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元

    千年之前,区摩河还是个修为高深,逍遥自在的大侠客。他不喜开宗立派,更愿游历天下,踏遍万里河山。然而路途艰险,一路上降妖除魔,顺便乐善好施,逐渐闻名天下。

    有名气就会被进行比较。风头过盛,自然而然成了大门大派的眼中钉。

    敛香那时还小,对区摩河只是仰慕。他路过南疆的奇山异川时,在敛香家附近暂住了下来。

    她自小善蛊,一不小心炼出了一个蛊妖,形似仙人掌。这蛊妖虽是妖,但是体型极小,一只手就能捏坏。

    自从有了仙人掌,敛香整天担惊受怕,一看到区摩河就拿着仙人掌跑得远远的。

    他忍不住逗她,一手将她后领提了起来:“这个妖怪给哥哥灭掉好不好?你不是最喜欢看哥哥降妖除魔吗?”

    敛香疯狂摇头,带着哭腔奶声奶气拒绝他:“哥哥,仙人掌不会吃人,它只会跳舞,你看!”

    【仙人掌在敛香掌中扭舞】【左右——左右——】

    区摩河觉得邻居家的小孩十分可爱,蛊妖既然不害人,也就得过且过了。

    可是,某些大门派却借此讨伐区摩河。

    “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竟然与妖为伍。我等今日就要为民除害,你要是阻拦,休怪我们不客气!”

    区摩河嗤笑:“除什么害?这妖害了谁?”

    那些人思索一番,说不出案例,便搬出经典来,纷纷拔剑求战:“妖就是妖,就该被杀!”

    区摩河左右手各捏出一团火焰来应战:“人就是贱,就该被打!”

    为保护敛香和蛊妖,他们大战了一场。最终区摩河战败,被不知哪个家族的剑仙收入了缚必摄天决中带走了。

    仙人掌也被他们踩了个稀碎。

    彼时的敛香只能哇哇大哭,被娘亲揽入怀中安慰。

    “乖乖,好汉不吃眼前亏,仙人掌没了,咱再炼一个。娘亲帮你炼个一模一样的。”

    仙人掌没了可以再炼,可因为她,哥哥没了,恐怕再也见不到了。

    “娘亲,你能帮我炼哥哥吗?”

    “炼哥哥?”

    “就是,就……哇哇!哇~”敛香就是想让区摩河再回来,但自己话还说不明白,着急的哭得更加厉害。

    敛香自此勤心学习,日夜在藏书阁里翻阅典籍。

    不少族中男孩见敛香越发出落得明艳动人,于是常常躲在藏书阁角落里偷看她。

    特别是日上三竿,阁内顶光撒在她的青丝上时,场景极为梦幻。

    直到尘封已久的古籍《蛊瓮活死人》出现在她眼前,阁内的宁静瞬间被打破,她兴奋的找到她娘亲——那个巫蛊族最厉害的巫师段久久,要求她实施秘术。

    段久久看着敛香一脸惊讶:“宝宝,你要做蛊瓮活死人?”

    “嗯。”

    “这个秘术可是会死人的,你想长生我们可以想想别的办法,这个太危险了。”

    敛香摇摇头:“娘亲,没有别的办法了。你知道的。”

    段久久紧紧抱住她:“宝宝,那个哥哥竟然这么有本事,能让你做到这种程度?”

    她明亮地笑着,安慰说道:“娘亲,我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别人。”

    两人内心都很清楚,她们都是同样的个性,一旦做好了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明天青玉湖边见,我只等到卯时。那儿灵气充裕,能让你你遭的痛苦轻些。《蛊瓮活死人》那本书你好好看看,如果里面的描述受不了,就别过来了。”

    为娘的当然不希望女儿以身犯险,为那微乎其微的成功概率去搏命。但是,做人都需要选择,才会有突破,否则就会一直被困在原地,无法挣脱。

    卯时到。

    段久久虽想的明白,但心里依然非常不想去。鉴于自己先定的约,所以还是慢悠悠的晃了过去。

    敛香已经等候多时了,一脸兴奋的模样。

    既然女儿都不怕,那为娘的又有什么好怕的呢?段久久振振精神,两人双双打坐于湖边,开始施展蛊术。

    段久久带来的万蛊倾囊而出,盘旋在敛香头顶之上。然后引导它们一个一个,从敛香的耳朵进入了她的体内。

    蛊毒顺序由弱到强,敛香初始并不觉得有所异样。

    百蛊之后,瞬感灵魂火烧般的灼热,像被裹了一层岩浆。敛香痛苦得叫了出来,但依然在硬抗。

    段久久虽也心痛,但不敢停手,唯恐前功尽弃。

    千蛊入体,敛香承受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趴倒在地。段久久正欲收手,她却摇了摇头,撑着自己重新坐了起来。

    万蛊入体,她痛苦喊叫了一声,便面色苍白没了反应。

    段久久大惊,抱着敛香呼唤:“宝宝,宝宝你醒醒。”边说边用灵力稳定着体内的万蛊,还有敛香那几欲破碎的魂魄。

    约莫是呼唤和运灵双双起了作用,敛香睫毛微颤,心跳未停。

    段久久强制拉回了自己的理智,眼疾手快,将蛊王送进了敛香的胸腔,引导它进入那还在跳动的心脏。

    噗通!

