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彭维远过来送饭。
“阿姨呢?怎么没看见她?”
“她今天不过来了。”彭维远将帆布袋放到了收银台上。
“为什么?”
彭维远笑着说,“她被她的小姐妹们拉去跳广场舞了,所以送饭这份任务便落到了我的头上。”
“辛苦你了,”沈萤转头,示意了一下墙上挂着的饮料牌子,“你想喝什么?我请你。”
彭维远一路上拎着不轻的袋子,出了点汗,也确实有点口渴了。他要了杯饮料,但没让沈萤请客。
沈萤不同意,执意要请。
俩人争了半天,最后还是陆一帆过来调节的。
“他那杯算我的。”
“这可以!”彭维远乐呵呵的,“就他请了!”
沈萤张张嘴,想说话。
陆一帆给她递了个眼神,示意她先不要说。他偏头对彭维远说,“你把袋子拎到后面去吧。”
彭维远不满地说,“你怎么不自己拎啊?”
“我不得给你做饮料吗?”
“行。”听到陆一帆要亲手给自己做饮料,他顿时毫无怨言且美滋滋地拎着帆布袋往后头走了。
陆一帆往柜台里走,经过沈萤这里,他停了下来。
“他那杯我请,我的你请。这样一来,也算你间接请他喝饮料了,怎么样?”
沈萤没异议,点头说好。
“你们俩怎么都不说话啊?”彭维远托着腮,扭头看看沈萤,又看看陆一帆。从落座到现在,他们俩只顾着吃饭,他就没听到他们讲话过。
陆一帆瞥了他一眼,“正吃饭呢,要说什么?”
“不就得趁现在有空,多聊会儿吗?好好培养培养感情,”彭维远顿时感受到陆一帆那咄咄逼人的目光,迅速改口道,“好增进一下同事之间的感情嘛。而且今天只有咱们三个在,大家都是同龄人,共同话题多。啥都能聊,对吧?”
沈萤闷头干饭,陆一帆也不接话茬。
彭维远看他们俩都不吭声,干脆自己主动抛出话题,“你们知道我那个班,有几对情侣吗?”
陆一帆说:“我跟你又不是一个班的,我怎么会知道。”
“哎呀,你猜猜看嘛。”
“我不猜。”
见陆一帆不配合自己,彭维远便将主意打到沈萤身上,“你要不要猜猜看?”
沈萤看他眼里饱含期待,不忍心让他失望。她思索两秒,缓缓开口:“两对?”
彭维远摇头,“不对,你再猜猜看。”
“那……五对?”
“Bingo!”彭维远打了个响指,夸她,“这么快就猜中了,真聪明。”
沈萤胡乱猜的,没想到自己会猜中,“一个班里有五对?”
“是啊。”
“这么多吗?”
彭维远娓娓道来:“我们班之前就有两对了,另外三对,是高考后在一起的。”
“哦,这样啊。”
彭维远问她,“你们班呢?有几对?”
沈萤放下手里的碗,捏着筷子说:“我们学校是不允许谈恋爱的,而且大家都只顾着学习了。所以我想,应该一对也没有吧。”
“肯定有,”彭维远信誓旦旦,“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暗地里他们汹涌着呢。”
“是吗?”她半信半疑。
彭维远脱口而出,“一看你就没谈过恋爱。”
陆一帆立即出声警告,“彭维远!你别乱说话!”
“没事,”沈萤说,“他说的没错,我确实没谈过。”
彭维远给自己找补,“没事,离大学报到还早着呢。现在谈也来得及,也算是给高中生涯画上一个句号。”
陆一帆探出手,敲了下他的脑壳,“还乱说?别教坏人。”
“这怎么就是教坏了呢?”彭维远颇不服气地瞪着他。
沈萤劝架,“你们别吵了。”
陆一帆看过来一眼,随后坐直身子,重新拿好碗筷。吃饭前,他又警告彭维远,“你给我闭上嘴,老实一点。”
“可是……”
陆一帆目露寒光,“可是什么可是?”
彭维远食指点点门口,“有客人进来了。”
陆一帆:“……”
沈萤动作快,人已经站起来了,“我过去接待。”
“等下。”
“嗯?”沈萤视线一偏,望向陆一帆。
后者气定神闲地说:“你不用去了。”
沈萤以为他要替自己去,赶忙说,“没事,我差不多吃饱了。我去就行,你继续吃饭吧。”
陆一帆下巴往前一抬,“你仔细看看,那是谁。”
沈萤不明所以,扭过头去,认认真真地看了看进来的人。
那位顾客没去卖场,而是径直朝他们这里走来。
“林怡?!”沈萤看清楚了,最后还是离开了座位。她大步朝来人走去,步伐里透着说不出的轻盈和欢快。
彭维远看着不远处,两个女生十分热络地聊着天。他拍拍陆一帆的肩头,问道,“沈萤旁边那个‘小豆芽’,是谁啊?”
“你别乱给人取绰号,她叫林怡。”
彭维远目不转睛,又问:“她跟沈萤是不是很要好啊?”
“应该是吧。”
彭维远摸摸下巴,“一看就是啦。”
陆一帆看他这副模样,就知道没什么好事,他提醒道:“你可别动什么歪脑筋。”
彭维远笑得人畜无害,“我怎么会呢?”他只不过觉得这个小豆芽既然是沈萤的好朋友,那他可得好好跟她打一打交道了。
沈萤和林怡一边聊着天,一边慢慢走过来。
彭维远赶紧咳了两声,清清嗓子。
“你们在吃饭啊?”林怡看向桌面,还剩下些饭菜。
沈萤说:“没几口了,我很快吃完。”
“没事,你慢慢吃,”林怡对沈萤和陆一帆说,“我替你们看会儿店。”
沈萤勾住她的手臂,有些不乐意,“这怎么行呢?你今天上了那么久的班了,好不容易能休息了,还替我们看店。”
“没事,反正你也快吃完了。”
“那……辛苦你了。”
林怡拍拍她的手,笑着说:“这有什么可辛苦的?”
