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病房内程茵茵将程老太太扶回病床躺着又折回卫生间洗了手，在程老太太皱眉发怒之前倒了一杯温水送过去。
程老太太要笑不笑：“我还以为商家的少奶奶嫌弃我这个老太婆呢！”
程茵茵笑的云淡风轻：“奶奶，您说这话太外道了吧？您大老远从亚城赶回来看我，我姓程，是我爸的亲闺女，嫌弃谁也不能嫌弃您呢！”
所以历史原因当然是无解的婆媳矛盾。
当年程枫一表人才又事业有成，是程老太太最大的骄傲，她一心想让程枫娶个高门大户的女儿锦上添花，程枫喜欢书香门第的钟芷，他经济独立不靠家里根本不会因为家里的干涉改变心上人，二人义无反顾结婚，程老太太有火没地儿发就仗着是长辈为难儿媳妇，钟芷是家里宠大的，给过程老太太三回做长辈的面子，第四次就不伺候了，程老太太再出幺蛾子比如逢年过节做饭、尽孝伺候她当慈禧太后，钟芷不买账，程枫则直接给老太太请保姆，一个不够就来仨，反正他钱多，请十八个保姆伺候亲娘也没负担。
他们一家三口不在老宅住，程老太太找茬也有限，程茵茵出生后程枫生意更好，她改换战略走温情路线想把儿子孙女都拉拢回来，但是天才小宝贝程茵茵和亲妈最好，一来二去老太太觉得她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也死心了，后来有老爷子开导加上程枫甜枣加威胁哄的认命了。
往事已过经年，父母车祸到现在有十三年了，程枫去世后程茵茵和程老太太品出点相依为命的意思融洽过一阵子，后来发现程茵茵还是那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彻底散伙只维持表面和气。
不过一句‘我爸的亲闺女’倒让程老太太软了心肠，扒着纱布看了一眼程茵茵的伤口问起商闻如何应对，商家有什么表示。
程茵茵只说还没跟商家长辈讲这回事，这也不是瞎话，何况商家老爷子人在港城，公公在海城，婆婆在国外，他们一回来她还要应酬索性由商闻挡一阵儿。
程老太太皱眉：“我看他们没把你放心上，哪像你爷爷，一听说你出事立马赶回来了！”
“是是是，你们是我亲爷奶嘛。”程茵茵私心认为和公婆保持友好距离最好了，正面交战费心费力，妈妈当年是硬气可也受了委屈的。
话说到这儿，门外传来一个女人喊妈的声音。
程慧媛直接推门进来，踩着高跟鞋直奔程老太太床头带来一股香风，满心满眼写着担忧好像没发现床边还站着另一个人。
这位是个公主病十级患者，但程茵茵不遑多让也是父母宠大的公主病，直接去了客厅找商岩玩。
何坚晦顶着锃亮的脑门扶了扶金丝边眼镜：“茵茵，你们比我们来得还早啊，听说你出了点事，现在身体还好吗？”
“还行。”
程茵茵惜字如金的冷淡，连声姑父都没喊。
程老爷子笑意融融的提醒：“阿闻和岩岩到外面接商老的电话了，你去看看，道个谢。”
这时商闻恰好进来找程茵茵，应该是商老爷子知道她出事的消息特意打电话慰问，程茵茵当然要接，她出门时商岩正和老爷子道再见，甜笑着送回手机乖乖回到病房内，隐约还能听到何坚晦逗他叫人的声音。
程茵茵皱眉，听筒里传来商老爷子的声音，她根本来不及阻止小家伙。
“爷爷您好，我是茵茵。”
商闻站在一旁陪着听电话，程茵茵无意识抓着他胳膊靠上去，聚精会神回应商老爷子的询问，及时表达感谢，老爷子出手大方给她拍了一套翡翠首饰压惊。
过了一会儿商闻体贴地揽着程茵茵的腰避免她身体不适带来的疲惫，扭头对视时可以看到他唇角挂着浅淡笑意。
病房门虚掩着缝隙里能看到年轻男女半抱在一起赏心悦目的画面。
*
程慧媛不无酸意地移开眼睛，联姻夫妻又能有多少真感情？商闻不过是心机深会演戏罢了！等她瞧见认真玩汽车的小男孩表情又瞬间扭曲，这房里没他的熟人管家也在门外，他倒是怡然自得一点都不害怕。
何坚晦到他旁边蹲下：“岩岩玩的真棒，能告诉外公你玩的什么车吗？”
商岩抬头盯着他看，俊秀小脸严肃认真，并不掩饰防备，他一字一顿扔下一句话继续玩小汽车。
“你不是我外公。”
“哈哈，岩岩真聪明！我问你，幼儿园好玩吗？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啊？”
“……”
何坚晦没生气反而兴致勃勃的逗他：“你是商家的小少爷，幼儿园的小姑娘都要找你玩的吧，等你再大一点大概想要什么样子的女朋友都可以呢！”
商岩眨眨眼：“姑外公好自信啊，所以你有很多女朋友吗？姑婆知道吗？”