    敛香随着这声强劲的心跳睁开了眼。感受着来自段久久的眼泪和怀抱,还有那一声声的“成了!”

    当然,因为女儿太过强大,段久久度过了幸福的晚年。

    而敛香,看着身边人来人去,送走了一位又一位白发,然后孤独的寻觅了千年。

    ……

    启兴十三年,龙体欠安,国运渐衰。满朝文武各怀鬼胎,胡作非为,政务管理十分混乱。黎民百姓税负繁重,百业不振。平国就像断了索的秋千,被一根仅存的独臂绳儿吊着,指不定什么时候也“啪嗒”一声跟着断了。

    恨逢芒种,泥点般的人们在广袤无垠的国土上十分繁忙地进行着作业,却不是因为丰收,而是因这倾盆大雨带来的洪灾。伴随着震天雷鸣,这场苦雨下了整整一个月,仿佛在为这刚刚开始就草草结束的年号哀哭。

    雨滴噼里啪啦用力地击打着护城河,钉出的涟漪互相挤兑,然后争着溅起来。

    敛香身穿及地橙色纱裙,腰挂八龙混元罗盘藏在墙角,忽的背过身再回头便幻化成了面容平庸的巡逻守卫,整了整衣冠,顶着避雨斗笠大大方方的进了宫城大门。

    永定门在前几日刚用赤色桐油漆全面刷新过,连踢脚线都能看出匠人们施工时有多么细心和精巧,厚重宫门敞开的内域中,御窑金砖的颜色十分刺眼,空气中漂浮着奢侈的腐朽之味。城墙气势昂昂地围立在京城中央,正在向普天之下的穷苦贫民宣告着自己有多么特殊。

    两旁的宫门守卫都打着哈欠,像是被传染了似的。在敛香路过时,只是稍微向她瞥了一眼,对这位匆匆而过的面熟同僚并无怀疑。

    “娘的,这下雨天真烦人。怕是那妲己又在作妖!”

    “嘘!这可不兴说,再扛一扛,离换岗的时辰还剩半柱香,马上就可以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她戴着巡逻守卫的模样过了一关后步履极快,一个转角眨眼间又化为了身着粉嫩、相貌平平的宫女,打着把油纸伞直直进了赤墙黄瓦的通天长巷。

    守卫口中的妲己便是苏相欢,也就是苏贵妃,与文皇后是死对头。皇帝缠绵病榻,朝臣又已大多被丞相笼络,文皇后一族趁势夺得了批红大权,虽对着满朝文武说的是暂代,谁都心知肚明,这责任一担恐怕是丝毫不想卸下来了,暂代变永代那就是个时间问题。

    可惜的是这文皇后被后宫斗争分了精力,她这一派的势力里又大多是些贪图享乐之辈,一旦得势,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要不是奴才们勤清扫,金銮殿的地板都要蒙尘了。

    昨日敛香收到旧时密友苏贵妃的飞鸽传讯。信中说道,她为那卷中之人批了命,命数卦帛放在了她女儿赫连玥身上。

    这里的卷中之人便是区摩河。

    千盼万盼的消息塞进了脑中,敛香开心不起来,反而感到无比慌张,连行装也不收拾了,打马而行,一路狂奔来到皇城见她。耳边犹然记得她对自己说过:“那缚必摄天决是上古神旨,灵力充裕极难开解。区摩河封印其中已有千年,踪迹难寻。若要寻得其所,必须批命。区摩河并非凡人,修炼之道又凶煞非常。若要对其使用批命之术,需开天眼而观。然而,以我目前的道行还不够。除非……”

    敛香眉头微蹙,正想之时,长如卷轴的方形空中先打横一道晃眼闪电,随后轰的一声惊雷,雨得了令般下得更大了,吵得耳朵疼。如果不眯着眼睛用点力,连路都看不得清。

    雨幕前方突然响起了七八个人杂乱的脚步声。

    长巷尽头模模糊糊出现了浩浩荡荡的一队大监人马,正与她相对而行。对方步履比她更快,追命似的往前赶。

    她放慢脚步,低头走到一侧半蹲礼让。

    这队人三步并作两步很快就到了她跟前。这时她才见到,一圈人中间其实是抬着个人担子,蒙着白布子,看着像是要往宫外去。

    这城墙拦住了不少冤魂,尸身通常要么通知家属领走,要么就是草席一裹扔宫外乱葬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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