正说着,彭维远忽然唰地一下腾空而起。因为用力过猛,身后的椅子差点被他掀翻了。
这动静实在是不小,惹得三人齐齐看向他。
“我也帮忙照看一下店吧。”彭维远自告奋勇道。
沈萤诧异,“你也要?”
“是啊。虽然我没在你们店工作过,但我看过你们是怎么招待客人的。所以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问题。”
沈萤还是不太放心,说:“要不还是算了吧。”
彭维远立马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机会难得,你就让我体验一下嘛,求求你了。”
沈萤一脸无奈,最终还是松口了,“那好吧。”
等林怡和彭维远走后,沈萤时不时扭头看看他们。
“你就安心吃饭吧,不是还有林怡在吗。”身旁没了聒噪的彭维远,陆一帆耳根子清净不少,人也放松了。
“我倒不是怕他们俩应付不了客人,我是怕万一老板或者老板娘进来,发现看店的是他们。到时候会不会,说我们啊?”
陆一帆劝说道,“我们不是玩忽职守,是因为吃饭所以没在收银台站着。林怡是一店的员工,她帮咱们暂时看一下店,老板他们要是看到了也不会说什么的。你要是真的担心,那我们就吃快点。”
沈萤点着头,“你说得对。”
“你就认真吃饭,别关注其他事了,要不然吃饭都吃不香。你不替自己着想,那好歹也想想做这些饭菜的人吧?”
沈萤被他最后一句话给逗笑了,“确实有点对不起你,那我好好吃饭?”
陆一帆语重心长道:“早就该这样了。”
“嗯嗯。”她抛去一切杂念,做一个认真干饭的人。
林怡靠在收银台前,盯着门口的玻璃门看。
彭维远也面朝着店门口,单条胳膊抵着桌面,斜斜靠着,“听说,你是沈萤的好朋友?”
林怡轻抬了下眼,问:“怎么?”
“那你们俩,是不是无话不谈啊?”
林怡见他一直拐弯抹角的,有些烦了,“你直接说什么事吧。”
哟呵!这小姑娘瞅着瘦瘦小小的,说话倒是挺呛的。看来不是什么小豆芽,而是一根小辣椒啊。
“行,明人不说暗话。我是想问,你知不知道沈萤对一帆的看法?”
“你是说陆一帆吗?”
他点头。
林怡没含糊,直接回,“不知道。”
不知道?
彭维远旁敲侧击,“那沈萤有没有跟你,提起过他?”
林怡思索片刻,“没有。”
“没有?”
“是啊,”林怡说,“沈萤她不会在背后说人闲话的。”
彭维远撑着桌面的那条胳膊一软,整个人差点没站稳,“哎呦,我不是说这个!”
小辣椒一脸不解,问:“那是什么?”
“好话,对!”彭维远眼眸里透着亮,“她有没有夸过他之类的?”
“哦,这个啊,有啊。”
彭维远兴奋起来,“那她都是怎么夸的?”
“说他这个人不错。”
彭维远还在等着小辣椒继续往下说,可等了半天都没听到下文,他忍不住问,“没了吗?”
“没了。”
“真没了?”
小辣椒认真道,“真没了。”
彭维远不相信沈萤对陆一帆就这点评价,所以他把原因归结为——“看来,你和沈萤还不是特别熟嘛。”
小辣椒眼睛往上一翻,白了他一眼。
到点,陆一帆拿钥匙关店。
台阶下方站着沈萤和林怡,以及彭维远。
他们四个人在下班前就说好了,要一块吃夜宵。不过,还没决定好要吃什么。
月色轻薄如纱,如梦似幻。
彭维远朝她们这里凑近了点,问:“你们想好了吗,一会儿吃什么?”
沈萤回答:“我都行,看你们吧。”
拔了门钥匙的陆一帆,在台阶上站着。
林怡随后提议,“要不,吃火锅?”
“很好。”彭维远两掌一合,啪的一声响。
林怡没想到他居然会同意,“真吃火锅啊?”
下一秒,就听见彭维远贱嗖嗖地说,“排除火锅!”
“你针对我是吧?”林怡气不打一处来。
“是啊。”彭维远说完,还朝她做了个鬼脸。
林怡一向待人温和友善,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跟这个彭维远就是不对盘。话没说两句,就掐起来了。
“是不是想打我啊?”彭维远挤眉弄眼的。
林怡咬咬牙,头一次见到这么欠收拾的人。她二话不说,一个跨步上前,准备给他来上一拳。
彭维远早有防备,撒开腿就往后跑。
林怡不甘示弱,立马追上。
彭维远一边跑,还一边挑衅她,“就你这个小短腿,还能追上我?别想了,这辈子都不可能!你就放弃吧。”
真就学龄前儿童的行为,幼稚得不能再幼稚了。
可林怡还是被他激怒到了,追着他满大街跑。
没一会儿工夫,彭维远和林怡就跑得远远的了。安静的街道上,有俩人模糊的身影以及讨打惹嫌的单人旁白。
“怎么办?”沈萤问。
陆一帆左手拎着帆布袋,把钥匙放入口袋,“没事,他们跑上来了。”
闻言,沈萤扭头借着路灯光,努力辨别着前方。两道人影在街头由远及近,好像……是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