“你——”程慧媛脸都绿了，指着商岩口不择言:“你妈闪婚，你也学她早点找对象呗！”
谁不知道程茵茵结婚生孩子是因为遗嘱规定？这破孩子爹不疼娘不爱嚣张什么啊！
商岩眸光一冷。
程老爷子不悦制止：“慧媛！你多大人了还和小孩子计较？坚晦你也是，岩岩才几岁你和他说这些？”
被批评的夫妻俩一个气哼哼一个讪笑道歉，程老太太不高兴她的宝贝女儿受气，对程老爷子横眉冷对，看商岩的眼神也不太高兴，商岩依然故我，遥控小汽车到处跑直到程茵茵进来直接丢下心爱的玩具径直跑过去牵母亲的手。
“妈妈，你终于回来啦！”
何坚晦蹙起眉头，程慧媛严阵以待只要商岩说他们坏话就立刻反击，哪知小东西只是牵着程茵茵坐到沙发，完全不见方才的顽劣一副乖宝宝模样，商闻进来他也不为所动，就黏着程茵茵。
程慧媛狠狠白了程茵茵一眼。
“小姑，你眼歪了？”
“你别咒我！”程慧媛没好气的指桑骂槐：“当年要不是我老公你也不能认识商总，我和你姑父待你那么好你怎么就不盼我点好呢？”
“我只是提醒姑姑及早防御不良现象。”
“你——别人家侄女比闺女还贴心，茵茵你真是，防备谁不好防备你姑父，你也没有当总裁的本事也不怕被人骗……”程慧媛小声嘀咕。
程茵茵充耳不闻，她自小和姑姑八字不合，妈妈当年和老太太婆媳不和也没少了这位的挑拨，反正她们俩每次见面都说不到一块儿，程老爷子习以为常的劝架，主要斥责程慧媛越大越不懂事，何坚晦扯扯妻子衣袖低声劝着什么。
程老爷子没有强留，扔下女儿女婿亲自送他们一家三口下楼并特意解释：“你姑姑被我们惯坏了，思年这几年没回家她一直着急不高兴，我和你奶奶只剩下你们三个血亲，你就别和她一般见识了。
“当年的事大概和坚晦没关系，你不愿意用他，他现在也从董事会退出来了，不过，这偌大的家业还是需要亲近的人帮你盯着，就算培养职业经理人也不能完全保证人家没有私心，爷爷觉得许多事不要太绝对，刚过易折，你认为呢？”
“爷爷，我明白。”
程老爷子摆摆手示意他们先走，自己站在那儿目送他们进电梯。
电梯门合上
商岩仰头观察母亲，程茵茵察觉之后捏捏他脸蛋，回了房间才问他们接电话的时候他在病房做什么，有没有人说奇怪的话。
“没有哇。”商岩扑闪着清纯不做作的大眼睛。
程茵茵不疑有他，打开手机研究了一会儿忽然下了个决定：“体检报告快出来了吧？我们今天晚上回家吧？”
楼上楼下亲戚串门什么的实在是不利于病人休养。
不过一大一小两个男人都没反应过来，特别是商岩，程茵茵确定他和自己一样有宅家属性，生病不舒服最讨厌来医院的小家伙居然也没因为回家激动？
商闻听起来不太支持：“等体检报告出来再说。”
商岩跟着点头。
程茵茵故作失望：“岩岩你不和妈妈第一好了？”
“不是的！妈妈身体重要！”
“那好吧听你们的。”她也不能一辈子呆在温室里。
下午加急体检报告出炉，各项数据表明程茵茵身体健康也没有可能导致心梗、脑出血等急性病的病灶，一家三口顺利离开医院。
因为父母是车祸去世，打从商岩出生程茵茵就尽量避免和他乘同一辆车，商闻也是一样，她和商岩的车并排停放，透过车窗可以看到商岩降下车窗冲她挥手又很快升回去。
程茵茵忍俊不禁，正要降下车窗和小朋友做一样的事的时候看到一辆眼熟的车从面前开过，车里正副驾驶坐着的两人下午刚见过。
程慧媛与何坚晦。
这对夫妻并未察觉到有人观察，程慧媛正笑着和丈夫说些什么，尽管何坚晦神色冷淡也没消减她的谈性，他们的女儿何思年就是传说中的女主，程茵茵原本的剧情应该是和何思年抢夺同一个男人，处处作对，剧情走到如今除了抢男人没发生其他基本没有走歪。
程茵茵与女主何思年从小不和基本是陌生人，并且一直在针对程慧媛两口子。
两年前程茵茵提出正式全面接手父亲留给她的遗产，她拿到股权进入董事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何坚晦赶出总经理办公室，程慧媛当年为了和嫁给凤凰男何坚晦用尽手段不惜净身出户，多年来坚信夫妻一体，程茵茵为难何坚晦就是为难她，姑侄彻底闹掰，虽然有程老爷子从中调停，但收效甚微。
程茵茵一点都不后悔闹成现在这样，她绝不允许讨厌的人坐在曾经属于爸爸的位置，何况小时候爸爸就说过，他的东西都属于她，随便怎么折腾。
汽车乘着夜色驶入云景别墅，程茵茵远远看到客厅水晶灯散发出温暖的光芒，车停稳后有人来打开车门，体贴的挡住车顶。
程茵茵扶着商闻手臂下了车，微凉春风被他挡去一半，商岩早早跑上别墅台阶推开大门腼腆微笑。
“妈妈，回家啦。”