐厅的店长了,年龄大概三十出头,人看着果断干练。她在沈萤的对面坐下,开门见山道:“你是来我们这里应聘的?”
桌子下面,沈萤把手机塞进裤子口袋,嗯了一声。
店长继续问:“你今年多大了?”
“十七。”
闻言,她轻皱了下眉头,“你是长期的,还是短期的?”
“短期的。”沈萤回答道。
“不好意思,我们暂时不招短期工。”
正合她意。
“没事,是我打扰了。”沈萤随后起身离开。
等出了餐厅,又走了段距离,她才如释重负,呼出长长的一口气来。
顺着原路返回,又看到那个小区了。
沈萤径直朝前走,原先摆摊的几个人还在。摊位上还有些东西没卖出去,她过去看了会儿。
“小美女,有看上的吗?”
沈萤食指指向了某处,“我想要这个。”
沈萤搭乘公交车回去,开到家附近了,她也没下车,仍在座位上坐着。
不想回家,即便现在的她倍感疲乏无力。
一路上公交车开开停停,一会儿要进站了。
沈萤这才走到了后面,摁了下车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